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醫院,看完最後一名病人,池雋曄站起身脫掉白大褂,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他拿起來一看,才放鬆下來的神色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池醫生,今天下午有個女的來店裏找問姐,她們聊著聊著問姐就哭了,那女的走後,問姐還在哭,把我和米農都嚇壞了,問她她也不說,我們怕那女的欺負問姐。你下了班來一趟店裏吧?”


    信息是多鑫發的,池雋曄盯著信息,眉宇間的冷肅越積越重。他一邊打字回複,一邊往外走。走到門診樓下時,隻見俞俐恩笑容滿麵的迎上前來。


    “雋曄,你是去喜來登嗎?順路捎上我吧!”


    池雋曄腳步一頓,忽地想起今天晚上他是有安排的。俞俐恩的父親不僅是s大醫院的前院長,也是他大學時教過他的教授之一,今晚是俞院長六十大壽,邀請了一幫s大的老師和同學一起,打算祝壽的同時把退休儀式一並也辦了。


    恩師這麽隆重的事,他不能不參加。他摁亮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來不及去店裏一趟了。


    “雋曄?”身旁俞俐恩又叫了他一聲。


    “你不是有車嗎?”池雋曄眉頭微蹙問道。


    “我的車今天剛好開去4s店做保養了,你就捎我一回嘛!我又吃不了你真是的!”俞俐恩笑說。


    池雋曄沒再說什麽,邁開長腿往停車場走。俞俐恩挎著包小碎步跑著跟了上去。上車前,她朝藏在不遠處的車後正偷拍的崔葉蘭笑了下,矮身坐進車內,扭頭看著不苟言笑的池雋曄,發現這男人真的年紀越大越帥,比讀書那會兒又帥出了新層次,帥到了新境界,讓人一見傾心。他什麽都不用說,坐在他身邊感受著他的氣場,他的溫暖,對俞俐恩而言已足夠。


    池雋曄和俞俐恩一起出席壽宴,俞院長夫婦特別開心。席間,不止俞院長夫婦,院裏其他幾個老資曆的領導也有意無意的在撮合他們。俞俐恩笑得那個春光爛漫,奈何池雋曄從始至終都是一副禮貌的淡漠臉。甚至一個領導“開玩笑”說他和俞俐恩皆是才貌雙全很般配時,他還微笑著回應:“您過獎了,俞博士是名副其實的才貌雙全,我哪裏能和她相提並論?要說我哪裏能超過她,估計也就隻有結婚會比她早了。”


    一席話說得俞俐恩的臉立刻垮了下來,俞院長夫婦那來不及收回的笑就糊在了老臉上。席間的尷尬不過一瞬,大家就把焦點轉移到池雋曄就要結婚的話題上了,俞俐恩費盡心機的謀劃被他一句話輕輕帶過,心裏的陰影麵積堪比日全食。而且池雋曄這麽說也算是在眾人麵前表了態了,他們不可能,她再糾纏下去就是不要臉了。


    他不輕易主動,一旦主動就會置她於絕境,再無回轉餘地。這不是當著眾人的麵啪啪打她的臉嗎?她父母的臉也都丟盡了!俞俐恩看著池雋曄的目光溫柔多情不再,怨毒熾盛。


    晚宴一結束,池雋曄就心急火燎的趕回了家。房間裏的燈全黑著,他進到臥室裏,看到宋問側躺在被窩裏已然睡了。他看了下時間,十點不到,她很少睡這麽早的。


    池雋曄進了衛生間,一邊洗漱,一邊思考著怎麽同她談下午發生的事。誰找了她?她為什麽哭?他急切的想知道。


    當他像往常一樣,想摟著她睡時,她卻固執的拽緊被子,背對著他閉著眼睛生硬說:“我累了,我想自己睡。”


    池雋曄愣怔了片刻,俯身摸著她的肩膀柔聲問:“怎麽了問問?”


    “你不要碰我,離我遠一點。”宋問往邊上挪了挪,拉高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池雋曄眉頭緊鎖,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她了,她要這般冷言冷語的對他?他沒有纏問下去,走出臥室,在客廳裏踱了會兒,走到陽台上給多鑫打了個電話,詳細詢問下午的事。


    當他聽到“靳威”這個名字時,他閉了閉眼,明白了。不久前,宋問就因為這個叫靳威的前男友出車禍去世了,她難過得幾天沒吃下飯,夜裏做夢都在哭喊他的名字。這些池雋曄看著眼裏,都忍了,什麽也沒說,等她慢慢的從悲傷中走了出來,雖然她走得很艱難他等得也很心焦,但她畢竟走了出來。


    她是走出來了,但那是假象,也許這個假象就是做給他看的。關於靳威的一點風吹草動,立刻就能把她拖回原點。她是走了出來,可靳威在她心裏永遠沒有走出去,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沒用。


    池雋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她抗拒他的觸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這四年他的所有付出都是竹籃打水都是無用功!


    床上,宋問在默默的流淚。本來她心裏已經夠亂的了,看到崔護士發給她的照片,俞俐恩上了池雋曄的車,車子駛進了喜來登大酒店的停車場,她就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了。她的心塌了一大半,還剩下硬撐著的一小半也是岌岌可危。她不知道池雋曄怎麽想的,如果嫌她是個累贅,為什麽還要對她這麽好?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憐憫!


    有的誤會,刀光劍影。有的誤會,南轅北轍。


    冬雨瀟瀟,夜未央,徒留滿地情傷,她的迷惘是他的惆悵,她的沉默是他的致命傷。


    棕櫚公館,若若拿著手機講著電話,情緒越來越激動,到最後都有點歇斯底裏了。


    “錢錢錢,你們就知道錢!要我說多少遍你們才信?我男朋友他出車禍死了,他的遺產屬於他爸媽的,律師已經把所有賬戶都凍結了,除了一套房子他什麽也沒留給我!賣房?賣了房子讓我住哪兒去?我每個月給你們的錢還不夠你們揮霍的嗎?你們還是不是人?連我最後棲身的地方你們也算計!我就是不孝了!反正從小到大你們也沒對我好過!斷絕關係?好啊!我巴不得呢!有你們這樣長在錢眼裏的蛀蟲父母,我都覺得丟人現眼!”


    掛斷電話,若若無力的坐在地板上,痛哭起來。


    “你為什麽要那麽早死?為什麽要欺騙我?為什麽?我恨你……我恨你!”若若抓起茶幾上的照片一張張撕得粉碎,撕著撕著,她的動作慢了下來,直至停頓,她看著照片中的宋問,陰測測一笑,“你死了,她可還活得好好的呢。你不是喜歡她嗎?我不能找你,我就找她。你讓我不好過,我就讓她不好過,我整死她,讓她下去陪你,我成全你們!”


    池雋曄和宋問陷入了冷戰。雖然池雋曄好幾次表露出了想服軟和解的意思,奈何宋問就一塊暖不化的冰。她的冷淡,讓池雋曄每天過得鬱悶至極。他不知道這一次,她要多久才能走出來,哪怕是假象。他快堅持不下去了……


    診室的門被敲響,崔葉蘭走了進來,“池主任,這裏有一件您的快遞,直接寄到了我們內科,還把您的名字寫錯了。”


    池雋曄說了聲謝謝,接過來一看,果然快遞單上他的名字三個字寫錯了倆。雋字右上邊少了一橫,曄字日字旁寫在了十的上麵,左右結構寫成了上下結構。快遞單上沒有寫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


    池雋曄正要拆快遞,見崔葉蘭還一臉好奇的站在那,便說:“謝謝,你可以去忙了。”


    “哦,好!”崔葉蘭滿臉堆笑著走了出去。


    上午的工作時間剛結束,崔葉蘭正和其他護士商量著去哪兒吃飯,隻見池雋曄寒著一張俊臉走了出來,從分診台經過時,她們都明顯的感覺到了一股子寒氣。


    “怎麽了這是?”


    “是診室的空調溫度開太低了嗎?我怎麽覺著主任像剛從冰箱裏出來的一樣?”


    “現在天冷了,誰還開空調?你們池主任本來就是一個行走的冰箱!”


    “你不準說我男神!我男神就是冰箱也比你們科的豬油渣主任強!”


    護士們嘰嘰喳喳小聲議論著,崔葉蘭注意到池雋曄手中拿著上午她拿給他的那個快遞。那裏麵裝的是什麽?


    池雋曄開車回了趟家。宋問正趴在茶幾旁寫卡片上的祝語,聽到開門的聲音不禁一愣。四目對望,她沒有說什麽,垂下眼來繼續寫。


    “啪”的一聲,茶幾上多了個快遞信封。


    “我想這個應該是寄給你的吧?”池雋曄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宋問把東西從快遞信封裏掏出來,是一遝她和靳威的婚紗照以及那張發黃的檢查單……安若童沒有把東西直接給她而是寄給了池雋曄,其意昭然若揭。她把對靳威的怨恨發泄在了她身上。


    “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池雋曄冷冷的問道,臉上如結了一層霜。


    “問問,你告訴他啊!你告訴他婚紗照是怎麽回事,告訴他崔葉蘭偷拍的事,你快告訴他啊!”靳威都著急了,他真的不想看到他們因誤會而冷戰下去了。


    “……沒有。”宋問淡淡的說道。


    池雋曄眉頭皺緊,聲音不光是冷了,還帶著明顯的怒氣,“宋問,當初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為我幫你墊付了手術費,你對我心懷感激,不好拒絕我才勉強自己答應跟我在一起的?”


    宋問沉默不語。


    池雋曄氣得一腳把茶幾踹歪了,指著照片:“到現在,你的心裏裝的依然全是他!沒有我一點的位置是不是?你們連婚紗照都拍了,你還為他打過胎,這些你都沒有告訴我!如今我問你,你難道不應該跟我解釋一下嗎?”


    宋問依然沉默,小臉緊繃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就是不落下來,倔強得讓人心塞。


    “你不說?不說你就滾,收拾你的東西,在我下班之前,滾出我的家!”池雋曄撂完狠話又緊盯著宋問等了一會兒,她還是一個字都不說,他氣得摔門而出。


    宋問把茶幾拉正了,把寫好的卡片裝進紙袋裏,站起身朝玄關走去。靳威還以為她要去追池雋曄了,心裏急得催她快點再快點,怎料她在玄關處停下了。她打開玄關櫃,從裏麵拎出了一個大行李箱,推著箱子走進了臥室。


    直到她把箱子塞得滿滿的,拉上拉鏈,她也沒流下一滴淚。她越這樣,靳威越擔心越不安。她推著行李箱出了門,來到車庫,費力的把箱子裝進後備箱,然後坐進駕駛位發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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