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自己還有十年的壽命,朔堯想到這裏就脊背發寒,自己才不過十五歲......


    而琳玉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把小太監遞進來的卷子隨手丟給朔堯隨口說到:“還有一個時辰。”


    朔堯慢慢把手放在牆板上,向陽用內力顫抖的說出了一句話:“我......醒了,陽兒不用擔心了。”隨後把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朔堯呆呆的看著卷子,他不知道這個卷子還有什麽作用,或許,就是一堆廢竹簡罷了,而他將為了這堆廢竹簡“浪費”他人生中的三天,浪費與陽相處的三天。朔堯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魂魄一樣癱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空白的竹簡,等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失。


    可能很少有人會知道自己的死期之後還會積極的麵對生活吧,畢竟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陽心急如焚的在隔壁等著朔堯的消息,她的卷子早就龍飛鳳舞的寫的滿滿的,但是上麵能看清的字寥寥無幾,能看清的隻有對朔堯的牽掛。


    琳玉看著頹廢的朔堯想了想,把卷子撿起來,輕輕放在朔堯的膝蓋上,輕輕拍了拍朔堯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麽。這隻有讓他自己一個人慢慢接受,沒有人能幫得了他。如果他不能接受這個現實,那麽他的死期不是十年後,而是現在,十年後埋下的隻是一尊渾渾噩噩的屍骨罷了。


    恐懼,無望,失落全部湧上朔堯的心頭,他想要用手扶穩膝蓋上的書簡,可是顫抖的手再次將書簡碰到了地上,在寂靜的房間裏發出清脆的響聲,如此平凡的聲音在朔堯耳中卻更像是死神到來的倒計時,像是喪鍾。


    琳玉把一切都看在眼裏,想了想吐出了幾個字,而這幾個字將成為朔堯十年中活下去的動力:“浮生萬載,從不缺你一人但是愛你的人在等著你從這個房間裏出去。”


    朔堯聽到這裏愣了一下定了定心神,用顫抖的手拿起毛筆,手一抖,毛筆掉在了地上,朔堯又試著拿起來,一次,兩次......第七次朔堯終於把筆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裏。


    這時小太監扯著尖細的聲音喊道:“還有半個時辰。”


    朔堯用顫抖的手緩緩在書簡上書寫著自己的題目,朔堯越寫越快,仿佛再和時間賽跑一樣,不對他現在就是再和時間賽跑,和自己死神賽跑,十年未知還有很多啊!他不甘死在這裏,他要活下去,哪怕不為了自己為了陽也要活下去!


    朔堯答得飛快,終於在小太監敲朔堯門板的時候寫完了最後一個字,把卷子遞了出去。隨後朔堯“咕咚”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至少,我現在還活著。朔堯這樣想到,他太累了,內力與毒素的博弈是以朔堯的身體為戰場,這場博弈耗盡了他的體力,但是他還是用胳膊撐起來扶住牆對陽緩緩用內力說出:“陽兒,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然後再次躺倒在地上進入了夢鄉。


    陽收到了朔堯的消息,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掉了下來,高度緊張的陽放鬆了下來,也癱坐牆角,她不敢去想剛剛朔堯如果沒有挺過來會發生什麽。陽掩著麵輕輕啜泣著,這是他第一次為別人而哭。


    琳玉作為旁觀者默默注視著二人,等到朔堯癱倒在地上,他望著這個書生,與第一次見到他的印象不同與那個穿著仆役衣服的他不同,朔堯在他心中的形象漸漸豐滿了起來,一個不羈的大男孩。


    朔堯隻是一個書生,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書生,但是他卻有著琳玉從沒見過的韌性。琳玉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是朔堯會變成什麽樣子。


    每個人都是萬載浮生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員,但是每個人又與其他人有所不同,這就是活著的意義。“縱使明天要睡去,可我今天還醒著呀。”琳玉緩緩吐出這句話,拉過角落裏的被子溫柔地幫朔堯蓋好然後點燃了火盆,也不在乎自己的白衣,坐在角落裏看著火光忽明忽暗,夜色漸濃。


    郭子儀終究是沒有在阿俊進入城中之前擒住阿俊,但是現在他麵色凝重緩緩踱步向貢院走去,手裏緊緊握著一把細細的絲線——金蠶絲,手已經被金蠶絲割出血來但是郭子儀依舊緊緊握著。


    “突厥人已經如此猖狂了嘛?王權如此搖搖欲墜,那楊國忠還每天飲酒作樂!陛下怎就不能重振開元之盛世呢!”郭子儀唉聲歎氣的感歎道。


    “老人家,既然來了就出來吧。想必有要事要找郭某吧。”郭子儀衝著夕陽投下的陰影處喊到。一個老人家拄著拐杖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一隻手裏抱著一個“包袱”。


    “郭大人,好武功。一眼就發現了老朽的藏身之處。”那老頭笑著縷著胡子說到。


    “老人家,您有要事要與郭某商量嗎?”郭子儀一抱拳說到。


    “想送郭大人一份大禮。”那老人家隨手將抱著的“包袱扔在地上。”郭子儀定睛一看,正是剛剛一直窮追不舍的阿俊!而現在他的喉嚨已經被利器貫穿,血還在殷殷的向外流著......


    “老人家好武功,郭某剛才未抓獲的賊人,您卻抓獲了,您真是老當益壯,我大唐的英才啊!郭某自愧不如。”


    “郭大人言重了。”老人家笑道。


    “老人家可有時間與我去太守府領賞錢去?”


    “不了不了,郭大人,老朽對錢財一概不感興趣,大人給我幾斤肉吃老朽就滿足了,況且家裏還有老太婆和小孫子等我回去呢。”


    “好,老人家留下住址,等明日我親自把肉給老人家送過去。對了老人家貴姓?”


    “我家就在前麵,大人不用親自來,派人來就好了,我嘛,無名無姓,就是一個荒野村夫罷了。隻是勉強活著。”


    “那,老人家怎麽稱呼呢。”


    “昆侖子,大人叫我昆侖子就好。”老人家笑道。


    “好,昆侖子。哈哈哈。”郭子儀也豪放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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