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小時後。


    天花板上忽然響起一連串槍聲,頓時打破寂靜的氛圍。


    今朝如今所在的七樓,是醫院最高的樓層。也就是說,槍聲隻能是從天台傳出來的。


    他幾乎想也沒想,迅速找到通往天台的樓梯,疾步而上。


    因為他已辨別出,這是95式突擊步槍的聲音。


    而這種步槍,恰好就是海城特警最常用的裝備。


    果不其然。


    剛一推開天台大門,眼前足有五六百平米的空曠平台上,聚集著四五十個變異病人。張牙舞爪,目光狠厲,就像一群合圍獵虎的豺狼,追逐撕咬著同一個目標——那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雖然不是頭真老虎,但無論身量、力道,都已不遑多讓。


    也像虎般勇猛無懼!


    他已受了傷,要是不算頸部那道差點致命,距離大動脈隻餘寸許的傷口外,他全身大小傷患,共有三十七處。


    有的深,有的淺,有的已止血,有的血如泉湧。尚未凝固的鮮血,將他一身黑色作戰服背後,兩個原本潔白的“特警”大字,染成猩紅。


    正常人若是受了這麽重的傷,就算不死,也一定站不起來了。


    但他仍未倒下。


    非但沒有倒下,而且越戰越勇。


    受傷的猛虎往往更可怕!


    所以不管變異病人們如何撲向他,糾纏他,撕咬他,他都會像平生最後一次反抗一般,用盡全身力氣,揮拳還擊。接著,掄起那把95式自動步槍,飛快點射。


    他瞄準的是他們的頭。


    一個人若是頭顱中彈,自然是活不了的。可他顯然低估了這些變異病人的詭異程度,也顯然沒有發現他們的致命死穴。


    “憨憨,打心髒!”


    今朝衝他大喊。


    有如負傷猛虎般的郝猛,但見今朝到來,眼神欣喜,原本即將消磨殆盡的精力,忽然為之一振。


    朋友就是在你犯混的時候能給你一拳,而在你瀕臨崩潰的時候,能給你再次揮拳的力量。


    郝猛嘴唇掀動,欲言又止。


    現在的確不是打招呼的時候。


    他雙拳左右交叉揮出,格開兩個剛要撲上來的變異病人,餘光看向今朝那邊,問道:“朝哥……打什麽?”


    “打心髒!”


    “啊?”


    “心髒!”


    郝猛堅定點頭,很認真地哦了一聲後,重重一拳,擊中心髒。


    好重的一拳!


    正常人挨上這樣一拳,恐怕不嘔出兩斤血,也得斷兩根肋骨。


    這記重拳卻沒有擊中任何一個變異病人,而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自己的心髒位置。


    他從不會懷疑今朝說的話。


    但今朝卻很懷疑他的智商。


    “是打他們的心髒,不是打你自己的!”


    今朝已掠了過去。


    隻是他掠過去的時候,雖然在搖頭歎氣,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個弧度。


    不管憨憨到底有多憨,他總算還活著。


    所以說,一個人傻點並沒有什麽關係。


    在死亡麵前,有時候聰明勁兒不一定比傻勁兒有用。


    大巧若拙。


    郝猛並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已明白今朝的意思。


    雙手將步槍端至腮畔,牢牢貼住,單眼瞄準。“突突突”三槍,解決了三個。


    “嘿,真管用!”


    郝猛提溜著步槍,高興得像個兩米高的孩子。


    今朝陸地龍卷般殺入場中,靠著強悍的身體,時而閃轉騰挪,時而橫衝直撞,最後成功與人群中央的郝猛會合。


    此時。


    被他衝散的變異病人,重新站定腳跟,慘碧色的眸子裏殺氣騰騰,再度向二人撲殺過來。


    “我先上,你斷後!”


    今朝沾地又起,衝入人群。


    這段時間以來,不管是那個世界還是現實世界,一些列大大小小的戰鬥,使他對這幅身體的運用愈發爐火純青。


    出拳也好,踢腿也罷,都能不偏不倚地擊中變異病人的心髒位置。不消片刻,已成功格斃了二三十個。


    看著迎敵衝殺,如入無人之境的今朝,郝猛不禁怔住。


    他明明用的隻是普通的格鬥和擒拿,可使將出來,偏偏威力大得驚人。


    郝猛自然想不到,比起這些變異病人,今朝身體發生的“變異”才更加匪夷所思。


    他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終究沒有忘記斷後的任務,配合著今朝,不斷開槍點射。


    一梭子彈下來,也擊斃了十幾個變異病人。


    二人進退有度,配合無間。不多時,已然將天台上所有變異病人,收拾得幹幹淨淨。


    雙拳沾滿綠色鮮血的今朝,站在一地屍體中央,轉頭望向郝猛。


    郝猛此時也正在看著他。


    二人四目相對,忽然仰麵大笑起來。


    他們笑得愉快極了。


    無論誰看到這樣兩個人,一定想象不到,他們剛經曆過一場殊死大戰。


    豪氣幹雲。


    一開始就機敏躲在水箱後麵的楊鐵錘,此時忍不住探出小腦袋,衝今朝招了招手,“快走啊,傻笑什麽?!”


    今朝隨即一揮手,衝郝猛做了個“撤退”的手勢。


    郝猛點了點頭,剛走出一步,卻忽然倒了下去,


    今朝橫移過去,將他托住。可按住郝猛背心的手掌,立時感覺到一股溫熱流動的血液。


    他已傷得太重。


    之所以遲遲沒有倒下,一方麵是因為過硬的身體素質,另一方麵則是靠著意誌強撐。


    如今危機解除,他的心神隨即一陣渙散。


    郝猛喃喃道:“朝哥,我沒給你丟臉吧?”


    今朝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也用力忍住不讓熱淚湧出,“沒有,你做得很好!”


    郝猛點了點頭,眼皮逐漸垂下。


    “不要睡!”


    今朝猛得搖醒他,握住對方的手已愈發用力。


    可郝猛的手卻已逐漸鬆開。


    楊鐵錘快步跑了過來,觀察過郝猛的傷勢後,驚訝道:“這家夥簡直比山裏的野豬還要強壯,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能支撐到現在。”


    今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楊鐵錘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玉藕般的手臂上忽然出現一塊,拇指大小的金色鱗片。


    她揪住鱗片,一把扯下。連變異病人都咬不穿的堅硬皮膚上,赫然沁出一點淡金色的血跡。


    她默默咬了咬牙,一邊忍住疼痛,一邊將那片帶血的鱗片喂到郝猛嘴裏。


    今朝大聲道:“你做什麽?!”


    楊鐵錘手上的動作並未停止,隻是轉頭盯著他,眼神嚴肅,“你想不想讓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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