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韶華提起自家小姐,稚兒的目光暗淡了下去,泫然若泣:“回二小姐的話,我家小姐剛剛服了些藥,已經睡下了,隻是睡的極不安穩,時常夢魘囈語。”


    聞人韶華聞言秀眉輕簇了起來,也是眼眶紅紅:“真是天可憐見兒的,大姐姐可真是命苦,自小失了爹娘的疼愛,如今還要遭此橫禍。”說到此話鋒一轉,拉過稚兒的雙手勸慰道:“如今可是不用愁了,稚兒,這是慕卿姑娘是個少年才俊是有本事的,連舍若神君都說她是個神醫,讓她一瞧,指不定大姐姐的病就全好了。”


    慕卿麵上也含笑答道:“我自會為聞人小姐竭盡全力的醫治。”心裏卻暗歎,這聞人韶華可真是張利嘴,她這話把慕卿可真真是誇到天上去了,捧的這麽高,若是她慕卿醫不好聞人相思那便是她徒有其名了,連舍若神君也是看走眼了跟著丟了臉麵,如此,怎麽還會再喜歡慕卿呢。


    稚兒抬頭細細打量起了慕卿,隻見眼前的姑娘年紀怕是比她大不了多少,長得卻是美的不似凡物,眉如墨畫,麵若桃花,唇不點而紅,如嬌花照水。這樣的女子當真可以醫好自家小姐嗎,稚兒略遲疑道:“這……”


    一旁的聞人韶敏卻輕笑著掩嘴道:“稚兒,你就讓這慕神醫試試,說不定大姐姐就活了過來,豈不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功德一件了。”


    這話說的著實讓人從心眼裏覺得不舒服,說話怎麽這樣呢,把好好的一個人說是“死馬”,言語間隻見羞辱,但她是聞人家的三小姐,稚兒不能反駁,甚至多說什麽也是不尊敬主子,隻能頷首低眉應了下來:“那便請小姐、姑娘隨我來吧。”


    眾人又轉去裏屋,床榻前置著一樽傅山爐,正點著安神香,襲襲香氳在屋中旎旋開來,滿屋皆是香味。


    透過水紅色床幔隱隱約約的看見玉塌上躺著一個人,稚兒走上前將床幔撩到了銀鉤上,又退到了一旁,慕卿邁步走上前,隻見玉塌上躺著一個女子正沉沉的睡著,隻瞧一眼,慕卿便覺得這女子太過貌美了些,不似慕卿的張揚,也不似執夙的妖冶,倒有幾分執月的溫婉,若是忽略了她此時蒼白如紙的麵容,那必定是位風姿卓越的女子。


    隻可惜病成了這樣……慕卿不再多想,伸出手搭在了聞人相思的手腕上,約莫著一盞茶的功夫才緩緩收回了手。


    一直在身後緊盯著慕卿動作的聞人韶華見她收回了手,連忙問:“慕姑娘,我大姐姐的病況如何?可治嗎?”


    慕卿沒有回答她,隻是低著頭又掀開聞人相思的綢被,仔仔細細的左按按右看看,然後又為相思重新掩實了綢被。


    聞人韶敏一臉的不耐煩,心想我都在這等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結果,看著慕卿不做回答,失了耐心,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慢搖著絲扇,譏諷道:“二姐姐不必再費口舌了,這一看呀,就知道她治不好了,是個……”頓了頓,運氣聲調也隨著升高了幾分:“徒有其表的貨色,中看啊不中用。”說完嘴角還揚起一抹刺眼的笑意,完全沒有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教養。


    慕卿冷冷的偏了一眼聞人韶敏那小人得誌的模樣,心內一陣冷冽,淡淡的開口:“二小姐似乎有些太過心急了些,欲速則不達,如此淺顯的道理,看來二小姐養在深閨中並不了解。”


    聞人韶敏再是蠢笨些也聽得懂慕卿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即臉上浮起慍色,杏目圓睜:“我說的實話!慕姑娘不過是嘴上功夫了得罷了,真真是丟了鮫族的顏麵,也丟了舍若神君的臉麵!”


    這番話,若是換了旁人,肯定要被聞人韶敏激的罵了出來,隻是讓她想不到的是,慕卿居然扭頭看也不看她,瞬間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咬著銀牙也不再開口。


    聞人韶華眼瞧著慕卿和聞人韶敏的氣氛不對,出來打圓場說道:“邵敏年紀還小不懂事,慕姑娘你不要與她計較。隻是大姐姐的情況究竟如何,這……”


    慕卿微微正色道:“二小姐放心,此病可醫。”


    此話一出,聞人韶敏就頭一個不相信,嗆聲道:“二姐姐你可不要被某些人誆騙了去……”


    聞人韶華眉頭一皺,忙喝道:“邵敏,還不快住嘴。”又對慕卿問道:“慕姑娘當真有辦法醫好我的大姐姐?”


    “我從不說沒有把握的話,也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慕卿輕哂道。


    語氣是不做遲疑的肯定,聞人韶華微微一愣,心中波瀾迭起,強裝鎮定之色,道:“慕姑娘要如何醫大姐姐,可有藥方,不如寫下我讓下麵的人去抓藥去?”


    慕卿沉沉的斜睨了她一眼,看的聞人韶華心中一驚,訕笑道:“慕卿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慕卿仍看著聞人韶華不知所措的神情,這二小姐絕對是個厲害的主,在她的麵前演的這般賣力,隻不過是個深閨的小姐倒是有些屈才了,她剛剛為聞人相思又瞧了又把了脈,心中對相思的病症早已了然,這大小姐哪裏是突發惡疾,明明是中了毒,至於這毒是誰下的,慕卿也有了幾分猜測,隻是如今還不是時機揭示真相,且下毒之人心思極為縝密,想到此處,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沒有藥方。”


    “沒有藥方?”這……聞人韶華麵露疑色,從來都沒有聽過醫者不開藥方的,慕卿這話著實讓人不解。


    “二小姐不用懷疑,確是沒有藥方……隻需我為大小姐針灸幾日便可。”慕卿又道,這聞人相思是中毒,隻需將鬱結於各處的毒血引出即可,自然是不需要什麽嘮子的藥方,而且讓慕卿將藥方交給這兩位小姐去抓藥,慕卿也是打心底的不放心她們的,眼下隻想快些將這二人“請”出鳳棲梧桐,她好為聞人相思治療。“二小姐還是帶著三小姐去回聞人家主話吧,想來,家主也是等久了。”


    聞人韶華何等聰慧,自然明白慕卿這言下之意是想趕她們走了,也不知道這慕卿是真有本事還是做個樣子,若是做做樣子、虛張聲勢的話,她自然會稟了家主讓家主出麵,將這個鮫族神醫趕出聞人府,趕出岐山,也好讓舍若神君看清楚她的真麵目,不再對慕卿另眼相看、青眼有加。若是真有方法醫好聞人相思,那……也是留她不得了,聞人韶華垂眸,一抹暗光悄悄劃過,生雖然掩藏的極好,但沒瞞過慕卿,後者心中已經暗暗有了計較。


    聞人韶敏也是聽到了慕卿說的話,心中暗氣,這慕卿不過是鮫人族的,哪有她鳳族中人的身份地位來的高貴,她慕卿怎敢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怎配與她聞人家的小姐平起平坐,眼中不屑的神色愈發濃烈,恨恨道:“你說的倒像是本小姐想呆在這破地方,二姐姐,我們走,我定要將這丫頭的言行舉止,一五一十的說與家主還有舍若神君聽,讓他們來評評理。”說完便轉身憤憤離去。


    聞人韶華見三妹妹這番模樣,怕她再出言不遜衝撞了舍若神君,那便大事不好了,對著慕卿欠了欠身,道了一句“那便麻煩慕姑娘了,如有什麽需要,盡管來芳華殿尋我。”話音剛落,聞人韶華也急急的轉身出門去追聞人韶敏了。


    見這兩位小姐都走了,本來杵在外殿的一眾婢子也接連著離開了,隻留下裏屋的慕卿、稚兒還有玉塌上的聞人相思。


    慕卿見殿中人終於都走幹淨了,把窗關實了,又在門外環顧了四周,確定再無旁人在這鳳棲梧桐,才放心的走回裏屋。


    稚兒正拿著帕子在為聞人相思擦拭著額頭,床上的人兒似乎又做起了噩夢,額頭有細汗滲出,秀眉緊緊簇著,雙手也不安穩的在空氣中胡亂抓著。


    慕卿看著稚兒這丫頭忙上忙下的樣子,輕聲道:“你可是真心救你主子的?”


    稚兒聞言雖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脫口而出了一句:“我用身家性命保證,我絕對是第一個忠心我家小姐的,七年前,我是小姐從老鴇手下救回家的,若是沒有小姐,那我此時定是淪落風塵,再無任何盼望,在那汙穢之地殘喘苟活,過完殘生的。是小姐給了我新的麵貌新的身份,讓我重新認識這世間的美好,小姐與我情同姊妹,是我的大恩人,我怎麽會不一心一意的為她著想呢。慕姑娘可是要我做什麽,隻要是對小姐好的,能救小姐的,我甘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稚兒這話是說的出自內心的肺腑之言,說到傷心處,不免失了分寸,低聲啜泣了起來。若不是聞人相思救了她,她此時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呢,說聞人相思是她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的,所以,為了聞人相思,她自然是什麽都願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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