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射箭嗎?”朱雲楨隨意一問,而這時慕容於的眼神也隨之看來。


    “我怎麽可能會呢,學射箭會把我的手都磨出老繭的。再說,我一介女子,去學射箭那東西幹嘛。”木芷然說完,還不忘瞅瞅慕容於的手。


    慕容於眉尖一挑,木芷然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她也不會女紅嗎?


    慕容於會射箭,會騎馬,這種事情慕容於沒瞞過朱雲楨。隻要朱雲楨問,她不會撒謊,畢竟朱雲楨和紀星都是看過她翻牆的人。要是好好翻就算了,可慕容於竟然能憑自己手腕的力量,克服慣性,然後……導致手腕骨折。


    黑曆史,妥妥的黑曆史!


    說到底,慕容於是不願騙朱雲楨的。隻是在自己精通的程度,慕容於開了個小差。


    “那……芸煙會嘛?”朱雲楨又問慕容於。


    慕容於眨眨眼,她雖然知道朱雲楨是怎麽想的,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吐槽。你自己不會去問嘛,我又不知道芸煙會不會“舍棄”自己的愛人,去打個什麽野。


    紀星一但聽到芸煙有關的,耳朵比誰都尖,腦子轉得比誰都快。趁著慕容於和芸煙都還未作反應,連忙喊道:“芸煙不會。我和她也是要去撿柴火的,王爺,我們先走了。”


    說完,紀星就拽著一臉懵的芸煙往朱雲楨背後的路跑去。


    朱雲楨既然知道慕容於會射箭,那他肯定也知道了芸煙會射箭這件事。之所以再問一遍“你會不會射箭”,隻不過是好給芸煙台階下。朱雲楨不能直接讓木芷然閉嘴,那他就盡量減少能被木芷然說的事情。


    可惜,朱雲楨低估木芷然了。


    “兩個奴隸怎麽能不聽主子的話,擅自離開呢。這郊外是漂亮,可也真的很危險啊!遇上蛇蟲什麽的,那都還好,萬一遇到狼啊,虎啊,什麽的,那時候怎麽辦!”木芷然一臉認真地說。


    朱雲楨抽了抽嘴角,狼啊,虎啊,這什麽東西啊?怎麽可能出現在京城外麵!


    慕容於一臉淡定地看著木芷然瞎扯。


    “不行,我安全回去後,我一定要告訴父親,讓父親請旨,讓皇上把雲楨哥哥你的侍衛賜死……”木芷然還在說些什麽,小聲的像碎碎念。


    本來朱雲楨聽木芷然越說越過,差點沒直接吼她一嗓子,從“奴隸”到“賜死”,朱雲楨的腦內活動已經相當混亂了。結果被慕容於輕輕地一拉衣袖,朱雲楨的腦內瞬間一片空白。


    慕容於皺著眉說:“你看。”


    朱雲楨隨之看向木芷然,很快也皺上了眉。


    “她這是瘋了?”


    “不至於,大概以前對什麽東西留下了陰影,現在重新被提起了。”慕容於又看了一會,說:“還算正常,待會兒大概就好了。”


    朱雲楨突然想起慕容於那次在公主府裏的落水。


    慕容於說的沒錯,其實木芷然前麵說的話隻是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刁蠻小姐,聲音大了,有氣勢了,木芷然看起來就還正常。可聲音一但小下去,氣勢弱了,再說那些話,就有些奇怪了。


    “好吧,她估計也沒被陰影嚇得太狠,現在估計是在害怕。人一但害怕,就容易一直說可以讓自己不那麽害怕的話。要麽是在心裏默念,要麽是小聲地說出來。木芷然現在就屬於第二種。”


    而慕容於屬於第一種,偶爾腦中一片空白。


    朱雲楨沒問接下來該怎麽辦,他現在隻想問,為什麽你會那麽了解。


    他不是懷疑慕容於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關於醫學的事情,傅沛儒與慕容於一起長大,慕容於或多或少肯定會知道一些。朱雲楨是怕這些事情,全部都是傅沛儒耐心講給慕容於聽的。傅沛儒不可能想起什麽就說什麽,他隻可能告訴慕容於,以後可能會遇到的情況。


    慕容於的心理陰影究竟有多大,對哪些事情有陰影。朱雲楨不知道,他聽傅沛儒說過,慕容於的童年陰影很多,都有可能會變成現在的心理陰影。很多是多少,很多又分別為哪些,傅沛儒不肯告訴他,所以朱雲楨現在隻知道,隻知道慕容於對溺水有陰影。


    慕容於看向馬車,發現木芷然帶來的那兩個人正躺在馬車板上睡覺,真是……比芸煙和紀星還不靠譜。


    她幾乎是在木芷然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察覺出不對了。要不然以她的脾性,不因為那句“奴隸”翻臉走人,已經算是極限了。


    對待這些富家小姐,慕容於沒有耐心去一個個收拾,她也不可能收拾那麽多人。所以她隻翻臉走人,實再走不了,也必須在心裏抽說話那人一百個輪回。


    可慕容於不會避諱主子與下人這兩個詞,她也會把奴隸一詞扣用在別人的腦袋上,那人可以是地位權重,也可以是真正喪失了人權卻又堅持幹壞事的奴隸。奴隸一詞,從無等級權分,隻有善惡言論。


    在慕容於看來,那種被人踐踏尊嚴,低落到塵埃,卻又不想改變現狀的人,與奴隸差不多了。若善,能指引人回正途那便好,不能慕容於也不會把奴隸一詞扣在人頭上。若惡,妥妥的奴隸沒跑了。


    當然,如果慕容於在他們正受到欺*淩的時候,遇到了他們,慕容於最多看幾眼,人死了都與她無關。她身上的命那麽多,她沒必要犯險去救一個安於現狀或不識好歹的奴隸。孰輕孰重,慕容於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麽,不被所有人理解又怎麽樣,她需要的,隻是部分(內營)人的理解,與內營所有人的信任。


    慕容於耳力雖下降了,可她對這種有陰影的人是後天的敏感。


    她大概能猜到木芷然的陰影是什麽了,無非就是被下人拋下,然後發生了對於木芷然而言很可怕的事。


    蛇,狼,虎,多半就是這三種動物了,或者它們讓木芷然想起了她真正害怕的東西。


    所以……現在根本不適合把馬車上那兩個正在睡覺的人喊起來。


    “我不怕,我不怕蛇,我不怕,我不怕的……”木芷然一直在重複“我不怕”三個字。


    慕容於看了眼神遊天外的朱雲楨,又想,木芷然一但在這裏出事了,自己和朱雲楨都逃不脫幹係吧。


    她不願意為將軍府添更多的麻煩了。


    “木芷然,木芷然。”慕容於蹲下來,先是輕聲喊了兩下木芷然的名字。


    木芷然沒反應。


    慕容於繼續輕輕地喊木芷然的名字,然後嚐試把一隻手搭在木芷然的肩上。


    剛回神的朱雲楨看見這幕,差點下意識就喊出慕容於的名字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撫有陰影的人,可他也知道,很多人安撫不成,被受刺激的人反咬一口。


    當慕容於的手放在木芷然拍肩上的時候,木芷然渾身一僵,然後隨手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往自己肩上砸。


    慕容於本來想直接收手,可見木芷然砸石頭的狠勁,索性準備去接那塊石頭。如果慕容於選擇推木芷然一把,保不準那塊石頭會被木芷然失手丟在哪裏。反正砸在臉上的概率比較大。


    木芷然沒把石頭砸出去,她順手撿石頭的那隻手已經被朱雲楨握住手腕了。


    木芷然淚眼婆婆地抬起頭,帶著哭腔說:“有蛇。”


    “這裏根本沒有蛇。”朱雲楨說,然後被慕容於瞪了一眼。朱雲楨隻好委屈地摸摸鼻。


    木芷然聽到朱雲楨說的話後,開始哭得更加洶湧,倒是沒有掙紮。


    “蛇在哪裏?”


    木芷然哽咽著說:“肩,肩。”


    慕容於下意識把自己放在木芷然肩上的手鬆回,而木芷然的身體也明顯在那一瞬放鬆不少,盡管她還在哭。


    “對,對不起。”


    慕容於和朱雲楨皆一愣,這是恢複了?


    “我,我太,太怕蛇了,對不,對不起。”


    慕容於仿佛覺得木芷然說的話,每一筆每一畫都仿佛被害怕和哭泣的顫音所影響。


    果然木芷然的聲音聽起來就很年輕啊,不,甚至是幼聲。


    木芷然蹲太久,以至於腳有些麻,所以她邊抽泣邊試著起身。


    慕容於看不下去了,總不能讓朱雲楨去扶她,於是好心扶她一把,結果沒走幾步,這位貴千金卻又“哇”地哭起來了。


    聽得慕容於想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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