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趕出和春宮後倒是安然無恙了幾年,在眾人都快忘了他的存在的時候,他突然又出現在和春宮門口,不知從哪裏學來的,光著身子背著荊條跪在那裏,說是要為當年一時糊塗請罪,抱著母妃和父皇的腿哭的驚天動地,嗬嗬……”


    “那情真意切的樣子,連當時嚴厲的父親都動了惻隱之心,更別說母妃和當時隻是孩子的我和大哥……因為我們年歲相差並不是很大,父王便讓我們一同跟著當時的周深太傅學習,他不似我們兩個一般讀書用功,整日裏也隻是吃喝玩樂,功課上是遠遠不如我和大哥,本想著他也隻是貪玩不愛學習,並沒有什麽其它不妥,他也時常會說些俏皮話,十分會討人歡心,我和大哥當時也是真的拿他當做親兄弟,在周太傅為難他的時候還會替他解圍……”


    “後來,我們漸漸長成了少年,因大哥性格溫和博愛卻太過於優柔寡斷,而我的學科成績最優,性格較為果斷,父皇便偏愛我一些,一來二去,不知從哪裏傳來了消息,父王有意立賢不立長,想要將太子之位傳於我……於是他的嫉恨之心又開始作祟,那段日子,他天天會給我們帶一些茶點吃食,我們也欣然接下,當時沒人想到,他會在那裏麵下藥……確切的說,是隻給我下藥,我當時也隻是覺得天天頭暈乏力,幾次甚至都當場暈倒在地,太醫也始終查不出病因,眾人便覺得我可能也隻是如大哥一般,天生體弱多病……終於到了那一天,所有人去護國寺燒香,日前他特意加大了藥的劑量,騙我走上木橋說是水裏有好玩的東西,在眾目睽睽之下,我低頭看向河裏,突覺頭暈目眩,直接就落入了水流湍急的河中……”


    “後來,我被一戶朱姓的人家救下,卻因長期被下藥,又被水淹落下了病根,本是氣息奄奄,幸得朱家人將我當做親兒子一般照料,卻也不得不閉門修養一段時日……”


    “想來那朱家也是大戶人家……不然怎麽會有暗衛這種東西,鍾珩就是那時候跟著你的對吧……”安笑有些恍然大悟,卻見朱世安的臉色又黑一分,黑眸中閃著不虞看著她,安笑連忙閉上了嘴。


    “當年父皇已經病重,一直順著水流四處搜尋我的下落,誰料還未找到我,就已經病發而亡……”說到這裏,聲音帶上了些痛色,這事安笑是聽說過的,聽爺爺說,當時堯帝因為朱世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到最後都沒有合上眼睛,朱世安也沒能見到他父親的最後一麵,嘖,也是可憐,心中不忍,便伸出雙手握住了朱世安攥的緊緊的拳頭……


    “後來大哥做了皇帝,便接著尋找我的下落,終於在朱家找到了剛剛複原的我。”


    “沒曾想到在我們往回趕的路上,趙淳於故技重施,將曇兒扔進蓮池,被我母妃看見,我母妃自我失蹤之後便已經深受打擊,神誌不清體弱多病,當即就跳了下去,卻在將曇兒送上岸後,脫了力再也沒能上來……”


    “我趕回去……我趕回去……就隻剩母妃已經冰冷的屍體……他竟然對當年待她如親生的母妃見死不救……他竟然就在一旁那樣眼睜睜地看著……”


    眼前的人似是陷入極大的痛苦,高大的身軀趴伏在安笑的手上,額頭抵著安笑的手背,低著頭如瀑的長發擋住了臉看不清形容,啞著嗓子接著說到,


    “當時無人在場,趙淳於一口咬定是我母妃思子過度,誤將曇兒認成我,抱著我跳了湖,是他拚死才將曇兒救出……”


    “當時,我還不知自己當年暈倒是他下的藥,甚至還顧念著兄弟手足之情,對他所說的話雖持懷疑,卻也沒有多想,所有的一切,是將他趕出京城之後,整理他原來的居所時才發現蛛絲馬跡,在我查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後,他卻已成氣候為時晚矣……”


    往事終於說完,朱世安卻久久地趴伏在安笑的手上不見起身,安笑漸漸回了神,不由得感歎,這趙淳於看來是天生反骨,從小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壞了胚子,怪不得長大了如此變態。


    接著有些心疼的看著朱世安,雙親彌留之際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必將成為他人生中一大憾事,而且是永遠無法彌補的一個遺憾。


    如此痛苦的回憶,就讓他多緩一會兒吧……


    約摸著已經有一刻鍾,那廝竟然還不起來,安笑不由得動了動自己的手,鑽心的麻痛……


    “那個,安親王,我的手好像有點麻了……”


    寂靜無聲……須臾竟然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安笑猛然想起,連忙看向一邊的酒壺,


    “這貨喝了幾杯啊剛才,嘖,酒量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啊。”


    抬起頭看了一圈,既然要說這些,周圍必定是空無一人的,忍著疼痛齜牙咧嘴地將手抽了出來揉了半天,認命地架起已經睡著的朱世安往屋裏走去,朱世安高大的身軀壓的安笑直不起腰來,安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其扔到了床榻之上,一屁股坐在床邊的地上,看著床上睡得沉沉的朱世安久久不言語。


    看著麵前難得柔和的俊美麵容,安笑的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憐惜之情,鬼使神差地直起身子湊近,伸出手描繪著熟睡之人的眉眼。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緊閉著的黑眸突然睜開,明亮如星辰,裏麵竟然看不到一絲醉意,看清楚安笑的臉後,那黑眸中的情緒洶湧的湧了出來,


    “我擦?!……”


    受了驚嚇的安笑連忙起身準備逃走,剛轉身卻被後麵那人揪住了領子,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你要去哪兒?”


    “安……安親王,原來你沒醉啊,嘿嘿……”安笑幹笑著,伸出手想要去掰開後領的手,卻被拎著領子塞進了那人的胸膛,像是撞上了一堵石牆,


    “醉了。”


    “啊?”安笑一陣頭暈眼花中抬起頭迎上那雙黑眸,“你說什麽?”


    “我說我醉了,”低沉的聲音又板板正正地重複了一遍,安笑伸出手摸了摸朱世安頸下的脈搏,確實是醉了,不由得開始回想,這朱世安在她這總共也隻醉倒了兩回,上回她急著回家,直接將他扔在了東風樓,確實是不知道後來他發生了什麽,原本以為他醉了就是睡大覺,酒品還不錯,如今看來,她可能是以為錯了。


    感受著這如鋼箍般的懷抱,安笑隻覺得壓的胸口疼,隻能用雙手堪堪地抵住朱世安的胸膛,卻被摟的更緊,仿佛要將她揉進懷裏,那廝慢慢湊近她的耳邊,聲音低沉地安笑耳朵發麻,


    “你別想,再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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