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院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任月芳帶著幾個婢女堵在門口,說什麽也不讓蕭慕铖進來。


    嬉笑著鬧了好一陣子,蕭慕铖急的腦門直冒汗。


    “芳姨,您行行好高抬貴手,就將我放進去吧!”蕭慕铖使出了這麽多年,屢試不爽的殺手鐧。


    “放你進去?”任月芳向前一步瞄了一眼蕭慕铖,發現他額頭和鼻尖上早已沁出了大小不一的汗珠子。


    陪同一起來接親的孟雲朗也趕緊附和道:“芳姨,咱都鬧了這麽久了。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任月芳聞言昂起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後,對身邊的悠悠說:“開門吧,再鬧下去怕是真要誤時辰了。”


    “哎!六堂主,婢子這就開門!”


    悠悠一邊答應著,一邊轉過身去將身後的大門推開,陽光一下子就鑽進了屋子。


    木南蕁由妙顏陪著站在門前將手伸出去,蕭慕铖見狀趕緊將心愛之人的柔荑握在手中。肌膚相處的一刹那,他的心不由得為之一震。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安靜了,沒有一絲響動。她們四目相對後,便隻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你……怎麽這樣就出來了?”蕭慕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木南蕁,輕聲問道。


    木南蕁抿嘴一笑,回問道:“我這個樣子不好看嗎?”


    “不,不是的!”蕭慕铖怕她有所誤會,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卻扇哪裏去了?”


    “都是江湖兒女,整那些個惺惺作態的東西做什麽?”說這句話的時候,木南蕁微微揚起下巴,眼底閃爍著桀驁不馴的光輝。


    蕭慕铖攥了攥她的手,點頭應道:“是啊!你我經曆了這麽多,還有什麽可怕的!”


    說罷,他們二人在眾賓客的道賀聲中,緩步朝幻影堂走去。


    在距離幻影堂的大門口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木南蕁腳下一滯。


    蕭慕铖覺察到了她的異常,不禁轉頭望去。


    隻見她眼神凝滯,呆呆地望著不遠處的角落。


    疑惑之下,蕭慕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隱藏在人群之中的蕭義。


    他在心中一驚,耶律隆緒身為大遼的皇帝,居然對梧桐苑的動向了若指掌。


    對方到底是因為木南蕁的緣故才對梧桐苑有多關注,還是……


    若師妹隻是一個引子,那麽中原武林的各大門派之中到底有多少他的眼線?


    這些眼線又是什麽時候被安插進來的?


    他惦記的到底是中原武林,還是這大宋的天下?


    這些問題一股腦湧上心頭,細思極恐。


    蕭慕铖望向蕭義的目光,慢慢變得淩厲起來,不似之前那般友好。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跟在他們身後的妙顏向前半步,小聲詢問道。


    木南蕁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


    她和蕭慕铖再次舉步,緩緩地走向幻影堂。事情發生隻在一瞬間,賓客們皆沉浸在喜悅之中,所以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你也瞧見了?”木南蕁小聲問蕭慕铖道。


    蕭慕铖麵帶微笑的回應:“瞧見了……”


    “師哥轉瞬即逝的殺氣從何而來,蕭義的出現是有什麽不對嗎?”


    “你單獨送喜帖給他們了嗎?”蕭慕铖的這一反問,可謂是一語點中要害。


    還未等木南蕁回答,他又繼續說道:“既然我們誰都沒有給他們送喜帖,遼國國都據此千裏之遙,這消息他們又是從何處得來呢?”


    她知道蕭慕铖話中的意思,耶律隆緒的意圖早已昭然若揭。


    “哼!”蕭慕铖冷哼一聲,“他為何與我同姓?”


    麵對這個問題,木南蕁一時有些轉不過彎兒來。他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卻也帶著濃濃嫌棄和不快。


    木南蕁輕聲回道:“他們是兄弟四個,並且都是孤兒。本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的,姓氏也不過是皇家賞賜。”


    “為何單單是這個字?”


    “蕭何……”


    蕭慕铖的微笑一時僵在臉上,咬著牙說道:“你這哥哥的野心還真是不小啊……”


    木南蕁心中一動,可麵色卻依舊如故:“你預備如何?”


    此話一出,蕭慕铖心中便知她與自己想到了一處,這讓他既欣慰又心焦。欣慰是因為夫妻同心,此乃天大的幸事。


    自己心愛之人,時刻被卡在宋遼兩國的政治爭鬥中,這讓他如何不心焦?


    “如何都是之後的事情,今日就是天塌下來也得先娶媳婦……”


    這樣的回答,讓木南蕁心中瞬間漲滿了幸福。


    麵對“江山與美人”這樣兩難的問題,蕭慕铖仿佛從沒有困惑過。與這樣的男人相愛,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言語交談間,他們二人已不知不覺走進幻影堂內。


    儐相喝禮,一對新人先是拜了天地。


    隨後請出了蕭炎和周湄夫婦,受了四拜之禮後又吃了新人的茶。


    行禮畢,入洞房,撒帳再結發。


    新人飲過合巹酒之後,還沒來得及說上句話,蕭慕铖就被孟雲朗一幹人等拖出去吃酒了。這一折騰,就鬧到了天黑。


    聚喜堂在前,蕭颯院在後,中間還隔著一個日色居。


    所以,前頭喜宴不管如何鬧騰,木南蕁都聽不到任何響動。


    望著跳躍的喜燭,香茵站在木南蕁身邊一起發呆。


    忽然,庭院的寂靜被一陣嘈雜的聲音打破。


    主仆二人先是對視了一眼,香茵笑道:“姑娘坐著別動,婢子去瞧瞧。估計是賓客們在前頭核過了就之後,隨少門主來鬧洞房的!”


    木南蕁眼神閃爍,麵色含羞的點了點頭。


    盡管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大,卻始終不見人進來,前去打探的香茵也一去更是許久未歸。木南蕁不禁疑惑著起身,想親自出去瞧瞧。


    她剛剛起身走了兩步,便瞧見香茵慌張的跑進來然後將門關得緊緊的。


    “姑娘,外麵好像出事了!”


    香茵緊張而害怕的神色讓木南蕁心頭一跳,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剛想開口詢問,耳邊響起了一聲淒厲而驚恐的慘叫。


    那聲音她十分熟悉,聽上去仿佛是師娘身邊的悠悠……


    木南蕁知道這一定是出大事兒了!


    一時間她徹底慌了神,快步跑到大門口用力拉開房門。


    恍惚間隻覺得自己麵前站了一個人,隻是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長相,便覺得眼皮發沉,手腳無力。


    在她癱倒在地,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聽到了香茵撕心裂肺的慘叫。


    在這樣一個吉祥、喜慶的日子裏,中原武林卻發生了一件極其慘烈的事情。


    梧桐苑主蕭炎和歐陽山莊莊主歐陽靖,於梧桐苑後山的春風亭內雙雙服毒自盡。


    武林第一大派在熊熊烈火之中付之一炬,蕭炎的夫人周湄更是葬身火海。


    自此之後,中原武林禍患四起,宋遼兩國的邊境之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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