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宋長山這個一心為了找兒子堅持了十六年的男人,是不是真的被自己親兒子那番話的打擊的無顏見人,整個下午也沒見到這個心裏隻有那個失蹤的兒子的大叔出現過。


    吳恒那個相當矛盾,如今不知道是什麽心情的愣頭青也沒有出現過。


    用高健的話說,一切順其自然吧。


    趙誠點了點頭,繼續著他在時間驛站茶樓關於未來的大計。


    “趙先生,這個吳建明有手腕,有實力,兩千萬雖然對他不值一提,但這家夥要是打定主意不願意履行合同,不掏這兩千萬,我們也沒轍啊。”沒什麽生意頭腦,也沒有許雲川運籌帷幄能力的高健,不曾少的那點憂患意識,還是讓他提出這個在了解到吳建明的為人之後,一直憋在心裏想要說的話。


    趙誠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想過有人違反合同怎麽去善後。或許是杜輝的死給了他一定程度的信心,那份合同不是一般的合同,合同所附帶的額外效力,他不清楚,但有種肯定的預感,沒人可以不遵守合同不用付出代價。


    趙誠笑了笑說:“真的嗎?那我倒是有點期待。”


    期待?


    這兩個極度反常的字眼,讓本就是一心一意幹著趙誠交代的事情的高健,那張本來想要得到答案的臉龐的頓時升起一個帶著疑問和不解的複雜表情。


    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了沒問,趙誠期待,那他等著就是。


    ……


    吳建明如他自己所說,從最底層,光著屁股,家徒四壁,所有認識的人都敬而遠之,不會伸以援手的那種隻有絕望和貧窮的最底層打拚上來的。


    時常偶爾讀了點書,便跟著書上的話也學了點的修身養性之道的吳建明,也會一日三省吾身,回顧自己這前半生的得與失。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種的人,當初是拚命的盯著芝麻大小的機會死死抓住,又或者不擇手段到不會放過哪怕任何一個足以阻礙他前進的墊腳石。


    前者是為了活下去,後者是為了活的更好。


    有利可圖他會不顧一切,稍有危機也能瞬間燃起“狗急跳牆”的戲碼。


    兩千萬原先對他不值一提的數字,如今卻有點騰不出手來。


    老爺子身體在兩天之內越來越好,醫生說再要一個星期可以出院。


    明天就是那兩千萬打給趙誠的最後期限,可在這緊要關頭,吳建明猶豫了。


    由於最近資金鏈緊張的緣故,兩千萬的現金成了一筆不可能短時間內完成的任務。


    想過四處籌錢,一天之內辦不到,也可能會打亂他早已謀劃很久的商場部署,牽一發動全身。


    時間驛站的神秘,許雲峰的重生恐怖,宋長山找到兒子意外,家裏老爺子神奇病愈的驚喜……這一連串堪稱讓任何一個無神論者的世界觀天崩地裂的事件,也讓吳建明在出現當老賴的想法一瞬間之後去考慮這麽做的嚴重後果。


    然而,僥幸心理慢慢占據了上風。


    公司的副總恭敬的站在吳建明麵前,報告著資金鏈的最新情況:“吳總,兩千萬的現金短時間內很難湊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計劃趕不上變化。”


    “你調查的如何了?”或許心知肚明的緣故,吳建明直接忽略了這個預料之中的匯報。


    “趙誠這個人家世普通,父母都是小地方的普通人,親戚之中也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人。唯一走得近的是許雲川。”


    “還有嗎?”


    那副總搖了搖頭:“其他的沒了。”


    “你先下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一塊石頭落地的緣故,吳建明似乎比原先輕鬆很多,做了決定那般,沒有疑慮,也沒有多少左右搖擺,舉棋不定優柔寡斷,堅決的像是當年每一次的關鍵事件都能下得了最後決心。


    五分鍾之後,他打通了許雲川的電話:“許總,有件事我不得不和你說下。”


    電話那頭的許雲川和平常沒什麽兩樣,語調平緩的像是每一次禮節性談話:“怎麽了?”


    “最近有點特殊情況,那兩千萬可能要過一段時間了,你能不能在趙先生麵前替我說幾句,也算是老哥欠你一份人情,日後必然會還你的。”


    許雲川不是商場菜鳥,也不是耳根子軟到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讓他“肝腦塗地”。


    素來了解吳建明為人的他,也似乎嗅到了點關鍵意味。


    在這個欠錢的是大爺,老賴過的很滋潤的年代,吳建明那句“過一段時間”的借口,八成這錢怕是要不回來了。


    坑蒙拐騙本就是吳建明的拿手好戲,又深諳商場上爾虞我詐那一套,許雲川開始替趙誠擔心。


    走法院的這條路千難萬險怕是錢沒要回來,人也要脫層皮。


    不光彩的以暴製暴,在如今這口號高喊的風口浪尖,沒幾個人敢有那膽子往槍口上撞。


    “吳總,簽了合同那就要按合同辦事,你這就有點不厚道了。”許雲川知道這話幾乎沒有任何用處,一切還要看趙誠做什麽打算。


    “許總,話不能這麽說,我也沒說不給錢啊。”


    給錢,一年,十年,還是死之前都不打算還了,讓子孫後代償還?


    許雲川在心裏冷哼一聲:“吳總,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想過後果嗎?”軟的不行,隻能硬的先來三板斧。


    “許總你別嚇唬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也說幾句。這趙先生自己本來就不厚道,宋長山是他搭上去的吧,幫他找到兒子,我養了十六年的兒子八成是保不住了,你不能說趙先生沒有任何責任,不然的話宋長山就不可能找到我兒子。我家老爺子是好轉了,可誰說得準能不能活一年?趙先生也是兩嘴一張,它能保證嗎?如果我家老爺子一年之內出事了,那我這錢不是白花了。再者說了,我當時也是救父心切,直接答應了兩千萬,沒考慮周全,兩千萬真的太多了,趙先生這就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了。”


    許雲川聽明白了,說來說去就是不想履行合同了。


    這種人說什麽都是浪費口舌,何況那也是不小數目的兩千萬。


    “吳總,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一切後果自負。既然不想履行合同,那你自己去找趙先生直說,我呢不當中間人,替你說不了話。有事我先掛了。”


    “什麽玩意?”被掛了電話,有點不爽的吳建明罵了一句:“後果自負,老子這麽多年了,所有後果都是自負,怎麽著,我倒要看看這姓趙的到底有多厲害。”


    不管是打定主意不願暫時還錢的吳建明,還是以反常心態去期待的趙誠,誰都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在合同所規定的第三天最後期限十二點之前,吳建明大晚上跑到時間驛站茶樓,當著茶樓裏所有人的麵,像是一條失魂落魄的喪家之犬跪在趙誠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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