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到站之後,時九拖著豬蹄子一樣紅腫了的腳往前走。


    在大多數時候,身體越是感到疼痛,她越是會開心,但現在就沒那麽開心了。


    因為很麻煩,走路都要走不動了,因為自己現在很想把這隻累贅的腳剁掉,但這隻腳並不是她的……


    林梓並不能感知到身體的疼痛感,但是在看到時九腳踝上的傷時候,大抵知曉了時九勉強去彈奏,身體有多疼。


    她期期艾艾地說道:“時九,你腳傷得好重,手上也傷地好重。”話語中帶著埋怨和自責,她應該早些讓時九不要去演奏會的……


    今天是時九發病的日子,她為了自己還是克製住了,即便是咬了舌頭,劃傷了手,也沒有在人前做出失態的舉動。


    時九輕聲笑了,說道:“別自責,要怪就怪我太任性。無論如何我也不想讓那朵盛世小白蓮代替你演奏出風頭,她不高心了,我就高興了。”


    林梓心情緩和了一些,說道:“時九的演奏很棒,在別人的曲譜裏找到了自我,如果是我演奏的話,我做不到那樣。”


    “能演奏出最像肖邦的肖邦樂曲,那也足夠了不起了。我啊,也隻是在這一次的演奏裏找到了自我而已,這是平生第一次…”時九說道,黯淡的目光裏有一點瑩瑩的光在亮著。


    “是因為今天正好是發病的日子麽?”林梓問道,她從前也聽說過,有的精神病人在某些方麵有卓然的天賦。


    時九噗嗤一聲笑了,覺得林梓對她的病的認知,轉向了某個奇怪的方麵。


    她輕聲答道:“發病是一件很糟糕,很討厭,也很要命的事情,往往代表運氣最差的一天。這一次,大概是因為景止。”


    林梓問道:“時九,知道今天發病,為什麽還是去參加演奏會…”


    時九嘴角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不假思索地答道:“因為,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吧。”


    時九摸了摸眼角,是兩滴滾燙的淚,無奈地說道:“別哭了,林梓。”


    “嗯……”


    林梓的朋友很少,因為除了上學之外的大半空閑時間都在練琴,她的父母是享有盛譽的鋼琴家,隻是後來退出了音樂界,回去繼承家產經商了。


    她自幼在鋼琴上就有很高的天賦,也有很濃厚的興趣,隻是後來,這份天賦和興趣,最終成為了枷鎖……


    每天固定的五個小時的練琴時間,她沒有時間和朋友一起逛街,一起看電影,一起聊八卦,一起做女生們都會做的事情。


    每個學期的開學之初,也會有人喜歡她的男生和女生,因為她是個溫柔又漂亮的女孩,隻是因為,林梓太忙了,忙於學習,忙於練琴,那些關係後來都漸漸淡去了。


    因為朋友,就是如果不在一起交談的話,就會漸漸無聲無息地消散的那種關係。


    在她單薄的人生裏,人際關係少得可憐。隻有很少的人是主動親近她的,除了她的父母就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她暗戀了許多年,現在是前男友的許竹白,最後許竹白派人砍了她的手腳……


    一個是她許多年來的朋友,鋼琴雙人奏的同伴,把她置之死地,隻為一個首席鋼琴師資格的許覓柔……


    她,似乎找男朋友和女朋友的眼光都不太好。


    隻是死了之後,反倒出現了一個真心誠意想要幫助她的人,但她們一個來自異世界,一個是靈魂,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說的大概就是這種糟心的事情。


    時九受雇於人,為了她的靈魂而來,但她並不因此埋怨時九,與她相遇這件事,是在她死後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她很慶幸自己還有一個靈魂能作為回報。


    如果她不來的話,她就隻能繼續當一個飄來飄去,看著仇人宴賓客,住高樓,卻又無可奈何的阿飄。


    也許初見之時,林梓覺得時九是個可怕的精神病,但現在她卻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賴這個時而溫柔如和風,時而冷冽如冰刃的精神病女孩了。


    林梓回憶那些事情的時候,時九的腦海裏也自動同步了那些事情,如果林梓不願意告知她的話,她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這些對於林梓而言是傷疤的回憶,於時九而言,卻是讓她更了解林梓的珍貴事物。


    隻是那份沉甸甸的初戀回憶倒是讓時九為之心頭一凜,作為一個單身多年的女病人,她還沒談過戀愛,處理感情問題,她好像真的不太擅長。


    那年梧桐樹下,穿著藍白校服,睡在躺椅上的少年,眉眼清雋而溫和,誰又會想到,他會是一個無情之人……


    他的眼中隻有他的妹妹許覓柔,她要他和林梓交往,他便交往,她要他和林梓分手,他就分手,她要他砍斷林梓的手腳,他則冷眼相看。


    若是許覓柔讓他去死,時九都覺得這人真可能去死。


    對妹妹好這是人之常情,就是時九一個精神病也明白這樣的道理,隻是這樣好的,怎麽看都不像是常情……


    時九在雪地上慢慢走著,林梓的家距離站台約莫一千米的距離,這段路,她硬生生走了三十分鍾,煢煢孑立,禹禹獨行。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林梓,還是放棄彈鋼琴,回去繼承家產吧,到時候在家門口建一個公交站台怎麽樣?”


    林梓隻當是時九在講冷笑話,寬慰道:“再堅持一下,到家了空調隨你開,燈也隨你開。繼承家產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彈鋼琴勉強生活那個樣子。”


    時九頓了頓,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默默搖了搖頭,這孩子絕對是個實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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