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從汽車的車頂探出一個黑不溜秋的貓腦袋來,還對時九伸出了一隻白色的貓爪子。


    卑微的人類,抓住我的手,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


    時九無奈,張開懷抱,黑貓隨即落到了時九的懷裏。


    在試圖蹭胸的那一刻,黑貓察覺到了一道危險的目光。


    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黑貓抬起圓溜溜的貓眼看向了景止,咦?怎麽覺得這人也像我主人?


    這不可一世又十分欠扁的美貌,桀驁,不馴又萬分臭屁的氣質。


    可是,他不喜歡笑。


    我主人最愛笑了,最喜歡笑著氣死人的宇宙頭號大魔頭。


    它有些疑惑地走近了景止,試圖仔細看看。


    時九看著小黑湊近了景止,喵喵喵地叫了幾聲,然後被景止拎著脖頸扔到了時九的麵前。


    “我不喜歡動物,尤其不喜歡你。”景止冷酷地說道。


    黑貓的一朵芳心瞬間被碾碎成了渣滓,“喵喵喵?”


    想它這無處安放的盛世美貌,竟然被這樣殘忍地鄙視了。


    我的主人不可能這麽討厭,肯定時九才是我主人。


    黑貓躲到了時九的懷裏,爪子捂住了臉,開始喵喵喵地假哭。


    時九沉默了片刻,還是說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小黑,其實我一直沒聽懂你在喵喵喵什麽?我們語言不通的。”


    黑貓如遭雷劈,這不公平。它能聽懂時九的話,可時九卻聽不懂她的話。


    為什麽它們到現在一直都是跨服聊天,可是她一直不提醒它?赤裸裸的利用啊。


    蔫兒吧唧的黑貓蜷縮在後座的座位上,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哀傷。


    將就著過吧,花了好多年才又找到了主人,還能分了不成?


    車子駛入了一處郊區的高級別墅,在一棟樓麵前停了下來。


    景止帶著時九下車,管家把車開到地下車庫裏。


    這一棟樓都是景止家的,一層是餐廳和客廳,而成是健身房,三樓是臥室,四樓是實驗室,五樓是溫室花園。


    別墅裏隻住著景止和管家,按時有鍾點工過來打掃衛生,管家負責送景止上下學,幫他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務。


    至於吃飯,都是事先做好的便當,用微波爐加熱的時候就能吃。


    當時九坐在餐廳的座位上,期待滿滿地等著少年景止做飯。


    結果端上來兩盒色香味俱全的,被加熱的鰻魚飯便當盒飯時候,她震驚了……


    “不喜歡麽?冰箱裏還有牛排便當,雞排便當,想喝湯的話,還有好多養生湯。”景止有些緊張地說道,怕時九不喜歡。


    小孩真的好懂啊,隻要一眼,時九就能猜到少年的景止在想什麽,也許是因為太熟悉了。


    他緊張的時候,睫毛會顫動地更頻繁一些,右手的拇指放在了食指中間的指節。


    時九眉眼彎彎,像是偷到了魚的貓,這樣正經的小孩,好想欺負一下。


    “嗯,我不喜歡吃便當,我想吃……”她故意停頓了下來,促狹地看著景止。


    景止眼神中帶著淡淡地疑惑,看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時九,有些惴惴的不安。


    “你想吃什麽,我叫管家去買。”他沉聲道,聲線低沉暗啞。


    時九沙啞著聲音說道:“想吃你。”她雙手捧著臉頰,再認真篤定不過了。


    “別胡說,吃飯。”景止悶聲道,半大的少年,何時經過這樣的撩撥?還是自己意中人的撩撥。


    時九繼續道,“不是胡說,是認真的說,想吃你,想吃你,想吃你……”


    景止麵紅耳赤,惱羞成怒,拍案而起,顫抖著聲音說道:“你給我出去。”


    時九立刻就乖了,乖巧地埋頭吃飯,小孩原來也不是隨便欺負的,她還是要克製一些。


    景止坐會了座位上,偌大的房間裏,隻有兩個人麵對麵吃飯咀嚼的聲音。


    一聲尖銳的嘶吼從樓上傳來,像是壓抑到了極致迸發出的聲音,絕非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時九不由得抬頭往上看,眯著眼睛,而後睜開了眼睛,帶著問詢的目光看向了景止,“小止,那是什麽聲音?”


    景止頓了頓,隨後站起身來,“我去看看,大概是實驗室裏的東西。”


    說著,他離開了餐桌,往著電梯走去。


    時九看著窩在腳邊的黑貓,溫聲道,“小黑,你也跟去看看。”


    黑貓當然知道那是什麽,它不想去看,也懶得去看。


    那是人類不該去觸碰的領域,那個叫景止的人類,正在作死。


    等到這個世界的時間縫隙愈合,它就會跟著主人離開這個世界,這個人類又沒法跟去。


    哼,他之前還凶它,它可記得呢,讓他一個人悶聲作死多好。


    “小黑?聽話。”時九溫和地笑著,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黑貓極不情願地消失在了空氣裏,穿過牆壁,到了第五層,景止的實驗室。


    各種各樣的藥材和藥劑,按照不同的藥性分在不同的盒子或是瓶子裏。


    桌上擺放著電腦,試管架裏放著一根根試管,裏麵放著血清,按照標簽標識好。


    這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藥劑實驗室,然而真正讓這個地方不同於其他地方的,是這個實驗室的屋頂。在第四層和第五層之間,有一個全封閉,不透光的地方。


    那裏用符籙和鎖鏈捆著一個個黑色的壇子,地上用血跡畫著八卦圖,一個人影就束縛在中間。


    他是景止的影子,黑黢黢的,純粹的黑色,像是宇宙深處的黑洞一般,吞噬一切心神。


    景止從出生開始,他就存在在他的身上,他有兩個影子,一個隻在陽光出現的地方出現,而另一個,隻會在周身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出現。


    這是個猙獰的,凶惡的,無恥的影子,不斷地在他的耳邊低語著殺戮的欲望。


    不僅僅是鬼魂,還有人。


    風水師要是害人,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景止不願意那麽做,他想有一雙幹幹淨淨的手,一雙至少沒沾染別人鮮血的手。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到來的人。


    他隻知道,他一直等著她,在某一天她就會到來,一定……


    找到了他出現的條件之後,景止就常年身上戴著夜光手表,還有熒光手鏈,便攜手電筒等東西。


    直到一個月前,他從一本古籍裏找到了抽離自己影子的方法。


    九九八十一隻鬼魂練成丹,輔以精鋼之鐵,按八卦圖布陣,鎮壓影子。


    沒了他的存在,盡管景止的力量被削弱,但那些壓在心底的秘密,真的成為了秘密。


    從三天前,這個被壓製的影子開始時不時地躁動嘶吼了起來。


    用來束縛他的鋼鐵鎖鏈斷掉了七根,隻剩下最後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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