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監工卻站的穩穩的,一動不動,勳南仰頭,就看到一片衣角晃了一下。


    周圍的人一看,頓時發出一聲爆笑。


    那監工也笑了,他蹲下去,一隻手就將勳南從地上提了起來,他蹲著,勳南站著,兩人麵對麵。


    然後監工問:“我給你當姐夫,怎麽樣?”


    宛南:“......”


    周圍瞬間安靜了。


    看著監工的目光都是震驚的。


    這外地來的長工,可真是不懂規矩啊,這話是能隨便說說的嗎?


    且不說他一個外地來的長工能不能配得上陸家女,單說他這求親的方式,就不對呀。


    勳南不懂這個,他就是單純看這個人不順眼,他昂首挺胸,微斜著臉,學著那些婦女吵架時的樣子,用斜眼看他。


    他說:“才不要!”


    監工於是問:“為什麽?”


    勳南看了姐姐一眼,又看了看監工,小臉嚴肅:“姐姐不需要姐夫,姐姐有我就夠了。”


    眾人聞言,又哄笑起來,那監工聽了,也跟著眾人一起笑。


    他對勳南眨了眨眼,意有所指的說:“你姐有姐夫和有你,可不一樣,姐夫的作用你又替代不了。”


    勳南一聽,頓時急了,從地上跳起來,就要跟監工打嘴仗。


    他自認為自己什麽都可以替姐姐做的,隻是自己現在還小,力氣也小,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等過幾年,等他長大的,陸風年能幫姐姐做的,他也能,而且會做的更好。


    到那時候,他就不用姐姐受累了,姐姐根本不用找姐夫!他們家裏也不缺男丁!


    宛南板著臉,朝那人看了一眼,隨即喊道:“陸勳南!”


    弟弟被她這一嗓子吼的,渾身都抖了一下,連自己要說什麽都忘記了。


    呆呆的回頭看姐姐,心下茫然,姐姐為什麽又喊他大名了,姐姐這是又生氣了?


    陸宛南盯著他,聲音嚴厲:“過來。”


    弟弟於是乖乖的走過去,一聲不坑。


    宛南看著弟弟乖乖的站在自己身後,才抬頭看向那個監工。


    年輕的監工臉上笑嘻嘻的,看著宛南的目光毫不掩飾,目的明顯,他甚至衝宛南眨了眨眼,走過來,離宛南一步遠的地方站定。


    用隻有兩個人才聽的見的聲音說:“與其給我們老爺當不知道第幾房小妾,倒不如跟了我,我雖然是長工,但也小有積蓄,而且我簽的不是死契,也就十年而已,十年後我便是自由身,到時候你要留在這裏,還是跟我回去,都可以,我肯定不會委屈了你,怎麽樣?我雖然沒有老爺有錢有勢,但我年輕,可比老爺強多了。”


    說完,還衝宛南眨眨眼。


    宛南心中又氣又驚,她真是沒想到劉氏竟然真敢把自己給賣了。


    若是換了其他人,族長都可以替她做主,但是若是財主老爺,那別說族長了,縣老爺來了都沒有辦法的。


    宛南心中百轉千回,震驚過後便是想自己該怎麽做才能將這事躲過去。


    麵上卻是不顯,她麵無表情的看著站在跟前的男人,然後,右手一甩,將手裏端著的鹹茶,一股腦全潑到了男人臉上。


    鹹茶滾燙,雖然宛南已經端著晾了半天,但是依舊將那男人的臉和脖子燙紅了。


    周圍圍著看熱鬧的人也都睜大了眼睛,沒想這個陸宛南這麽彪悍啊,那麽燙一碗茶,說潑就潑了,這怕不得燙掉一層皮?


    那監工被嚇一大跳,殺豬似的嚎了一嗓子,後退兩步,伸手捂住臉,又憤怒的看著宛南:“你個賤人潑我?”


    宛南冷笑一聲,將手裏的碗狠狠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響。


    她看著監工,絲毫不懼:“賤?你說誰賤?我沒聽清,你不拍死就大聲再說一遍。說之前,最好動動腦子,你是站在什麽地方,罵誰家的人。”


    那監工登時愣在那裏,神色不定的看著陸宛南,雖然不甘心,但他到底沒有膽子再說一遍。


    陸宛南姓陸,這裏是陸家村,他一個外地過來給人當長工的,哪天被打死丟河裏都沒人管的,又怎麽敢真的得罪陸家人。


    這次是他活該,他認了。


    他捂著被燙紅的臉,死死盯著陸宛南,眼神冷厲。


    宛南冷著臉,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牽著弟弟就往監工所在的棚子裏走去。


    棚子裏還有幾個監工坐著,從頭到尾的看了一場戲,現在看到宛南,都神色怪異。


    宛南將身上的茶簍取下來,“砰”一聲放到桌上,冷著臉掃視了他們一眼,冷聲說:“結算一下工錢,我下午不來了。”


    那幾個監工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走過來,接過茶簍看了看,然後說:“一簍十錢。”說著,從抽屜裏拿出十個錢,遞了過來。


    宛南沒有接,依舊冷著聲音說:“我不要錢,拿茶葉低就好。”


    那個監工一愣,又回頭去看其他幾人。


    顯然昨日那個給她茶葉的人不在。


    宛南也不著急,就冷著臉盯著他們看。


    身後,一個人走進來。


    宛南轉頭看了一眼,見是那個被潑了臉的監工,臉色就更冷了。


    這些監工此時也是有些怕宛南的,不僅僅因為她姓陸,還因為她即將成為財主的小妾,這事已經板上釘釘,她家長輩都已經跟來總管談好了。


    像某些存了些僥幸心思的,剛不就被潑臉了麽。


    最後,那監工也存了寫討好的心思,給宛南的茶葉,比昨天二十錢給的還要多。


    宛南麵不改色,拿了就走。


    走之後,她還隱約聽到那幾個監工談話的聲音。


    “叫你別去別去,不聽,這下丟人丟大了吧?臉都被燙破皮了吧?也好,反正你也沒臉沒皮的。”


    “被燙破皮總比被老爺剝皮了的好,這可是老爺的人,你也敢動心思。”


    那年輕的監工不服氣的說:“還沒過門呢,算什麽老爺的人?再說了,我也就問問她,又沒真想怎麽樣。”


    這話說的,根本沒人信。


    “早上出門,看到來總管叫小蔡去買紅漆了,說要刷轎子呢,多少年沒有用過紅轎子了,說明老爺對這陸家人,還是最上心。”


    宛南冷著臉往山下走,心想哪天得了空,一定得把劉氏往死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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