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九從小到大,是第二次吃這樣大的虧,第一次她被送到了精神疾控中心,第二次她被鎖在了羅繁的地下室裏……


    不知道被喂了什麽藥物,時九覺得自己現在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四肢僵硬無比。


    她眯著眼睛看著頭頂明晃晃的無影燈,強光極為刺眼,眼睛有些刺痛,於是她又闔上了眼睛。


    空氣有些冷,冷風往她的頭發絲鑽,掠奪了她所有的溫度。四周彌漫著福爾馬林的氣息,還帶著一些惡臭,讓她有些反胃。


    後背的觸感極為僵硬,她可能睡在一塊石頭上。


    有細高跟鞋走來,滴滴答答的聲音,還有刀片摩擦的聲音,磨刀霍霍向豬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形。


    時九覺得有些鬱悶,為什麽正常人的世界裏都是這種不可理喻的瘋子,許覓柔是一個,現在又來了一個羅繁,她難道身上有某種吸引瘋子的特質?


    一張放大的娃娃臉猝然靠近了時九的臉,她咧開嘴笑了,笑容帶著如同孩童一般的殘忍,“你醒啦,真是的,讓我等了好久,我都擔心要是你就這麽死了該怎麽辦啊。”


    她金色的波浪卷頭發有一縷垂落到了時九的臉頰。


    時九沉默地別過臉去,心裏有些嫌惡,不再看羅繁,鑒定完畢,又一個瘋子。


    羅繁的手指輕輕地拂過了時九的麵容,湊到了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你就對我這麽輕蔑?那樣的話,你可能會死。”


    說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順著時九的蝴蝶骨劃了過去,越劃越深,身體的痛覺頓時被喚起,連帶著感官。


    時九覺得自己的食指和無名指可以活動了,但她並不嚐試,免得被眼前的瘋子發現了端倪。


    羅繁亮著眼睛,期待著時九痛苦的神情,等著她哭著求饒。


    然而時九依舊是神情淡淡的,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這種施虐措施對一個自虐型人格患者,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班門弄斧,不知所謂。


    她甚至還想對羅繁道個謝,你要是不來這刀,我還真是到現在身體僵硬到動彈不得。


    羅繁憤怒地在時九的手臂和小腿上劃了幾道深深的口子,黏稠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氣裏尤為的明顯,但時九依舊那副淡漠的神情,她憤怒地把手中的手術刀插到了時九的肩膀。


    血肉破開的聲音時九並不陌生,那一瞬間的感官無限放大,血管,肌肉,血液,曾是你身體一部分的東西,就在那一刹那失去,隨即是劇烈的痛感刺激著神經。


    時九覺得自己的一整隻右手都能動了,羅繁再靠近她一點,她就能勒住這個瘋子的脖子。


    但羅繁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退後了一步,像一隻憤怒的野獸,露出粉紅的牙床,細密潔白的牙齒,對時九齜牙咧嘴。


    時九平靜又冷漠的神情,讓羅繁感到了一種被戲弄的屈辱感。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羅繁,映照出她的卑劣,冷血,肮髒,不可理喻……


    羅繁有些愣怔地盯著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她嘴唇哆嗦著,問道:“你不覺得疼嗎?你為什麽不哭?為什麽不求我?”


    她戒備地看著時九,像是看著一個怪物,這個怪物不怕疼痛,也無懼生死……不,時九會流血,會受傷,她還是個人。


    羅繁的眼神忽然改變,那眼神裏帶著嫉妒,“嗬,一定是麻醉藥的藥效還沒完全過了,一定是這樣。”


    她不肯承認自己遇到了一個她征服不了,也永遠打敗不了的對手。


    羅繁猙獰地笑著,咕嚕咕嚕地說道:“等到藥效一過,你一定會覺得快要疼死了,等你疼死了,我就把你泡在福爾馬林裏做成標本,在你的後背上紋一個十字架。”


    “……”羅繁又說了許多,隻是時九的腦海已經放空,想著其他的事情。


    她好像又放了景止的鴿子。


    她向來是個守信用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和景止的約定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落空?


    羅繁看著無動於衷的時九,尖叫了一聲,隨後冷靜了下來,“我一定會知道,怎麽才讓你痛苦死去的辦法。”


    她冷哼了一聲,拔出了插在時九肩膀上的那把手術刀,血流漸染到了羅繁的臉頰上,姣好的麵容上,五官扭曲地不成人樣。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羅繁拿了一些藥瓶還有繃帶,把時九身上的那些傷口都消毒處理了一遍,拿繃帶包紮好。


    躺在手術床上的時九是條活生生的生命,散發著熱騰騰的氣息,但羅繁卻期待著這條生命會僵硬,成為冰冷的,永遠不會腐爛的標本。


    她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時九的旁邊,盯著時九看,試圖找出一點時九對她感到恐懼的蛛絲馬跡。


    時九在羅繁這種詭異的期待中,心中產生了一種極為強烈的憤怒感。


    如果不是這些瘋子,她早就和景止大美人一起高高興興地吃完晚飯了。現在在這個又冷又冰的地方,像個死屍一樣躺著算是什麽事情?


    不過憑借景止的頭腦,應該很快就會發現她失蹤的事情。


    藍澤應該也會查到她電腦裏的瀏覽記錄,找到無盡夏花園。


    那盆留在車站的繡球花花苗,應該也會幫上忙。


    隻怪她當時因為對方是個曾經遇到過的女法醫,就默認是個安全範圍內的好人,現在吃了這麽一個虧。


    但時九從來都不是悶聲吃虧的主,一刀刀,一下下,她都記得很清楚,來日定當一分不差地還回去。


    時九溫和地笑了笑,偏頭看向了羅繁,溫聲道,“你湊近點,我就告訴你,我怕什麽。”她的聲音沙啞而粗糲,像是石子摩擦在玻璃上。


    隻要羅繁這個瘋子湊近點,她就掐住她的脖子,讓這個瘋子也感受一下刺骨的疼痛感。


    明明是個法醫,怎麽就沒個正常愛好?


    不對死人出手,對她一個大活人出手。


    羅繁看著時九的笑容卻驀然退後了一步,反倒有些瑟縮。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遇到的可不是什麽有點小聰明,善良又勇敢的小貓,而是藏著利爪,冷靜地過分,伺機而動,隨時等待反撲的獅子。


    但如果能馴服這頭獅子的話,便是死了也值得……


    羅繁有些迷醉地湊近了時九,時九的唇動了動,並沒有發出聲音,於是羅繁又湊近了一步。


    那一瞬間,時九兩隻手一齊掐住了羅繁的脖子,羅繁瞬間沒了生氣,倒地歸西。


    當然,掐住羅繁的脖子,以及羅繁歸西這件事,隻是時九的想象……


    盡管時九的手現在能動,但身體極為衰弱,並沒有多少力氣,她還沒有愚蠢到要和打不過的對手魚死網破。


    時九極為認真地說道:“我特別討厭做題目,上學的時候學習到神經衰弱,現在一看到‘五年*考三年*擬’就覺得惡心。”


    羅繁有些遲疑,但還是退後了一步,轉身往著門外去了。


    時九看著羅繁離開了地下室,手指動了動,把一根棉簽藏到衣袖裏。


    ------題外話------


    作者君怕被關小黑屋,審核小姐姐請愛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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