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外麵大街時,不覺欣喜若狂起來——


    原來,大魏國太師、大塚宰宇文泰派遣開國公、柱國大將軍於謹,都督大將軍楊忠、宇文護等,率八萬大軍南下攻梁,一路渡漢水、占江津,阻斷南朝梁軍的退路,又築起長圍,將一個江陵要塞團團包圍,最後兵分幾路同時發起猛撲。


    南朝梁國以兵敗城毀、梁朝元帝歸降大魏而國滅。


    大魏將士凱旋而歸,俘獲梁朝王公官吏、將士百姓共十萬餘眾,男女老少統被捆縛為一串,連同掠獲的大量金銀珍寶及渾天儀、銅晷表等大量國寶,由大魏將士一路吆吆喝喝,驅趕牛馬驢騾一般押回京師長安來了。


    正值三九隆冬,太學院大門外的街頭,車轔轔馬嘯嘯,前麵是大魏國的旌旆飄飄、刀劍林立,兵車輜重隆隆駛過,大魏將士喜眉笑眼潮水般湧過。


    此時,長安城萬人空巷,圍觀百姓商賈人山人海,簞食壺漿地慰勞凱旋歸來的大魏將士們。


    雖值隆冬臘月,人們沒有感到一點的寒意。


    伽羅擠在楊堅、高熲、宇文邕等諸位同窗中間,正好趕上那羅延的父親楊忠的帥車經過。隻見帥車之上帥旗飛揚,楊忠金甲銀帶,美髯飄飄,雄姿威發。


    車輪隆隆駛過時,百姓一片仰慕的歡呼。


    伽羅目不轉睛地望著,一張臉兒興奮得通紅,心下默想,楊堅的身上有其父的神韻!


    最後,見獵獵澌澌的寒風碎雪中,數萬南朝梁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俘虜們,統被縛於幾條大繩之上,個個衣衫襤褸,人人灰頭土臉。在大魏士兵的驅趕吆喝下,默默無語地低頭行走著,一撥一撥又一撥,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的。


    其中,不僅有白發蒼蒼的老者,也有尚在母親懷中的嬰孩;有挺著大肚子的孕婦,也有像伽羅和楊堅他們這樣的少年男女。


    看著看著,不知何故,伽羅突然感到心內有些戚然起來。


    這時,正好走過來一大群的婦女和孩子們。


    從她們汙穢襤褸的衣著和滿麵土灰的五官上,已經很難分辨出她們往日的身份是王公大臣的命婦,還是百姓家的妻女了。她們默默走在離伽羅兩步遠的地方,被大魏士兵們推推搡搡、罵罵咧咧地喝斥著,人人穿的都很單薄,或許她們根本就沒來得及帶衣服?也或者她們的衣服早就被人剝去。


    因為寒冷,也因為恐懼,看上去,她們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樣的青紫汙垢,每個人都勾肩縮背的於寒風中簌簌抖著……


    一位披頭散發,手中緊緊扯了一個六七歲小女孩的年輕婦女,經過伽羅麵前時,突然身子晃了兩晃,一頭栽倒伽羅麵前的地上。


    伽羅正欲俯身去扶時,一個同樣土頭灰臉的大魏國士兵走了過來,一麵用手中的刀鞘惡狠狠地砸著昏在地上的婦女,一麵惡狠狠地喝令她站起來走路。


    她掙紮了幾下,實在爬不起來了。士兵的刀鞘越發砸得狠了。婦女身邊的小女孩淒厲地哭乞道:“媽媽,媽媽,軍爺,求求你,別打我娘了”。


    伽羅突然鼻子一酸,她一步跨上前,喝令大魏士兵:“住手!你沒看到人都快死了嗎?”


    大魏士兵轉過身來,惡眉瞪眼地正要對伽羅動粗時,楊堅、宇文邕、宇文憲一群人一齊湧了上來。


    正吵吵嚷嚷時,又跑過來兩個校尉模樣的人,喳喳呼呼地喝問怎麽回事?


    鄭譯指著宇文憲對校尉道:“這位是當今太師的公子!”又指著楊堅道:“這位,是這次率領你們打了大勝仗的大將軍楊忠的公子!還不老實聽令?”


    校尉一聽,原來麵前竟是一群朝廷要臣和大將軍的公子們,忙作揖謝罪:“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各位小爺恕罪!恕罪!”


    高熲上前說:“軍爺,這位婦人病倒了,能讓她歇會兒再走嗎?”


    校尉趕忙點頭哈腰地說:“啊啊!小爺請便,請便!”


    伽羅此時早已將婦人和她的女兒扶到了路邊。因見她嘴唇幹裂,臉色青白,猜肯定是長途跋涉,又餓又累所致。便讓高熲到路邊的店家取一碗熱粥來。


    婦人哆哆嗦嗦地一把抱住粥碗,望了望自家女兒後,卻把湯遞到了女兒的嘴邊。


    小女孩望著粥碗咽了口唾沫,卻把湯碗又推回母親的嘴邊:“娘,你喝,我不餓。”


    母女如此反複推讓了好幾番……


    此情此景,令伽羅淚流滿麵。


    她望著這個小女孩:孩子穿得實在太薄了!黑乎乎的小手和她母親的兩手一樣,橫七豎八地裂滿了口子,浸著血水。小臉兒青紫,全身發抖。


    伽羅脫下自己的羔毛裲襠來,披在小女孩兒的身上。


    小女孩兒的母親流著淚說:“謝謝恩人!孩子,快跪下來謝謝這位恩人。請問恩人貴姓?”


    鄭譯在一邊替伽羅回答:“她叫獨孤伽羅。”


    婦人扶著小女孩兒,“孩子,你一定記住這位獨孤恩人啊!”母親說。


    小女孩見說,忙跪在地上,和母親一起給伽羅叩起頭來。


    伽羅忙扯起她們來,撫著小女孩兒的臉,輕聲詢問:“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一雙明亮的眸子忽閃忽閃地望著伽羅:“獨孤恩人,我叫朱滿月。”


    伽羅憐惜地望著她,正欲說什麽時,押解的校尉又過來催了:“各位小爺,小的有公務在身,不敢放走一個俘虜。還請各位小爺恕罪了!”


    伽羅望著校尉懇求道:“大哥,請關照一下這對母女好麽?”


    校尉望著伽羅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將母女二人扶到俘群當中去了。


    伽羅目隨著那位婦人牽著女孩兒,一路踉踉蹌蹌,融入俘眾人流……


    她知道,依舊日慣例,這些老少俘虜很快就會被按男女人頭,分撥到京城各王公大臣公私府上做奴為仆,或耕種織造,或燒火洗衣,一生一世,直到病老而死,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回到自己的故鄉了……


    她無法揣知:這對母女未來的命運如何?


    高熲歎氣道:“唉!一旦有一天我們大魏國也被他國攻破,兵敗城破,恐怕咱們這些人和咱們的父母妻兒,也會像南朝梁國一樣,被人千裏迢迢押運到南方或是北方,一生一世做奴為婢……”


    宇文憲說:“所以,戰爭,將帥,隻可勝不可敗啊。否則,國破家亡,傾巢之下,必然是骨肉離散……”


    鄭譯對身邊的宇文邕道:“唉!這正是,‘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啊!輔城公,我真有些想不通,設若每戰大捷,每城攻克之後,都如此這般大量俘獲人口百姓為奴為婢的話,豈不違背了古人聖賢的‘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之說?”


    宇文邕望著繼續如潮如水源源不斷流去的南朝江陵俘眾道:“嗯,此法是不大仁道,也不合情理。既然江陵已經歸屬於我國版土,這些人也已是我國百姓了。如此,把大批百姓遠道虜掠,淪為公私家奴的習俗,遲早遲晚要被廢除掉的。”


    伽羅聞言,不覺深深地望了宇文邕一眼——能出此言者,絕非尋常人物!


    楊堅目光炯炯地望著麵前繼續潮水般流去的南朝俘虜說:“四方有梗、南北未一,必然勞我將士而禍及萬民啊!”


    伽羅含淚說:“國破家亡,苦難最深最痛者,又莫過於女人和孩子!”


    楊堅微微點頭沉思。


    伽羅無意轉過臉去,見剛才和自己鬥棋的突厥王子攝圖和大邏卞兩人也擠在諸位同窗當中。


    此時,隻見他們二人呆呆地注視著潮水般無休無止的南朝男女老少俘眾,神情驚駭,臉色蒼白……


    這幾天,楊堅擔心因鄭譯無意暴露了伽羅女兒身的真相,心下著實擔心,伽羅從在太學讀書,會有諸多的不便。


    沒想到,這種擔心已經多餘了。


    因為,江陵之戰凱旋歸未幾,朝廷便再次隆重下詔:命各府兵準備兵馬糧草,加緊演練三軍,待春暖冰化時分,由太師、大塚宰親率三軍,水陸並發,討伐偽齊!


    此番乃舉國發兵,而太學院正在讀書的這茬兒生員中,大多俱在各自所屬的府兵之列。加上不久前的江陵大捷,見父兄們俱都得到朝廷大批金帛糧米賞賜和晉職封爵,他們不覺也躍躍欲試起來,也要追隨父兄,沙場殺敵、建功立業一番了。


    舉國發兵之前,獨孤信決定先把自己最疼愛、也是寄望最深的小女獨孤伽羅的婚事給擇定下來。


    獨孤信為自己才貌雙絕的小女兒獨孤伽羅選郎的消息傳出之後,前來求親者竟接踵而至。先是開國公、大宗伯李弼托趙貴來為其嗣子說和。接著,附馬世家的尉遲綱也托開國公於謹為其次子求親。還有,大魏國的元氏王公子弟也托人來府上求親……


    然而,大司馬獨孤信皆未吐口。


    近百年來,獨孤家族一直都是北方的一支豪門世族。代代都與北魏王室、朝廷重臣或豪門世族有姻親往來——大魏的開國皇帝拓跋矽的祖母和第二代皇帝拓跋嗣的生母,皆為獨孤家的女兒。獨孤信的祖先伏留屯是北魏初年三公要臣,祖父獨孤俟尼為大魏鎮將。


    到了獨孤信這一代,不僅躍為大魏國三公要臣,同時,上至大魏皇室,還有實際掌領軍國大權的大塚宰宇文泰,下至朝廷六大柱國,十二都督大將軍中,多與獨孤家有兒女聯姻或是交錯盤結的親緣往來。


    小女兒伽羅是他所有兒女中最被他看重,也是期望最大的一個。


    獨孤信的祖父獨孤俟尼坐鎮雲川時,有位一善相者曾斷言:朝廷百官中,尉遲家有附馬世家之尊,他們家的男兒代代都有娶皇家公主者;獨孤家有皇後世家之貴,他們家的女兒,代代都有做後妃者。五胡入主中夏以來,獨孤家已有三代女子曾為大魏皇後的。


    十年前,獨孤信的大女兒獨孤金羅出嫁前,獨孤信的佐僚、高熲的父親高雄曾帶到府上一位奇人——蜀中名士衛元嵩。


    衛元嵩出身蜀地,學富五車,博覽古今,為國中名流。雖說他的為人有些獷放不羈,平素著扮也是不僧不道的,然而,據傳,他的相術卻是極為靈驗的。


    所以,在自己七個女兒的擇婿上,獨孤信都是極其慎重的。


    這裏有個外人不知的原因——獨孤信文韜武略,功位顯赫,平生卻有一樣最不遂心的,那便是自己的七個兒子當中,幾乎沒有一個才智過人者!相反,七個女兒當中,倒有四位無論才智還是相貌,俱令外人驚歎:長女金羅,四女毗羅,五女波羅和七女伽羅。因而,他便把期望寄托在了幾個女兒身上……


    在宇文泰未曾立嗣之前,獨孤信曾對大女兒抱有幾分希望的——他因而為大女兒擇定了宇文泰的長子為婿。


    宇文泰總攬大魏朝國迄今二十年,挾天子令諸侯,以一州之地東征西伐,終於擁有了今日與東麵北齊、南麵陳國呈三國鼎立之勢的西魏國。以他的眼下的實力,廢魏自立是遲早的事。


    在大女兒定婚前夕,獨孤信請衛相士步入內室,透過簾帷,觀看院中自家長女獨孤金羅的麵相如何?


    在獨孤信的指點下,衛相士望了望神情賢淑、粉襦紫帔的獨孤金羅,不覺驚歎:“啊!郡公,恭喜恭喜!令長女有大貴之相啊!”


    獨孤信心內一喜,臉上卻不經意地笑道:“莫非還有王公命婦之命麽?”


    衛相士搖搖頭:“郡公,令長女之貴,絕不止王公之婦!”


    獨孤信淡淡一笑:“相士恭維了。”


    相士一麵說,一麵突然很是注意地又觀望了一番一身青羅襦裙的獨孤信的四女獨孤毗羅。他轉過臉來,再次驚異道:“咦!怪哉!怪哉!”


    獨孤信滿臉不解地望著相士:“相士,怎麽?”


    相士轉臉問:“郡公,那位青羅襦裙者,行幾?”


    “哦,她是老夫的四女獨孤毗羅。性情在諸姐妹中算是最倔強的一個。”


    相士轉過臉去,繼續望了望窗外獨孤信的四女,再次肯定地點了點頭,轉回臉來,望著獨孤信抱拳道:“郡公大喜啊!郡公的四女,和她長姐一樣,同樣也有大貴之相!”


    獨孤信“哈哈哈哈”爆出一串大笑後,拍了拍衛相士的肩頭說:“哈!老弟,真有你的啊!”


    相士正待說什麽時,忽然一眼瞥見窗外一個身著紅綾襖褲、兩條紅綾蝴蝶飄於總角之上的小丫頭,相士望定這個小丫頭,好一會兒,才滿臉狐疑地轉過臉來,有些結結巴巴地問獨孤信:“請,請,請問郡公,這,這、這個紅綾襖的小丫頭,是郡公的令愛呢,還是孫女?”


    獨孤信滿臉憐愛地望著院中的小伽羅道:“嗬嗬,她是老夫最小的女兒,名喚伽羅。最是個小機靈鬼兒。”一麵說,一麵望著衛相士笑道,“老弟,老夫的這個小丫頭,不會也有大貴之相吧?”


    相士用手阻止了獨孤信的話,再次慎之又慎地望了望在一群姐姐當中穿行嬉鬧的小伽羅,爾後,轉過臉來,定定地望著獨孤信,半張著嘴,半晌,竟沒有說出話來。


    獨孤信嗬嗬一笑道:“老弟!是也不是啊?”


    衛相士定定地望著獨孤信的臉,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說:“大人!奇了!奇了!真是奇了!今天,莫說你不相信,就連小人自己也是大惑不解!雖說小人的確聞聽過獨孤家族祖上連著幾代女子皆有貴為一國皇後者。然而,似這樣,姐妹三人相差十多歲,卻同時都有大貴之相者,莫說小人沒見過,就是從古到今,史誌野傳,也是聞所未聞的奇事啊!更是小人相術二十多年來,從未遇到的罕異……”


    獨孤信望著衛相士,半是認真半是笑地問:“哦?願聞其詳。”


    衛相士繼續說:“事情誠如大人所言,大人的這位小女兒,和她兩個姐姐一樣,同有大貴之相!不僅如此,小人還斷定,大人最小的這位令愛,不獨有貴極之相,而且,也是三姐妹當中福貴壽運最為久長的一位!”


    獨孤信聞說,頓時捧腹大笑不止!


    獨孤信笑了一串,故作正經地問:“老弟,你說的大貴之相,老夫也迷惑了,究竟有多貴才算大貴啊?”


    衛相士一板一眼地答道:“大人,小人今日所說三位小姐之貴,並非一般王公命婦之貴!實為母儀天下之至尊至貴!”


    獨孤信越發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當然了,聽到這些恭維話,不管是否屬實,獨孤信都感覺十分開心。因為,他十分清楚,自己在朝中功勳赫赫、地位顯達,而衛相士不管是滿口瞎說還是果然據相術而論,斷言自己的這三個女兒皆有大貴之相,其實,這倒也不用他多言,事情原也在自然之理。更何況,自家女兒不僅出身世家,且個個天生麗質、聰穎過人,既飽讀詩書又精研女工,她們未來的夫婿,當然必為王公嫡子。


    如果這個衛相士今天說自己的某一個女兒有貴極之相,有紅顏至尊之命,或許他還會相信幾分。可是,他竟說自己三個女兒都是至尊至貴之相,這派胡話,隻怕傻子也不信。


    那時他真正關心的是,宇文泰一旦奪重興代,身為宇文泰長子的大女婿宇文毓,有幾分入主東宮的希望?因為,他擔心的是,宇文泰的嫡妻、大魏馮翊公主已有嫡子,而大女婿宇文毓雖為長子,卻是侍妾所生。


    所以,他才請衛相士到府中察驗。


    衛相士見獨孤信竟然如此發笑,不覺沉下臉來:“郡公大人!你可以不信小人的相術,也可以拿小人當江湖騙子,甚至也可以拿小人今天所斷之言是哄人開心!但是,大人,用不了多久,事情便會自見分曉!而且,請恕小人直言:大人的三個女兒,將來所得至尊極貴,俱非是借乘大人之勢!恰恰相反,大人未來的寵辱枯榮,隻怕還得仰仗最小的那位令愛!”


    獨孤信怔住了!


    這句話,實在夠唐突的,也實在算不得恭維之話。


    然而,獨孤信卻清知,此話很可能隱藏著莫大的玄機。獨孤信清知衛元嵩並非尋常之輩了。於是,急忙請到內室,細細尋問。


    不想,衛相士此時卻緘默不肯再言了。末了才道:“大人,此乃天機,今天小人已經貿然失口,若再泄露,恐怕必有異禍降臨了。”


    獨孤信見他不肯再往深裏說,且神情間含滿憂慮和肅然,心下不覺“格登”了一下。


    因怕他再有什麽更令外人犯忌的言語露出來,那時,不僅牽係到兒女前程,恐怕更會涉及朝廷大事時,便順水推舟地點頭道:“嗯,謝謝先生!我心中也算有數了。”


    說著,便叫出左右,令備出白金百兩、錦帛十匹、良馬一匹奉上。一麵極為慎重地囑咐:“衛公,今日之測,也為朝廷皇室之大忌。衛公請勿對人提及。否則,漫說什麽大福大貴了,恐怕先就要罹禍到女兒和女兒的夫家滿門了!將來,事有轉機,我另有重禮再謝衛公!”


    此事,轉眼已過去好些年了。而大女的夫君宇文毓並未被宇文泰立為嗣子。


    看來,大女兒的“貴極”之說,並未應驗衛相士之話。


    不管衛元嵩當年所言是否屬實,獨孤信對自己小女兒獨孤伽羅的運命,仍舊有著極強的預感!


    因而,在為小丫擇婿之事上,他倒越發慎重和猶豫了:元氏皇族雖貴,卻已是日薄西山。其餘朝中重臣子弟,他竟沒有一個看上眼的。


    他為女兒伽羅所選的夫婿,其父既要足以和自家功位匹敵,公子本人更須文韜武略過人才行。


    朝廷三公子弟中,獨孤信隻看中了兩位公子。


    獨孤信親駕車馬,攜了重禮,帶著妻子崔氏和伽羅母女二人出城來到京城樓觀台,拜訪相祿之術堪稱國中一流的道長張賓。


    見過道長,獨孤信命夫人和伽羅一起去前麵觀中閑遊,自己卻對道長直言垂詢:“道長,你剛才已見過小女。往日,道長曾見過當今太師的諸子。今請道長明示:太師的四子宇文邕、五子宇文憲兄弟二人,誰可相托小丫終身?”


    張賓說:“兩位宇文公子雖造化不同,又相生相克,然若有外力相助者,皆可運轉至尊之勢。”


    獨孤信驚疑地問:“哦?如此,龍虎之爭,豈非有手足傷折之險?”


    “獨孤公,此二人雖皆有大貴之運命,據貧道所看,令愛實為貴極之相。故而,二人之中,但凡能得令愛為妻者,陰陽雙修,相輔相成,必然運高一籌!之後方能蟒演蛟龍,梟化鯤鵬!”


    “啊?”聞張賓此言,獨孤信越發驚疑了……


    他決定:趁宇文泰廢魏自立之前,為小女獨孤伽羅擇定婚事!


    而與宇文泰的再次聯姻,不僅有一石二鳥之妙,也將是自己最後的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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