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王璞見過老師!”勁服少年再次躬身行禮,模樣很是恭順。


    戴南星也不晃鐐銬了,呆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璞,皺眉道:“你,弟子?我,老師?可老夫門下從未有劍法如此高超的弟子,都是修習經書的儒生,哪會有你這般弟子?”


    兩人陷入了沉默。


    王璞踱了幾步,思索一會道:“老師曾經在蒼南書院講過學,學生曾經有幸一睹老師容顏,這才提劍來救。”


    他勉強想出一個蹩腳的理由。


    本來按照計劃,劫匪殺死兵卒,然後他殺死劫匪。誰能想到這左捕頭這麽聰明,愣是打亂了他的計劃。


    當然不管如何去做,隻要他拜師了,就對整體布局沒有大礙。


    “嗬!”戴南星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若想個其他理由,我還能勉強接受,畢竟老夫需要你救我出去。可蒼南學院老夫最近一次講學是十四年前,十四年前,你一孺子如何聽講?這實在對不住我的良心。君子固窮……”


    “反正我是你的弟子,不管你信不信,其他人信了就行。”王璞翻了翻白眼,伸手去牽囚車駑馬的韁繩,一屁股坐在車轅上,就欲揮鞭朝著赤峽川行進。


    戴南星深深歎了一口氣,“既然你是我的弟子,現在老師身困囚車,你理應相救,是也不是?”


    他麵露笑容,老臉燦若菊花,可下一刻臉色瞬間僵硬。


    “我說了,隻要其他人相信我是你的弟子,這件事就成了,所以你相信不相信都於事無補。”王璞冷笑一聲,低聲道:“我來此的目的,是安安全全將你送往玉京,而不是救你離開囚車。”


    “老夫絕不會讓你得逞!”戴南星雖不知道王璞意欲何為,但想想就知道絕不是對他有益的事情。他都這一把老骨頭了,還有什麽好活頭,進玉京明眼人一看就是個死字!


    就在此時,山嶺上跌下了兩個士兵,正是那趙默和柳似,兩人看到滿地的屍體,頓時嚇懵了。


    等過了一會,才緩過神,急忙跑到左捕快的頭顱前,捧著頭顱哭道:“左捕頭,是誰殺了你,是誰殺了你!”


    “是疤頭虎,是他殺了左捕頭。”王璞淡淡說道。


    宣花斧是鈍器,而劍是利器,左捕頭和其餘士兵身上的傷痕,他不相信這兩個經驗老道的士兵看不出來,隻不過兩人現在裝作不知,他也不會刻意揭穿。


    “疤頭虎!疤頭虎,我要殺了他為左捕頭報仇。”柳似哭道。


    趙默狠狠一拍柳似的腦袋,大聲嗬斥道:“沒看到疤頭虎已經被左捕頭刺死了嗎,我們還怎麽殺!直接挫骨揚灰!”


    他麵露狠色,撿起一把長刀,不斷砍著疤頭虎的屍體,砍了足足半刻鍾,似乎是在泄憤。


    柳似恢複了正常,麵露尷尬道:“敢問少俠是何人?”


    王璞嘴角露出笑容道:“我是老師的弟子,一直在暗中保護老師,看到有劫匪殺戮官兵忍不住出手,此次所為,是欲護送老師回京,問皇帝老兒給老師討個公道!”


    戴南星是兵敗被俘,高興邦以楚南城一城百姓為威脅,如不投降,就屠城。


    他餓了三天三夜。


    終於還是臣服了高興邦。


    卻不料,僅過了一月,洪興祚破了楚南城,屠殺了一城。


    百姓為戴南星鳴不公,如此大德之人,何以至此!?


    但王璞卻知道,戴南星不過是個鄉願之人。高興邦本就和楚南城的百姓是同鄉,哪怕禍害其他地方也不會禍害自己家鄉,不然也不會以楚南城為基,建立偽楚。


    鄉願,德之賊也!


    什麽威脅,高興邦也隻是放放空話而已。


    可這樣的謊話,不少儒生和百姓都信了,或者說他們欺騙自己,他們信戴南星這個三朝老臣有苦衷,為了百姓甘願侍賊。


    戴南星除了皇帝忍不得之外,其他的人都能忍。


    不然......


    等他們兵敗之後,難道身死以報國恩?


    既然如此,王璞索性扮演一個被蒙蔽的單純少年俠客。


    “原來是戴公之徒。”柳似、趙默兩人麵露震驚,連忙拱手行禮。


    對於他們二人來說,若是此次押送戴南星回京失敗,一家老小少說也要問罪。至於事情真正黑白,也與他們無關,他們也樂得裝個傻子。


    不然下麵廝殺正厲害的時候,為何不現身,直到王璞想走的時候才露了蹤跡。


    “你瞧,老師,他們都信我是你弟子。”


    王璞一揮馬鞭,囚車緩緩行駛,趙默、柳似二人也急忙將左捕頭身上的公文掏出塞在身上,尋了匹沒死的好馬,連忙跟了上去。


    “胡說,你不是我弟子,從來都不是!”戴南星氣得吹胡子瞪眼,鐐銬‘哐鐺’作響。


    趙默手指摩挲著袖間的一錠金子,卻是他從左捕頭懷裏扒拉下來的,暗自欣喜,隨口說道:“戴公果然是德高望重之人,為了王少俠前途著想,拒不承認王少俠是自己的徒弟。”


    “王少俠也不差了,能單人匹馬護送戴公回京討個公道,如此品德高潔之人,世間少有啊。”柳似也插嘴道。


    “胡說......”戴南星忍不住帶著哭腔道。


    可他鐐銬掙紮的再響,趙默、柳似二人也不會多看他一眼,他們隻會固執己見,認為戴南星所說是為王璞開脫。


    畢竟現在的儒生一個個唯恐和戴南星牽扯上關係,以往戴南星擔任吏部天官時提拔的官員,也一個個閉門不出,謝絕見客。


    從未聽聞過誰肯和戴南星牽扯上關係。


    怎麽也要在意皇帝的意見.......


    同情歸同情,哪怕再有想當降臣的心,在廟堂上,一個個都必須是忠臣良將的模樣。


    戴南星聽到兩人如此之說,脊背生出一股寒意,他這時想到了王璞說的,“反正我是你的弟子,別管你信不信,其他人信了就行。”


    這是.....他哪個弟子故意如此之作,還是另有高明者布局?


    因為隻要進了玉京,哪怕王璞不是他的弟子,蒼南書院、門下坐生、他提拔的官員都會讓王璞是!


    在此時刻,這些人太需要一個‘品德高潔’,和他們同類的人做他們的遮羞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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