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句話他完全就沒有說過好嗎?


    明明是狐妖自己臆想的。


    但......


    王璞卻另有考慮,在狐狸臉即將砍下來的時候,他略一猶豫,就伸手擋住了雁翎刀。


    刀風犀利,鬢發亂飛。


    狐狸臉一臉漠然,消瘦的身軀挺立在屋脊之上。弦月照在他紅色錦袍上憑增一分孤高,手裏的雁翎刀熟練地收回刀鞘。


    對於王璞的阻攔,他有些驚愕。


    “理由?”狐狸臉冷冷看了王璞一眼,眼睛一直緊盯著狐妖,不曾放鬆。


    “此狐本世子另有所用,還請高抬貴手。”王璞在青瓦上起身,一隻手提著狐妖的脖頸,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繡樓的窗戶旁。


    咯吱,咯吱。


    窗戶扇麵晃來晃去。


    王璞咽了咽口水,將狐妖一下子扔到房間裏麵。然後踮起腳,蹭著窗戶棱角,慢慢地向裏攀去。他知道狐狸臉還注視著這裏,所以並不害怕狐妖逃走。


    待爬回房間裏,王璞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天知道他在外麵的飛簷上,時刻膽戰心驚,唯恐掉到地麵上。


    “多謝王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來世做牛做馬當償還此恩。”青狐雙腳支起,前身上仰,前爪相交,作出拱手的姿勢,對王璞拜了三拜。


    對於王璞,狐妖現在心裏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是王璞害她丟了百年修為,又有謀害她的心思。但剛才若不是王璞攔住,她現在恐怕已經成了屍體。


    “等等,來世?”王璞嘴角翹起,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都說狐狡詐,果然不是虛言。之前明明說的‘願修燕好’、此時就成了來世做牛做馬。聽起來是不錯,可鬼知道來世還有沒有機會相見,相當一個空頭支票。


    狐妖暗惱,現在有些不好糊弄了。在她為人身的時候,掌握主動權,對王璞自然是多加挑逗,可時移世易,今時不同往日,她失去百年修為,僅是一個脫去橫骨的青狐兒。


    又有什麽資格去討價還價?


    “王公子說的不錯,可現在燕兒已是狐狸身,不複以前人相,要是......要是王公子你真個不介意,奴家......奴家就是舍了這狐狸皮囊又如何?”狐妖白了王璞一眼,杏眼說不出的嫵媚。


    這張狐狸臉說不清的眉清目秀。


    這是她專門惡心王璞的,哪怕再是口味重的人類,想來也不可能和狐狸結成夫妻。


    “哼!休要將我看成外界沒見識的凡夫俗子。”王璞冷哼一聲,道:“你之前既然已經化作人相,想要恢複以前修為卻也不難,總不可能真的重頭苦修,無非是需要天材地寶補充罷了。


    巧了,鎮北侯府最不缺的就是天材地寶。


    若是你再用虛言誆我,那隻能看看你有沒有銅皮鐵骨,能否受得了刀砍斧削。”


    狐妖神色一滯,暗罵王璞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畜生,心裏想道:“如今我為魚肉,他為刀俎,左不過虛言許他就行,隻不過是一紙婚約,又有何妨?再說侯府天材地寶無數,也利於我恢複修為。”


    她盈盈笑道,腰肢扭了扭,“瞧王公子急得,奴家願為公子良妻,同修燕好。”


    “卻是不能!”王璞搖了搖頭,感慨道:“我已有妻室,雖算不得數,但總算有過,你要過來,最多也是個妾室的位置。”


    嗬!呸!


    狐妖真想唾一口唾沫在王璞臉上,有了妻室,還在外麵沾花惹草,但她想了想,她這是虛與委蛇,算不上真的委身下嫁於王璞,也勉強接受。


    “奴家允了,願為君之妾室。”她咬著尖牙說道。


    王璞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善!我曾聽聞修道之人有精血誓言,還請燕大家發誓,神鬼共鑒之!”


    話音剛落,狐妖身體一顫,驚恐的看著王璞,難怪這畜生這麽好說話,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精血誓言哪裏是那麽好發的,發了之後她想要脫身都不行。


    而且她為妾室,也就是她為附庸,與妻的平等關係不同。


    妾甚至不如婢女。


    “精血誓言已發,我便與你心血相連,你若死,我也活不成,我...我...還不如現在就死的好......”


    “紅鸞......”王璞笑了笑,也不多說,打開窗戶,對著窗外喊道。


    他剛喊了第一個字時,狐妖就連連點頭,膽怯道:“別,別,我發誓還不行嗎?”


    窗戶啪地又關了上。


    狐妖深吸一口氣,她從眉心逼出一滴鮮血,前爪一點,勾畫了幾個字符後,道:“奴家封燕在此立誓,願為...願為王公子妾室......”


    “慢!在下又不是好色之輩,封姑娘何必自甘下賤?”王璞打斷了封燕的誓言,神色一肅,鄭重說道:“汝可為道友,互相佐道之!”


    一手大棒,一手甜棗的道理,王璞還是知道的。凡事不可逼得太緊。要是封燕當真發下了精血誓言成了他的妾室,難保心裏沒有怨言,到時他怎麽能用的順心如意?


    倒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


    世間美人何其之多,何必要拘泥於此。


    封燕聽聞此言,臉色一喜,拱手謝道:“多謝王公子......不,王道友恩德,封燕今後必當誠心輔佐道友。”


    若說她之前還對王璞心生不滿,可此時的封燕對於王璞心裏隻有佩服。世間道理千千萬,但誰又能真個照此行事。大多都是利欲熏心,看到有利可圖,就如蠅鼠一樣圍上去。


    克製欲念,非大毅力之人不可。


    看到王璞這般做,她對王璞的稱呼自然而然改變,哪怕現在的王璞還未修道,但她相信,這樣的人一定可以得攀大道。輔佐此人,未必沒有緣法。


    但誓言還是要發,封燕單爪舉起,低聲念叨了幾句話,那一滴精血就分作為二,分別滲入王璞、封燕二人眉心,消失不見。


    王璞身體一震,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烙在了心頭,身側狐妖的一舉一動此刻清晰無比地在腦海裏反映出來,這才知道應是血誓起了作用。


    於是衝著狐妖一笑道:“封道友安好。”


    封燕心裏有些患得患失,戚戚然道:“還行吧,一夜之間天翻地覆。對了,王道友妻子性情如何?我今後也是要見她的,平白惹主婦不快就不好了。”


    “咳...咳咳......”王璞感覺自己的癆病又要犯了。


    難道此刻說在此之前不久他剛把‘糟糠妻’賣給那幾個魔宗弟子,還是說李芸娘已經煙消雲散。


    隻得含糊說道:“日後若是有緣,當會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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