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李輝一路馱著背,那原本能夠抗一百多斤重物肩膀像是被生活壓垮了般,再也無法挺直。


    妻子的重病!


    貧困的家庭。


    還有在國內等待自己養老的父母。


    還有……很多很多……


    一股香味沿著街口飄到他的鼻前,他嗅了嗅,肚子不禁發出咕嚕的叫聲。


    似乎今天早上還沒有吃過早餐啊。


    似乎是這樣的。


    那股香味的來源是本地比較正宗的油餅,非常好吃,他站在油餅店前,似乎買一份早餐,需要花掉不少的錢啊。


    確實去需要花掉不少錢。


    這些錢如果省一省,好像可以買很多很多榨菜和熱幹麵。


    想了想,李輝咽了一下口水,回頭不再去看,一個失敗的人有什麽資格去吃這種好東西。


    一點自知之明,李輝還是有的。


    他回到家裏麵,屋內依舊是那樣的寒冷,暖爐裏沒有炭火,家裏為了省電,也把空調給關了。


    冰箱裏還有些榨菜加熱幹麵。


    李輝拿出這些僅剩下的食材,走進廚房,打一顆雞蛋,做了一碗榨菜雞蛋燙,還有用白開水煮的熱幹麵,端進臥室裏。


    妻子的麵孔,依舊那樣安靜。


    李輝搬來小凳子,坐在床邊,握緊妻子冰冷的小手放在耳邊,嘮著家常。


    “美子,今天外麵雪停了,堆積在馬路上的雪已經蓋過了腳脖子,好在我身體還算健壯,並不是很冷,你看,我現在還特意回來給你做一碗熱湯,等它稍微涼一些,我就喂給你喝,怎麽樣,不錯吧!”


    “今天我去上班了,藤野集團的大廈非常高,足足一百多層,遠遠看去,就如一座大山,那裏的人都非常有素質,尤其是那名保安大爺,竟然也願意跟我說上幾句話。”


    “我還去了藤野三少爺的別墅,是市中心最有錢的別墅區,他為人很好,不僅把我接近房間取暖,還給我很多很多錢,你放心,等我把這些錢攢一攢,我就可以帶你去醫院進行治療!”


    “我們的好生活馬上就要到來了,你緊張嗎?說實話,我有點緊張,不說,我都快哭了,哈哈哈,美子,我還是當初那個愛哭鬼,誒,我給訂的大螃蟹到了,我出去拿……”


    說著,李輝趕緊離開臥室,關上房門。


    也就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委屈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從李輝眼睛裏流出來。


    男人的心酸,永遠藏在心裏麵。


    他不想把心裏的苦講給自己的妻子聽,即使她現在陷入了昏迷當中。


    這個社會真的好殘酷好殘酷。


    李輝這樣覺著,說到底,他還隻是個二十二歲,正在奮鬥的年領的小夥子,一下子,就不知道該怎麽去向未來。


    迷茫?


    恐懼?


    害怕?


    他痛苦著,淚水從臉角滴落在地板上,形成帶著鹹味的“水潭”。


    有時候,活著……真的不如死了。


    明明……明明……


    “為什麽要拒絕我?”


    “為什麽?不是你們招聘我,並且錄取我的嗎?為什麽……為什麽又要把我趕走?”


    “我隻是一個沒什麽文憑的普通人,我會開車,我隻是一個會開車的司機,為什麽要趕走我?連……連最後的賺錢機會都要剝奪……為什麽?”


    “我隻是想堂堂正正地在這裏生活下去,我隻想冷的時候燒上火炭,餓的時候買一塊油餅,我隻想活得那麽簡單,這點機會……都……都不肯給我嗎?”


    他邊哭著,邊訴說心裏的苦。


    對著空氣,對著沒有未來的生活,對著現在的自己。


    賣燒餅的老板沒有那麽好的同情心,他因為李輝是華xia人的身份在他幹完一個月的活之後就趕走他。


    工地的工長欺負他是華xia人,偷偷扣他的工錢,有時候甚至用遲到的理由讓他一個月的勞動淪為空氣,最後用一種形象不符的荒唐借口,把他從工廠裏開除。


    他想去做掃大街的阿姨,卻麵試卻被告知,連掃大街都需要公民的身份,甚至是需要大學畢業的文憑。


    他滿懷信心地想在這裏生活下去,可這裏的生活,卻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上留下傷疤。


    有時候……真的不如死了吧!


    死了吧……


    哭聲裏,李輝慢慢失去對生活的希望,一種來自地獄的聲音從他的內心深處呼喚而來。


    呼喚你靠近一些。


    離死亡再近一些。


    近一些……


    漸漸,哭聲戛然而止。


    李輝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廚房,拿起那柄鋒利的砍刀……


    “美子,藤野集團很大,真的很大”(可我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就被保安大爺攔住,連一步也沒有踏進去過!


    “美子,保安大爺人,也真的很好很好!”(他對我很尊敬,告訴我藤野三少爺的住址,實際上隻是礙於藤野三少爺的名聲,不得不討好我,骨子裏,他其實很瞧不起)


    “美子,藤野三少爺的人,也非常好啊!”(他起碼不像以前的老板,壓榨完我以後,把我一腳踹開,他隻是拒絕我,把我趕出豪華的別墅,連門也沒踏進一步,第一眼……直接拒絕我……“


    他絕望的樣子,像是被掛在懸崖上的樹枝,被冷風不斷地吹,不斷地吹。


    “對不起美子,我……我撐不下去了,我真的……真的撐不下去了,再見了美子,再見……我……我最愛的妻子,還有我的朋友……”


    他將菜刀高高抬起,對著自己的脖子。


    就當他準備把脖子伸出去的時候,自家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十幾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神情冷漠地衝進房間裏,很快,他被發現了。


    而領頭的人,正是剛剛在別墅前宣布開除他的男人。


    “找到了!”


    找到?


    什麽意思?


    難道……難道是藤野三少爺改變自己的心意,要讓我回去給他做專職司機?


    可事實,顯然不是這樣的。


    不等李輝發問,那名男子大手一揮,喝道:“人呢!全都給我過來,把這家夥帶走,奶奶的,家住得遠,走得還挺快,讓我一頓好找,要不是你事先留了地址了,抓你還真得費些時間!”


    抓我?


    不好。


    李輝臉色一變,剛想離開,卻見,十幾名西裝男,像是瘋了一般衝上來,一拳轟擊在他的臉上,不斷地打,不斷地踢,不斷地欺辱,踐踏,踐踏一個尋思之人——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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