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緩緩道:“雖然你不是從小在我家裏長大,但也好歹是阿烺家的長女,乖巧懂事,模樣也標誌,怎麽能配那有夜叉之名的大少爺呢?”


    陸宛南整個人都呆了,簡直不敢相信:“......二奶奶,你剛剛說,老太太要給我和大少爺定親?然後你給拒了?”


    餡餅從天而降,然後二奶奶以為是垃圾,又幫她給丟了?


    二奶奶說:“是啊!那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話,說你和大少爺關係好,說你常到小屋裏,跟大少爺一起用飯什麽的。她老糊塗了,我可沒老糊塗,你過去,不過是為了小南拜了陳大夫學醫,跟他家大少爺有什麽關係?”


    “就因為這個,就想定了你當孫媳,若那大少爺是個好的,我們當然求之不得了,可那,那是個連麵皮都沒有的人啊。”


    宛南愣了一下:“沒有麵皮?”


    二奶奶小聲說:“聽聞那大少爺犯下了弑母的大罪,遭了天譴啦,整張臉上的皮都潰爛了,形如惡鬼,見不得日光,要不然,他怎麽白日從來不出門呢?還老用一張布遮著臉。”


    宛南愣住,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因為二奶奶說的每一句話,都該死的讓人無法反駁。


    二奶奶說到這裏,莫名的有些生氣:“這個老太太,以為家裏有地有錢,就很了不起了,連自家族人都敢打主意,上次我還聽聞,財主老爺將阿爍家的孩子抬去做妾呢,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我可是看不過去的,我們家的女兒一個個的,長得標誌,性格溫順,配誰都比配他們好啊!”


    宛南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覺得二奶奶可能對陸雅有什麽誤會,她標誌是標誌,可哪裏乖巧溫順了?


    囂張跋扈還差不多,配財主老爺挺合適。


    家大業大,夠她折騰,錢多人多,隨時隨地可以幫她收拾爛攤子,多好。


    二奶奶又說:“幸好,我們家風年聽話,沒有長歪。”


    宛南點頭,沒說話。


    二奶奶低頭看了看她,試探著問:“小碗平日裏,跟風年相處的還好吧?”


    宛南繼續點頭:“還好。他平日裏幫我許多,我很感謝他。”


    二奶奶笑了,搖著頭說:“哎呀,都是自家人,道什麽謝呀,不過是挑挑水砍砍柴,男孩子精力旺盛,讓他忙去吧,不然他在家裏也是待不住的。”


    宛南還是點頭,心裏歎氣,愁得很。


    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二奶奶,而不讓她覺得自己心氣高,連族長家的長孫都看不上。


    更不知道該怎麽跟二奶奶說,她其實特別喜歡陸風瑜,迫不及待想跟他定親。


    還好,有人及時出現,拯救她於水火之中。


    陸風年的母親黃氏,突然風風火火的從前廳裏衝進來了。


    她掀開廚房的簾子一看,便見二奶奶拉著宛南的手,坐在灶台前的小杌子上,顯然正在說知心話呢。


    她不用猜便知道,肯定是在說她兒子的婚事了。


    “喲,宛南過來了啊。”她笑著走上前,靠在灶台上,擋住了大半燈光。


    她看到一邊放著的水桶和扁擔,笑著問:“來挑水呢?”


    宛南知道這個黃氏向來不太拿正眼看自己。


    也是,她畢竟是無父無母還帶著個幼弟,還跟錢家說過親,家裏無屋無地,一般人家當然不樂意自己兒子找個這樣沒有娘家幫襯的妻子。


    奈何自己兒子還主動黏上去,忤逆家中長輩,拒絕了家裏給找下的好親事不說,被打被罵被罰跪,都不改口,就要陸宛南,作為母親,換了誰不生氣?


    宛南特別理解黃氏的心情。


    也特別感激她如及時雨般的出現。


    宛南立即站起身,拿起水桶和扁擔,對二奶奶說:“二奶奶,我去打水了。”


    二奶奶連忙拉住她說:“小碗,打水的事不用急,二奶奶還有話沒說完呢。”


    黃氏站在一邊,陰陽怪氣的說:“母親,宛南還在守孝呢,你跟人家說那麽多做什麽呀,說了又沒用,人家就算樂意,孝道不樂意呀,這違反組訓呀。”


    二奶奶窩火的很,瞪她一眼:“你閉嘴,話怎麽這麽多!”


    黃氏氣的一翻白眼,拿眼白去瞥陸宛南。


    宛南被她瞪的心中一慫,心想就算不求你對我青眼有加,也不至於拿白眼瞪我吧,你以為自己是阮籍呢?


    宛南趕緊對二奶奶說:“二奶奶,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去打水了。”


    說著,提著水桶和扁擔,掀開門簾就跑了出去。


    黃氏冷哼一聲,心想,算這臭丫頭識相。


    二奶奶沒好氣的瞪她:“人都走了,還帶在這幹什麽?你呀你,”


    她氣的伸手點了點黃氏的額頭,氣道:“鼠目寸光!組訓曰,‘娶媳求淑女,勿計妝奩’,這話你都記到狗肚子裏去了,成天就學別人那般算計,有再多的田又有什麽用?娶妻不賢禍三代,等到你老了,你就知道了!”


    黃氏不滿的反駁:“我們家年仔條件這麽好,什麽樣的人找不到?有錢有天的淑女多得是,小芸不就是一個?既然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要棄優擇劣?母親,我看你就是老糊塗了。”


    二奶奶:“......”


    這話就紮心了,她剛剛還罵財主家的老太太老糊塗了!


    “千金難買心頭好!”


    她歎氣道:“你說的道理,誰不懂?我會不懂?還不是你兒子不喜歡,強扭的瓜不甜,你既然堅持己見,那年仔的親事我和你父親不管了,你自己去跟他說吧。”


    黃氏一甩手掀開簾子,楊著下巴道:“我去說就我去說,我還就怕你們管呢!”


    二奶奶:“......”


    作孽,當年她是怎麽千挑萬選,才選中了這麽個兒媳婦的?要被氣死了。


    宛南打了水,挑著回了家,出來時二奶奶倒沒再說什麽,隻是裝了些飯菜,讓小南端著回家吃,又給裝了一籃子煮花生,讓姐弟倆帶回去。


    小南一手端著個大碗,右手腕上還勾著個裝滿了花生的籃子,重的他直皺眉頭,怕撒了,便急急忙忙的往家跑。


    宛南挑著水跟在身後,喊他:“小南慢點,當心別摔了。”


    小南口頭答應著,腳步卻一點沒滿。


    到了家門口,正準備開門,突然“呀”了一聲,蹲了下去,將飯菜和籃子放在門檻邊,抬頭看陸宛南。


    陸宛南走進了,便看見門檻上放著一個小包裹,包裹旁邊放著一束粉白相見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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