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五天就是新年了。


    連下了幾夜的雪終於停了,張韻前一晚在梨樹下堆了個雪人,一大早就興致勃勃地拉著殷梨和冬眠去看。


    殷梨當時真的不想笑,但是沒有忍住。


    張韻堆的雪人,被人換成了豬頭,雪人身上還用石子粘上去一行字:我是張韻。


    冬眠就沒有殷梨這麽客氣了,直接抱著肚子笑了起來,大聲道:“張姑娘你是讓我家小姐來看這個?”


    好吧,殷梨也笑了,唯獨張韻盯著雪人,惡狠狠地大叫道:“殷闌!”


    正在和殷塵商量事情的殷闌突然打了個噴嚏。


    殷塵皺著眉頭,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問道:“大晚上去玩雪,肯定要風寒。”


    殷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懷好意道:“我那可不是玩雪。”


    “那你是幹啥?”殷塵搖搖頭,無奈的笑了,他這個四弟,哪都好,就是太過頑劣,總是喜歡捉弄別人。


    以前是喜歡惹五妹,可自從五妹大病一場之後,性子穩當了許多,四弟居然不再招惹五妹。府裏一夕之間沒了五妹被四弟氣到大叫的聲音,也沒了六妹妹憨憨的笑容。


    誒,他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悄然改變,可又說不清是什麽在變。


    大概就像姑姑那次喝醉酒說的一樣吧。


    “阿塵,你知道我第一次上陣殺敵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嗎?”


    “當時覺得惡心。”


    “之後,覺得難過。”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這麽愛笑的一個人,都沒有笑過。從戰場回來,大嫂抱著我,說沒事的時候,我哭了。”


    “你不知道什麽在改變,但有些東西確實不一樣了。”


    以前殷塵不懂姑姑的話是什麽意思,可現在,卻突然有點感覺了。


    “大哥,你發什麽呆?”殷闌的手在殷塵麵前晃了晃。


    “沒事。”殷塵笑了笑,繼續和殷闌討論起事務。


    殷梨帶著冬眠和春曉出府去置辦些宣紙,這段時間寫字都寫到沒紙了。


    桃花街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且比往日更甚些。


    春曉一路都在念叨殷梨,說哪有大小姐出門不乘馬車的?


    哪有冬天不穿披風的?


    哪有大病初愈不拿手爐的?


    殷梨和冬眠隻當聽不見春曉說話,開心地周旋在各個商販前。


    殷梨今日穿了一身淡藍色長襖,頭上戴著白狐狸皮製的帽子,看起來靈氣十足。


    冬眠用自己的銀子買了三串糖葫蘆,春曉的嘴,這才安靜下來。


    殷梨到了紙墨鋪子,進去挑選好常用的紙筆,便吩咐老板送到殷府。


    穿著靛藍色襖子的老板,向後抿了抿自己光亮的頭發,笑嗬嗬道:“不知是送到殷府誰的手中啊?”


    冬眠道:“吩咐放到五小姐房中便可。”


    老板連忙應聲,朝殷梨點頭哈腰。


    殷梨轉身剛要出去就撞上了一人。


    很冷的氣息。


    很熟悉的感覺。


    殷梨的心跳漏了一下。


    “五小姐的帳記在我這裏。”程淮清雅的聲音緩緩傳來。


    老板趕緊跪下磕了頭。


    殷梨平靜了一下心情,才抬頭看向程淮。


    比上一世見到的他,更年輕,更健康,更……更好看。


    “在下程淮。”程淮嘴角向左一勾,笑容裏帶了絲邪魅。


    殷梨卻突然清醒了,心裏暗罵自己,差點被這廝的美色所惑。


    她向後一步拉開和程淮的距離,欠身說道:“參見王爺,小女子殷梨。”


    程淮挑眉看著遠離自己的殷梨,沒有再接話,而是點了點頭。


    殷梨到也沒有客氣程淮的大方,反正淮王還是很有銀子的,而且她以後可是不隻一次要給他心頭血的,一點筆墨,不算什麽。


    “給。”程淮見殷梨轉身要離去,趕緊從袖口拿出一個白瓷瓶子塞進殷梨手中。


    轉過頭有些不自然道:“上好的金創藥,你抹在傷口處,每日都要抹。”


    殷梨愣了一下,把金創藥收了起來。


    “每次拿東西的時候,我會給你帶一瓶新的,所以你就放心用吧。”


    程淮這一下子說了這麽多話,可殷梨的心情卻變糟了。


    他說這麽多話無非是怕她誤會,程淮不是一個喜歡欠別人的人,哪怕是金創藥,他都要還回來。


    殷梨神色冷了下來,不是因為程淮,是因為自己。


    再來一次的人生,她居然還有心情糾結別的事,她氣自己。


    殷梨轉身離開的時候,長發飄落下一根從程淮的手背滑過。


    程淮低頭看了自己的手一會兒,才招呼秋年過來回府。


    殷梨剛離開沒幾步,秋年就一個輕功站到了殷梨麵前。


    雙手捧過去一件深藍色披風,“王爺說了,風大,五小姐別再生病了。”


    說完也不管殷梨是何反應,把披風放到春曉懷裏,就一點腳飛走了。


    秋年心裏那個澎湃啊!難道他們王府有女主人的日子,指日可待了?秋年激動的想這個消息,需要分享。


    春曉抱著懷裏的披風,呆滯道:“小姐,淮王居然這樣好看?”


    冬眠也楞楞地說:“小姐,這個王爺不是對你有意思吧?”


    殷梨向天白了一眼,心想,你們若是見過這位王爺殺人時的樣子,估計現在借你們一百個膽子,你們也不敢這樣說程淮。


    殷梨從春曉手裏接過披風,但是沒有披在身上。


    披風上隱隱能感觸到一絲不屬於冬天的寒氣。


    殷梨命春曉冬眠守口,目前,不宜讓淮王府和殷府離得太近了。雖然最後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但此時,還是謹慎為好。


    三人快到殷府的時候,春曉突然拉住殷梨,疑惑道:“小姐,你和王爺認識嗎?”


    殷梨點點頭,“咱們北寧誰不認識淮王啊!”


    “可我覺得,小姐你和王爺有點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殷梨搖搖頭向前繼續走。


    “你倆好像在眉目傳情。”冬眠最後總結道。


    殷梨歎了口氣,“你倆時想讓我名聲盡毀啊!還眉目傳情,你哪隻眼看到的?”殷梨彎起右手的食指,在冬眠頭上敲了好幾下。


    “你們倆個丫鬟,就被敗壞你們小姐我的名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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