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轟隆隆,配合著雷電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中上演著一場演唱會。


    江城市陷入一麵沉寂,仿佛全世界,隻剩下冰冷的雨拍打著包圍這座城市的海水。


    離開醫院,陳墨安慰了林雲藍後,親自開車送張柳須離開。


    副駕駛位上的張柳須神情有些欣然,但離開醫院幾公裏之後,他的眼神,嚴肅起來。


    “少主,林雲藍小姐是不是……抑鬱症?”


    行醫多年,在張柳須的書本裏有一句話,眼睛,是所有病情的顯示器,可以看出一切病態。


    在林雲藍流淚的那個瞬間,他就捕捉了常人所無法發現的細節。


    在林雲藍哭泣的時候,她的眼球,沒有絲毫的變化,是那樣的無神與冷漠,就像是被剝離了靈魂的肉體。


    陳墨麵色沉重,說道:“張大師,院長說雲藍受傷的麵部還有神經受損,您看?”


    張柳須點點頭說道:“這個在看眼睛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明天敷藥的時候紮一針,再用一些藥草調理就好,但是抑鬱症,可不簡單啊。”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抑鬱症想要完全恢複,除了固定的藥物治療之外,還需要一個真心的人時刻陪伴著,少主,您大學畢業之後勢必要進入武神集團開始接觸業務,您確定,這樣不會對林雲藍小姐的恢複產生影響?”


    這一點,正好說到了陳墨擔心的部分。


    雖然他現在是太子爺,站在巔峰看世界,但為了更好的打理將來的家族,有些東西,他必須去學。


    而且全球除了神武家族之外,也有許多家族在時刻追逐著神武的腳步,他能碾壓所有人,但不能摧毀他人心中的野心與欲望。


    老爺子告訴過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站在最高處,就要準備好迎接山下射來的箭雨。


    “我會帶著雲藍去公司,時刻陪伴著她,不會讓她離開我半步。”


    陳墨擲地有聲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少主可要多些耐心啊。”


    說罷,張柳須正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忽然想到,問道:“少主,雲藍小姐臉上的那副膏藥是哪來的?”


    陳墨想了想,回答到:“之前碰巧遇到一名山裏的采藥人,那是她祖上傳下來的秘方,怎麽了?”


    “哦。”


    張柳須笑了笑:“沒什麽,就是少主,你你也知道我這一輩子就喜歡鑽研這些花花草草,擁有這種奇功療效的秘方,我也想見識見識。”


    “這樣啊!”


    張柳須的人品陳墨信得過,有一手醫術,又被老爺子看作是心腹,也不必隱瞞。


    “那這樣,我改天帶您去小鎮上找她,怎麽樣?”


    小鎮上?


    “好啊!”


    張柳須自然是開心得不行,連連謝道:“那少主您有空就給我打個電話,我隨時在家,隨時有空。”


    “好。”


    說話間,車子已經行駛了一半的路程,在半個小時之後,陳墨所駕駛的賓利終於來到醫館門前。


    “行嘞少主,那老朽就先走了啊。”張柳須拿出雨傘,拎著自己的藥箱跨在背上,與陳墨打了個招呼後就下了車。


    “好的,老爺子慢走。”


    透過車窗,看到張柳須走進醫館,把門關上之後,陳墨放心地關掉車內照明燈。


    他發動引擎,準備離開,但卻在右腳離開踏板的時,一個人,出現在他的麵前,擋住了賓利的去路。


    那一刻。


    仿佛隔了好幾個時空般,曾經失去的,許久不見的,心裏夢想著又無數次破碎的人,站在他的麵前。


    陳墨眼神複雜,他熄了火,打開車門,從傘孔中抽出價值十幾萬的雨傘走下車。


    “你……怎麽在這?”


    他打開傘,踩著髒兮兮的雨水來到齊若萱麵前,將傘舉過她的頭頂,而自己,卻是淋著雨。


    雨水拍打著一旁的江麵,稀裏嘩啦的,好像出嫁的女人們在哭。


    齊若萱也在哭,淚水混雜著雨水,從臉頰下方滑落。


    她眼神真摯地看著陳墨,一直堵在喉嚨的那句話,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兩人對視了許久,在雨中一直等著陳墨全身被打濕,就像齊若萱那一件單薄而濕透了短袖一樣。


    “不……不錯嘛,現在……你都開上賓利了。”


    齊若萱強逼著自己露出一張慘淡的笑容,側過頭看著這輛價值過億的勞斯萊斯定製版商務車,閉上眼睛,咽下眼淚。


    陳墨現在很好……不是嗎?


    陳墨有些茫然,怎麽也沒想到許久不見的兩人,第一次對話,竟然是牛頭不對馬嘴。


    “你還好吧!”陳墨沉聲問道。


    “好。”


    齊若萱重重地點頭,天真的臉上的卻被撲上不屬於這個表情的淚痕。


    她努力憋著哭泣,指著旁邊一輛藍色的蘭博基尼說道:“你看,大學一畢業,我就開上蘭博基尼了,很貴的,好幾千萬呢!怎麽樣,我很好吧!”


    應該吧……


    陳墨低下頭,露出禮貌的微笑說道:“這樣,也很好。”


    “那你好嗎?”


    忽然,齊若萱反問他。


    那雙透明清澈卻通紅的眼神仿佛在問:離開我之後,你還好嗎?這段日子沒有我陪在你身邊,你還好嗎?現在,你過得好嗎?


    陳墨也愣住了,他記得,這大概是他們那晚之後交流的,最溫暖的話了吧!


    “好。”


    陳墨也學著齊若萱的樣子指著自己的賓利說道:“當然好,你看我,一畢業,也開上了賓利,大概,過億了吧!”


    “昂……”


    “好……好,你好,就行。”


    齊若萱語氣僵硬得微笑著,然後說道:“沒……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啊。”


    “哦……哦。”


    陳墨茫然地點點頭,突然出現,又說了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他不懂齊若萱到底是怎麽想的。


    而他這呆板冷漠的態度,甚於毫不在意,因為這在齊若萱眼裏,代表著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立馬回過頭,假裝要走。


    實際,眼淚不爭氣地一滴一滴從眼角滑落,她對著冰冷的江麵,眼裏是不停被拍打出浪花的江麵,像極了此刻複雜而疼痛的內心。


    她慢慢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滴滴!”


    車鎖開了,傳來兩道聲音。


    就在此刻,天空,一道雷霆轟然劃破了天際,留下紫紅色的殘影。


    聲音消散時,齊若萱閉上眼睛,背著陳墨,用盡嗓子,嘶吼著問道。


    “陳墨。”


    “你——還……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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