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夕陽的微光隻是映襯出了樓道裏的昏暗,之前跑下來的時候並沒有過多留意這些門,現在一看,還真是夠慘的。


    三道木門都分別有不同程度的損傷,而最嚴重的那個在右手邊,門板上已經破開了兩個大洞,以至於我不用開門都可以看清裏麵的情況。


    右手邊的門裏是一個小房間,除了滿地垃圾以外,什麽都沒有,剛才那聲音也不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我又看向左手邊的,才發現這個和中間那門都有些蹊蹺。


    兩個門板看上去沒什麽問題,也就是老舊一些,還有點殘缺,可奇怪的是這兩道門每一個的門框都不知道被誰用厚布給封住了。


    以前有的教室門會用厚布封在最底下的門縫處,這沒什麽奇怪的,不過這兩道門可是整個門框都被封了。


    我伸手握住了左手邊門的把手,試著推了兩下,卻並沒有推動。這感覺也不像是鎖上了,倒像是因為這一圈破布把門擠死了。


    我又推了兩下,還是沒效果。


    人昂,越是得不到,就越是非得要。


    我退後一點,接著一個墊步上前,直接上腳重重的踏在了門板上。這一腳力道十足,門板也應聲崩開了。


    眼前的一幕,讓我所有的精神頭都‘煥發’起來了——喪屍!


    光影傳入眼中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的是房間裏或坐或躺的待著五隻喪屍。


    這裏怎麽會有喪屍?什麽人把它們弄到這個小屋的?還是它們自己來的?那又是誰把門用厚布封上的?會不會是孫愛奇他們……


    這些問題不過是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絲毫沒有去考慮它們的答案。在我看到喪屍的時候,隻感覺渾身都為之一震,在應有的驚訝之餘,我的心中竟然還冒出了一絲安逸。


    情緒很快就平靜下來,我冷冷的看著這些喪屍,沒有握刀,沒有後退,隻是站在門口這麽看著。


    喪屍們也發現了我,一個個的爬了起來,向著門口靠近。


    隻是瞬間,四周的空氣就忽然變得異常的寂靜,呼吸聲、吼叫聲、腳步聲,統統消失不見了,唯一能夠聽到的,隻有我自己的心跳。


    在短暫的平靜過後,我似乎突然感到一股勁風從耳邊吹過,繼而便有一道利影從身後射出,伴隨著銳不可當的銀色光芒,筆直的刺穿了一隻喪屍的腦袋。


    那是一把再熟悉不過的唐刀。


    我使勁眨了一下眼睛,再度抬頭望去,那唐刀卻已然消失不見,而原本被‘刺穿’頭顱的喪屍也並沒有倒下,反而愈加快速的聚攏上來。


    我笑了,這笑容可能很詭異。


    喪屍的吼聲,我聽不到;自己的笑聲,我聽不到;隔壁傳來的砸門聲,我聽不到……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依賴小七,以至於在麵對喪屍的時候都會出現剛剛那種幻覺;這次小七的離開,確實是讓我極度的揪心,一方麵因為我們是朋友,是兄弟,是同生共死的夥伴。而更多的則是因為我感覺忽然缺少了一種信心十足的保證,從而致使原本藏於內心深處的脆弱再一次被喚醒過來。


    原本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掙紮求生在這殘酷的末世。可我忽略了,雖然經曆過了一次次的生死離別,一次次的命在旦夕,我早就不應該再有依賴或軟弱,但是在我偽裝出來的堅強外表下,其實還是留存著太多太多不安定的因素。


    現在想想,我所背負的到底都算些什麽昂。長久以來,在我麵對各色各樣的人和事的同時,身後都會站著一個或幾個從心底選擇支持我的人,是他們給了我勇氣和信心,給了我生存下去的動力。可是,誰又能給他們支持呢。


    在我一意孤行的去做某些事情的時候,那些站在我身後的人們所背負的東西,或許要遠遠超出我的想象吧。因為我可以依靠他們,但他們或許根本就是無人可依。


    與喪屍之間的距離,不足三米了。


    我握住真夜的刀柄,腦海中浮現出小七的動作,接著便慢慢將刀刃展露出來。


    我曾不止一次的將本應屬於自己的責任強加給別人,而他們隻是默默的承受著,像小七一樣,從不多說一句,從不向我抱怨,隻是擔負起我留下來的問題。


    我會在向陌生人借個火機點煙之後說聲謝謝,卻在不經意間總是忘記對身邊和身後的人心懷感恩。


    我可以任性,他們,原本也可以的。


    所以小七,如果這是你的決定,那麽你就去吧,去找回屬於你的唐刀,去找回屬於你的記憶!


    喪屍已經越來越近,我似乎感到最前麵那隻吼出來的聲波都已經撲在了我的臉上。我將真夜慢慢的抬起來,還是像小七曾經示範給我的動作那樣。


    這個隊伍原本就是我組起來的,那麽責任就應該背在我的身上,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堅強,我想那應該就是在一個人失去背後那麽多支持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勇氣。


    我也曾看過一個海迷對‘夥伴’一詞的解釋——夥伴是什麽?是在你遇到困難時及時來幫助你的人?我看並不完全。夥伴就應該是:我來解決我的對手,你去負責你的敵人,如果你完不成,那我就踢你的屁股!


    好吧,小七,你給我記著:我來負責這個隊伍,你去找回你的東西,無論你什麽時候回來,如果我看到你兩手空空,那麽我就在踢完你屁股之後再灌你五斤芥末!


    呃~~~~!!


    咚~!!咚~!!


    當!


    所有的聲音在轉瞬之間鑽進了我的耳朵,而麵前喪屍的雙手也幾乎碰到了我的脖領。我左手快速抓住喪屍的領子,同時翻轉刀柄正手握住,繼而猛然揮刀上前,用刀尖狠狠刺穿了喪屍的眼球!那清脆的聲音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這,才是我的節奏。


    你們不是喜歡鬥心眼麽,那麽好,我來給你們換個遊戲。


    下一隻喪屍已然撲將上來,我用力抽出刀刃,接著慣性猛轉身體,同時再次翻轉刀柄反手而握,當下一隻到至麵前時,我順勢將刀刃送進了它的頭顱!


    撲哧!


    刀尖狠狠的刺進了喪屍的眉心,齊根沒入,將那腐朽的大腦再次打入深深的地獄之中。


    第二隻,解決,還剩三隻。


    咚!咚!咚!


    隔壁再次傳來砸門的聲響,有那麽一瞬間我還給錯聽成了好友上線提示音的加強版……


    看來還不止這點喪屍!


    幾乎是伴隨著這個念頭的冒出,隔壁又一次傳來巨響!這回我清晰的看到隔壁的整個門板都倒摔出來,重重的拍在地上,又一次震響了整個樓道。


    緊隨其後,數隻喪屍從那扇門中魚貫而出。


    來不及去管這屋裏的,我急忙後退。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要少許的耽擱我都會陷入被包圍的萬劫不複之地。


    即便我反應不慢,卻也被一隻喪屍抓住了右臂,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用左手握拳打了過去,正捶在喪屍的臉上,發出一陣擾人的悶響。借著喪屍被打而暫緩的瞬間,我用力甩開了那雙髒手,一直後退,直到背部靠上了另一側的牆壁。


    雖然喪屍不會感覺到疼痛,但它們也不可能違背自然界中‘力’的存在,被一股力量擊中之後仍然會遵循它‘受力物體’的本質。


    我舉著刀望向中間那個屋子,和其他兩間一樣,裏麵都是小房間,但不同的是這一間裏麵居然密集的站立著十數隻喪屍!


    這都是哪來的!


    它們肯定是聽到外麵的動靜,然後才撞倒大門後衝了出來。我隻是簡單看了一遍,隨即就決定往樓上跑。


    這麽多喪屍一起圍上來,我就算是有一身本事也無處施展,隻能一邊撤退一邊還擊。而如果我從大門跑出樓道,那麽這些家夥追出來以後的喊聲肯定會招惹到校外的喪屍,所以我唯一的出路就是樓梯。


    思考的同時身子已然開始行動,可就在我轉身的同時由於用力過猛,崴到的腳腕再次傳來劇痛,結果還不偏不倚的絆在了倒在地上的門板邊沿,以至於我不由自主的就撲向了地麵。


    事實證明,我過去的鍛煉不是白做的。


    在倒地的瞬間,我急忙單手撐地,順勢走一個前滾翻,這才將將躲開了喪屍的魔爪。


    看似緩慢的危險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就竄到你的身邊。


    就在我以為自己可以衝上樓梯的時刻,兩隻喪屍竟然撲過來擋住了樓梯口。


    絲毫沒有驚訝,我穩住心神,箭步上前,揮刀便削斷了其中一隻的脖子,接下來再次使用‘旋轉刺殺’——拔刀同時旋轉身體,一圈之後借著慣性將刀刃刺進另一隻喪屍的要害。


    但這回因為腳部的疼痛,使得刀尖刺入的位置偏離少許,正好紮進了另一隻喪屍的臉皮,等於是貫穿了整個口腔,卻沒能徹底殺死它。


    不等我拔刀,這‘咬住’真夜的喪屍瞬時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現在不敢用手腳全力做出或打或踹的動作來攻擊它,因為我擔心那樣所帶來的反作用力會將我推向身後的屍群。


    我立刻反抓住它的一隻胳膊,繼而猛然下拉,同時右手揮臂上頂!


    哢嚓!!


    一陣或悶且脆的聲音傳來,這隻喪屍的胳膊被我這麽一雙手交錯給掄斷了。


    就算它是喪屍,當肢體離開大腦的驅動後也無法再度行動。當下,喪屍就隻剩一隻手抓在我的胳膊上了,而它口中的真夜也保證它連咬都咬不到我。


    我快速抽出左臂,繼而用雙手分別握住真夜的刀柄和刀尖,使勁向前一推!


    刀刃原本就朝向喪屍的大腦一邊,我這一推等於直接用刀砍向它的後腦,看著刀刃在我的全力的推砍下一點點劈開喪屍的大腦,我暗道這本是帶著賭博的心理使用的,沒想到還真的奏效了!


    辦掉麵前這兩個家夥,我剛一邁步,就感到後背的衣服被‘人’抓住了!


    這會我可不能回頭去砍,那樣的話有十成我就要被先抓胳膊再抓胸脯,最後和喪屍來個法式kiss了。


    我立刻將真夜拋向空中,接著直接從被抓住的外套中脫身而出!


    這也是以前在學生時代玩的,最早上小學的那會也愛淘氣,和同學鬧完之後逃跑時就常常要用到這一招,隻是那時候先要往上拋得不是刀,而是什麽女生的發卡昂、男生的漫畫昂什麽的。


    回到現在。從外套中脫出之後我又緊著往前竄了兩步,然後抬頭瞅準時機,直接將掉下來的真夜再次握回掌中,繼而順勢向後揮砍,不用看都直接將最前麵的喪屍砍斷了脖子,就是可惜它手裏握著我的那件皮夾克外套了。


    一番掙紮之後,喪屍群與我的距離卻更近了,但這樣正合我意。


    隻要背後還有退路,我就可以邊退邊殺,這些喪屍說什麽也不能就這麽放任不管。


    一隻!


    兩隻!


    三……三……我氣!


    衝在前麵‘單兵作戰’的喪屍都能稍顯輕鬆的解決,可後續那些‘群起而上’的家夥就麻煩了。


    如果我用砍得,那砍完一隻旁邊的就已經會抓住我了;如果用刺的,那刺完不等拔出來也同樣會被抓住,我隻好一邊後退一邊尋找機會。


    可就在和喪屍接觸的這分分秒秒中,我似乎感到它們有了些變化,好像是力量更大了點,而且動作也較過去相對的流暢了一些,也就是速度變快了。雖然對於人類來說它們依舊是肉蛋一樣,可是……


    這時我突然想起前兩天救出蘇柒的時候,狄岩和師堯都曾說過那些喪屍有點不對勁,會不會就是它們正在發生不易被發覺的改變?


    進化什麽的我是從來都不感興趣,我也不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和裏昂一樣開著掛去麵對各種各樣的‘神獸’,但是病毒這玩意會不會變異,可不是我這個曾經的文科生能說的清的。


    以前看影視作品的時候,經常會看到喪屍在‘追捕’龍套或者配角的時候總是用和平常遊蕩時一樣肉蛋的速度,而追主角的時候又跟打了雞血一樣的狂奔,等主角摔了或者要死時它們又變得慢吞吞的……那我常常就想問問那些導演了,你們他喵為了營造恐怖氣氛就胡亂設計劇情麽!?


    可是現在,自己麵對這種情況,我根本想不起來去質問誰誰誰了,我倒情願它們在我萬一摔倒的時候再變得極為緩慢,之後再在我馬上要死時旁邊跑出來一位戴墨鏡的大胡子,大喊一聲:“哢!”


    但一生中最讓人痛苦的一句話就是:那是不可能的。


    我隻好加快步伐往上跑!


    可我又忘了一點,也是當我再次親眼看到時才恍然大悟——二層的樓梯,已經被桌椅板凳堵住了!


    我氣!


    我一直是倒退著往上走,與喪屍之間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也是直到一層半才再次看到那些雜物堆積在樓道中,隨後急忙轉身跑上去,但是這個位置想要翻過去太困難了,何況我現在的腳力不足以支撐我快速的翻上去。


    喪屍越來越近,我該怎麽辦。


    我不會死的!


    這不是絮叨,而是我剛剛認清的事實:一個人,一個活著的人,永遠不可以氣餒,就算有一有二,也不可再三再四。


    所以我再也不會冒出我要死了的念頭,隻要我還活著,就不能放棄!


    我跑到雜物堆的前麵,隨手把刀扔在地上,接著搬起一個桌子就往下扔!


    脫手而出的課桌帶著我的力道和自身的重力,狠狠的撞在了一隻喪屍的身上,要是平時它絕對會被撞翻下去,可現在它身後還有大約十來隻喪屍,這麽厚的肉.墊它要能掉下去才怪了。


    我沒有停頓,又舉起一把椅子往下扔。就算不能砸死這幫雜碎,也可以暫時阻擋住它們的步伐,為我贏取生存的時間。


    再來把椅子,然後是桌子,又是桌子,再來一個墩布,還是墩布,笤帚、桌子、土簸箕、凳子、鐵欄杆…………


    我不知疲倦的往下扔著,可喪屍還是能突破衝衝障.礙衝將上來,有一隻喪屍的半拉臉都被桌子撞爛了,卻依然英勇的衝在最前麵。


    這個堵住樓梯的雜物堆東西太多了,雖然我已經摘出並扔掉不少,但還是難以迅速通過,而且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各自‘依靠’著堆疊在一起,想把它們一個個摘出來也會浪費不少功夫。可現在的距離已經給不了我那麽多時間了。


    如果我用桌子墊在身前去試著把喪屍推下去,那麽先不說能不能推動這些肉.墊,就算我推動了也需要很大力氣,而且自己也會往下走出幾步,那樣的話旁邊衝上來的也足以咬到我了。


    看著樓梯拐角那裏的窗戶,心想剛才要是從那跳出去就好了,一層半的高度就算跳下去也不至於摔個半.殘,那樣的話多少還能爭取一些時間,可現在已然來不及了。如果再想不出別的辦法,我也隻好跟它們拚了,爭取再砍倒幾個,然後就可以試著將剩下的喪屍一股.腦推下去!


    被我扔下去的桌椅板凳多少讓喪屍之間的縫隙變大了一些,這也讓我有了更大的機會,可是數隻喪屍就這麽直挺挺的圍撲上來,一時之間我真的是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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