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


    妙顏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將韓伏月的身世說了出來。


    許多年前,蒙繞香卡是在一個雨夜中遇到韓伏月的,那個時候她正在被一群黑衣人追趕。


    命懸一線之際,蒙繞香卡出手將她救下。


    那時候她已經身懷六甲,由於長途奔波又在雨夜中被人追殺,所以動了胎氣。蒙繞香卡雖然略通醫術,可終究卻沒能替她保住這個孩子。


    本想著,等她身體大好了之後送她回家。可是韓伏月卻跪下來,懇求蒙繞香卡將她留下。韓伏月說,雨夜追殺她的黑衣人就是她丈夫派來的。


    她的夫家是當地十分有名的鄉紳望族,剛開始嫁過去的時候就聽說,這個男人之前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情人,可是後來卻拋下他嫁入高門。


    韓伏月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男女婚嫁想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雙方都已經各自嫁娶,從此之後也就不會再有什麽瓜葛。


    好景不長,天不遂人願。


    沒過幾年,那女人的丈夫卻死了。親戚族人都來瓜分他們孤兒寡母的家產,一時間原本興旺的家族卻變得烏煙瘴氣,汙穢不堪。


    最後,是韓伏月的丈夫出麵扶持這對孤兒寡母,才讓他們躲過一劫。


    也正是因為這患難時刻的出手相助,讓這對青梅竹馬的有情人舊情複燃。為了能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們最終對韓伏月下了殺手。


    蕭慕铖聽完妙顏的講述後,疑惑地問道:“我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韓伏月和湘竹宮有什麽關係?”


    妙顏深吸一口氣回道:“如果,她當年同師父說的都是真的,就絲毫關係都沒有。可問題是……”


    “她在說謊?!”未等妙顏說完,蕭慕铖便著急地問道。


    妙顏隔著帷帽的白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這話問的,要我如何答呢?!”


    “當然是照實了說,你今日來不就是為了這個事兒來的嘛!”


    妙顏猶豫了片刻後,說道:“韓伏月是她後來的化名,因為師父是在六月的時候將她救下,繼而獲得了繼續活下去的機會,所以她為自己起名叫做伏月,並冠夫家的姓氏。而她的丈夫則是當年大遼的楚國公,韓德讓。”


    “誰?!”蕭慕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瞬時間猶如被雷擊中一般。他難以置信的快步走到妙顏麵前,瞪大了雙眼繼續追問道:“你確定嗎?韓伏月的和韓德讓是夫妻?!”


    妙顏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沒有錯,我回到暮雀門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月娘的身世查清楚。”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到蕁兒之後便起了殺心!”蕭慕铖一屁股做到椅子上,他努力回想當年韓伏月初見木南蕁的時候,眼神中沒有絲毫善意。他那時就奇怪,她們素昧平生哪裏來的這麽大仇恨。


    妙顏從蕭慕铖的話中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信息,她趕緊問道:“什麽意思?這件事情和木姑娘又有什麽關係?”


    蕭慕铖麵露難色,猶豫許久。


    “算了吧!”妙顏有些氣惱的說道,“既然不信任我,就什麽都不要再說了。”


    “我不是不信任你!”蕭慕铖聞言,趕緊出言解釋,“事關蕁兒的身世,更關係到梧桐苑上上下下的安慰,就連我爹都不知道實情。所以……妙顏……”


    “你不用再說了,我明白。”妙顏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月娘的身世這才僅僅是個開頭,你可知道當年用蠱毒重傷閻爺,和殺害湘竹宮主孟昭天的竟然是同一個人!並且,手段相同。隻不過,當年閻爺命好碰上了我師父,為他解了蠱毒。不然,他早就和孟昭天共赴黃泉了!”


    “我說呢……總感覺爹和幹娘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原來他們年輕的時候還有這麽一段故事呢!”蕭慕铖輕笑道。


    妙顏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她抿了抿嘴唇,將那個關於蕭慕铖身世的真相咽進了肚子裏。既然當年師父辭世的時候沒有親自告訴他,這就說明她老人家並沒有將真相告知的蕭慕铖的打算。


    自己從來都是為師命是從,如今縱然師父不在了,卻也不可違抗。


    “你的意思是,殺害孟昭天的人和韓伏月有關?”蕭慕铖猜測到。


    妙顏回道:“對……他是韓伏月的哥哥,更是韓德讓的門客。此人輕功極高又善蠱毒,韓德讓也是為了拉攏他,才娶了韓伏月的。”


    “他們兄妹的真實姓名,叫什麽?”輕功好,又善於蠱毒。蕭慕铖總感覺,這兄妹二人同苗疆脫不了關係。


    妙顏搖頭道:“不重要了,人死如燈滅。我調查月娘的身份,也是因為對她陷害暮雀門的事情耿耿於懷。畢竟師父救了她的性命,畢竟是她和師父共同將我們姐妹幾個撫養長大。每每想起這些,姐妹們心中總是湧動著難以訴說的感情。如今,他們兄妹都死了,這段恩怨也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蕭慕铖緊緊地盯著麵前的妙顏,他仿佛要用自己犀利的目光將麵前那麵白紗劃開,去看看藏在它後麵的那張臉。


    此時此刻,她的表情是否也如她的語氣一般平靜。蕭慕铖有些佩服的說道:“我沒想到,你們竟然如此想得開,放得下。”


    “少門主這樣說,到底是誇我們心胸豁達呢,還是覺得我們姐們有些忘恩負義!?”妙顏冷哼一聲,說道。


    “哎!你可別誤會啊!”蕭慕铖趕緊站起身來,擺手說道:“我自然是覺得你們心胸豁達了!


    甭管怎麽說,妙顏掌門幫忙查出了殺害孟昭天的凶手,解了我們與湘竹宮多年的誤會,在下感激不盡!”


    說罷,蕭慕铖對妙顏拱手一揖表示感謝。


    妙顏長袖一揮,輕輕搭在蕭慕铖的手臂上將他輕輕帶起,說道:“我也是誤打誤撞幫了這個忙,你不必言謝。隻是……”妙顏略微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木姑娘現在處境如何?”


    提起木南蕁,蕭慕铖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萬分擔憂的說道:“昨日正午進的宮,到現在一天了,半分消息都沒有。”


    “我替你去探一探,如何?”妙顏輕笑著說道。


    “什麽?!”蕭慕铖麵對她的提議震驚不已,他趕緊搖頭說道:“不行不行……皇宮內院必定也是高手如雲。再說了,她被管在哪裏了都不知道。你千萬不能冒險!”


    妙顏癡癡地看著蕭慕铖焦急擔憂的神色,訥訥的說道:“你也會關心我?”


    “你說什麽呢!咱們可是患難的交情,我當然關心你了!”蕭慕铖大聲回道。


    妙顏聽了他說的話後,覺得心中暖暖的,她小聲說道:“有你這句話,我做什麽都心甘情願!”


    “妙顏,你可千萬別冒險!”蕭慕铖繼續勸道。


    妙顏回道:“今夜,我若是不去,你就得去。”


    “我的功夫在你之上,所以寧願我去,也決不能讓你冒險!”蕭慕铖雙眉緊蹙,急急地說道。


    妙顏笑著說道:“夜探皇宮隻不過是為了打探消息,你功夫還有什麽用?咱們又不是接天牢,需要硬碰硬。若論輕功,你有把握能生過我?”


    聽到妙顏的話後,蕭慕铖苦笑不得,他繼續說道:“皇宮,你不熟悉!”


    “你熟悉?”妙顏反問道。


    “我……”蕭慕铖問她問的啞口無言。皇宮內院,自己隻聽說過卻從來沒有進去過,又何談熟悉一說。


    妙顏繼續說道:“我雖然稱不上熟悉,可總比你強!師父之前曾陪同她父親,有幸進過一次皇宮。她老人家在世的時候,就曾經跟我說過起過。所以,今晚夜探皇宮的必須是我。”


    說罷,妙顏轉身朝外走去。


    蕭慕铖隨她追出去,“妙顏,妙顏你回來,你先聽我說!”


    妙顏快步走到樓梯口卻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向回走。如此一來,她與蕭慕铖二人,一個朝回走,一個往外追,彼此差點撞個滿懷。


    “蕭慕铖!”妙顏掀起自己帷帽上的白紗,露出一雙滿含熱情的眼睛,說道:“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去做!”


    言罷,妙顏別扔下蕭慕铖一個人在原地打愣,自己快步走出了東西教坊的大門。


    等蕭慕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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