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了一眼蘇柒,開口問道:“她怎麽樣了。”


    葉子的表情也寫滿了擔心,但看到蘇柒頭上已經被她簡單處理過的傷口還是能稍微鬆了口氣,對我說道:“還好傷口不深,我剛才已經給她清理了一下,現在能踏實休息就應該沒有大問題……可是,頭部受了傷可大可小,我…我沒有太大把握……”


    “會好的,”我衝著葉子露出一個非常自信的微笑,說道:“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嗯!”葉子的苦瓜臉總算被我感染出一個微笑來了。


    “石磊,你剛才到底怎麽回事。”林月終於張嘴問我了。


    插一句,現在每次聽到林月叫我全名時候的感覺,就好像以前在家,一旦老媽不叫兒子而是突然叫‘石磊,你給我過來’,那就表示我死定了……


    咳咳,回正題,或許剛才我表現的樣子,任他們誰看了都會覺著我又有點失控的趨勢了吧。


    我看了看林月,回過頭仰靠在椅背上,說道:“就算蘇柒真的不是被他們打的,我也必須那樣做。”


    “為什麽,你就想那樣把他們都殺光麽?”


    我笑了笑,繼續說道:“殺不是目的,威懾才是目的。”


    “威懾?他們都快死光了,你還威懾誰去!”


    “威懾那個地方可能存在的其他人類,”狄岩冷不丁接過了我的話頭,說道:“藍頭發那小子說的不像假話,那麽蘇柒妹子的傷或許是其他藏在那周圍的隊伍幹的,隻是湊巧這幫人也出來要搶我們結果替別人頂了雷。藍頭發也說了,他們也是才來這裏,不清楚周圍還有沒有其他人。玉天市幸存下來的人們很多都要去往安全所,所以市南這邊的幸存者肯定少不了,暴.力團隊就更不在少數了,要知道這夥人已經不是我們今天遇到第一波搶.劫的了。”


    “剛在那塊地方地形開闊,視野也很廣,如果那周圍的幾棟樓裏還有其他人也足夠他們看到我們這邊發生的事情了,人們如果搶.劫的話,首選目標當然是弱勢群體,像我們這種人數少而且還女多男少的隊伍外人看起來肯定是他們的首選,以我們現在的傷的傷累的累的情況,如果再遇上一個硬渣滓都說不好會發生什麽,所以磊子那麽做是在給那些可能存在的敵人一種威懾,讓他們看到我們的實力和凶狠,這樣他們在考慮的時候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了。”


    狄岩的話還在繼續,道:“潛在的威.脅也是威.脅,不能因為沒有冒出頭就不管不顧,就好像有時候他石磊對別人動刀看似太狠,實際上隻是在別人捅他一刀之前他先出手。不過我跟你們說,這種玩法估計磊子也是在聽完藍頭發說的話以後想到的,在那之前,以這小子一根筋的德行,估計隻惦記怎麽給蘇柒報仇了。”


    “你說完了?”


    “嗯,說完了。”


    “瞎扯,”林月嗬斥了一句,指著我說道:“他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想這麽多?你別忘了他是石磊,動起刀就容易失控的家夥。”


    再看看小雨和葉子的表情,她倆明顯和林月是一個思想……


    “可是不對昂,”小雨又看著狄岩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剛才幹嗎還要阻止石哥呢,弄得你受傷那胳膊還被抻著了。”


    狄岩看著自己肩膀笑了笑,剛要說話,雷羽又給接過去了,他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因為就算你表現的再狠,有的人也會不管不顧的找你麻煩,剛才石磊推狄岩那下讓外人看起來就會感覺這個隊伍的內部並不團結,這樣一來如果還有想找咱們麻煩的人看到就會考慮怎麽分化我們,至少不會直接跟我們動手,這可以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思考怎麽去應對。大概猜到小磊同誌有這種想法,他大嬸子就隻好跟著配合配合了。”


    我想,應該是我剛開始吼林月那一嗓子的時候狄岩就看出點什麽來了吧。


    安亦倒是沒想太多,坐在我腿上張嘴就道:“你們三個大老爺們磨磨唧唧的唱雙簧……哦不對,是唱三簧呢嗎!?說來說去的嘛玩意我都聽不懂,有必要這麽麻煩嗎,總之來多少壞人我都可以解決掉啦~!”


    對於這個還有點天津口音的小虎妞,我隻想告訴她別再一邊亂哼歌一邊亂晃了,本來我就渾身疼,她這麽晃來晃去的弄的我更是難受,而且,男同胞都知道的,一個半大姑娘沒大腦一樣坐在咱腿上還亂晃的那種,一個不留神就真會出事的……


    “還有啊,”安亦接著說道:“你看你們說來說去的,可不還是不知道你們這個蘇柒是被誰打的嗎!”


    “呼~!我跟你說就是因為不知道,他磊子才隻能這麽做。”狄岩說道:“現在我們的情況已經不能再去沒頭沒腦的追查了,萬一出點幺蛾子全得交代了。你是不知道石磊以前遇到這種事那能瘋成什麽樣,不過現在他開始考慮的是怎麽最大程度的保全這個隊伍……這個隊長,算他半個合格吧!”


    狄岩一陣可勁的絮叨也算給我洗白了,要不還都得以為我又抽抽了呢。


    安亦聽完隻是一個勁的‘切切切’,然後又墨跡了幾句‘如果她哥在這就怎麽怎麽簡單’之類的話。


    這小虎妞現在讓我是越看越稀巴,之前在地下室狄岩跟她聊得時候她就說了一大堆,等我問她她家裏事的時候就不怎麽言語,到了這會沒人問她她倒說得更來勁了。


    “小石同誌,”雷羽開口了,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小蘇妹子她可能也不是被人打得。”


    安亦一聽這個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張嘴就問‘什麽意思!?’,同時她的身子還猛的抖了一下,要不是我縮得快這絕對就碰到重要部位了……我氣……


    “你別亂動了。”我沒好氣的嗬斥了安亦一句。


    安亦白了我一眼,跟著又迫切的去問雷羽答案了。


    老雷習慣性的看著反光鏡換了個車道,接著說道:“當時小蘇妹子那個位置,距離馬路對麵那幾棟樓至少有幾百米,如果是對麵有人用什麽武.器能打過來還正中她的腦袋,那她的傷口不可能這麽淺。”


    聽老雷這麽說,我好像琢磨出什麽來了。


    他跟著又說了一句,道:“所以我想,她也可能是被自己拖垮的。”


    “你是說……”


    “喂!”安亦突然打斷了我們,指著前方說道:“你們快看那裏!”


    “看什麽?”


    “那個大牌子!”


    順著安亦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在前麵不遠的十字路口旁豎著一麵大型的廣告牌,原本我們都沒有太注意,但經過安亦這麽一提醒再仔細看去,才看清那牌子上標示的並不是什麽廣告,而是一個路牌,藍色的背景上麵寫著兩行碩大的白色宋體字——


    直行700米,右轉即進入


    玉天市安全所前哨防禦區


    ……


    後來狄岩曾私下問過我,說我為什麽在打完藍頭發那些人之後要讓林月去安排大家上車,而自己倒留在了原地最後才去上車。


    對這個問題我隻是笑笑沒有回答。


    狄岩見狀也沒有繼續追問,轉口又說了一句:“我跟你說,你現在和咱這幾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笑的越來越多了……挺好的。”


    2013年3月4日,晚,中雨。


    玉天市東南部近郊。


    我們的車子停在一個十字路口旁的非機動車道上,位於我們右前方五米左右的路邊豎著一塊巨大的廣告牌,藍色的背景上麵寫著兩行碩大的白色宋體字——


    直行700米,右轉即進入


    玉天市安全所前哨防禦區


    八個人擠在一輛車裏,雖然外麵已經開始下雨,但要是不開窗戶的話還是憋悶得夠嗆。


    安亦正抱著麵鍋涕哩吐嚕的吃著,這是之前小雨他們煮好的,倒出麵湯以後就放在了後備箱,剛剛雷羽下車給拿過來了。


    狄岩和小月他們都在後座擠著,同時還要照顧受傷昏迷的蘇柒。他們沒心思也沒地方吃麵,而且之前他們多少也都吃完一鍋了,所以剩下這鍋麵就留給我、安亦還有雷羽這三個剛剛活動過的人。


    外麵下著雨,我們隻能悶在車裏,也沒法再用碗筷去盛,索性就抱著鍋吃好了,當然這也是女士優先。


    我和雷羽一人拿了瓶水沒夠似的灌著,聽著安亦跟擤鼻涕似的吃麵聲,當真是給我饞得夠嗆。


    “現在呢,”雷羽喝完水一邊擰蓋一邊問道,“吃完了我們是在前麵那幾棟樓隨便找一個地待著,還是接著走。”


    “當然接著走了,”小雨說道:“不是馬上就要進入防禦區了麽!”


    雷羽笑了笑,沒吱聲。


    林月在後麵說道:“防禦區……如果它的建製還完全,我想我們到了這裏就早該看到活人了……”


    葉子點點頭,道:“現在這麽看,恐怕防禦區已經……沒了,再往前走不知道又會遇到什麽事。”說著話葉子還低頭看了看緊閉雙眼的蘇柒,臉上滿是傷感。


    “可是,”小雨說道:“無論是留在這裏還是再換路,也還是可能遇到其他變故啊。”


    “不用想了,”狄岩說道:“我跟你們說,他早盤算好了,要不幹嘛讓停在這吃口東西呢,是吧,磊子!”


    我的注意力還在安亦懷中的麵鍋裏,聽著叫我才回過神來,道:“啊?……昂,對,我們還是往前走走看好了。”


    我掃了一眼窗外,透過玻璃上和外麵不斷落下的雨水,看到遠處有些零星的人影,它們正毫無目的的晃悠著。


    “既然哪都不安全,我們就往前再走走看,不管防禦區還在不在,至少我們也算是離終點更近了。”


    沒有人再反駁,或許是不想再說了。


    安亦終於吸溜完了,小虎妞還算嘴下留情,沒吃掉多少麵條。


    她把麵鍋給我,我又遞給老雷,可他隻是擺擺手,道:“你們放哨的時候我也吃了點,還不餓,你都吃了吧。”


    我也不推辭,拿著安亦用完的筷子提溜溜就開吃起來,這時候也沒誰嫌誰了。


    紅燒牛肉方便麵,菜包裏就那麽幾塊指甲大點的肉幹,這都被安亦全挑吃了。


    很快扒拉完了麵條,回手把鍋遞給狄岩讓他放在了後擋風下麵,然後告訴老雷可以出發了。


    現在倒是不那麽餓了,但是又困又乏,身上也疼,但願接下來別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大家再堅持一下,我們不會總走背字的。”


    超載的負荷讓車子起步都重了許多。


    開始直行700米的距離。


    100米,道路兩旁有一些破損的樓宇或平房。幾輛廢棄的車子停在路邊,我們也沒心思去再找一輛能開的了。


    300米,廢棄的車輛和碎裂的石塊散落在道路上,中間還夾雜著幾隻喪屍,現在在各條前往安全所的道路上已經找不到一隻喪屍都沒有的情況了,所以,繼續前進。


    500米,一棟不知原有幾層的樓房早就坍塌了下來,各種鋼筋水泥大石頭塊子堵住了多半條馬路。


    600米,一隻喪屍被右車頭帶了一下,軟弱無力的摔進了另一旁的裂坑中。


    700米,我想吐,沒什麽原因,就像是胃抽筋了一樣。


    右轉,剛剛鬆開油門的雷羽又點了腳刹車。


    拐過來的道路上,一輛報廢的坦.克正對著我們,炮.座下麵有一些焦黑的痕跡,另外炮.管已經垂下來了。


    繞過坦.克,後麵出現了一排防禦工事,隻在中間留了個出口。


    堆砌掩體工事的可能是水泥袋子或者別的亂七八糟的,無所謂了,此時那上麵隻趴著兩具屍體,沒有看到槍或者別的裝備。


    “都去哪了?”安亦一邊看著外麵一邊問道:“怎麽就這麽倆死的,活人和喪屍都沒有啊!”


    沒有回答,不過答案馬上就呈現在眼前了。


    幹涸變黑的血跡,缺胳膊少腿的屍體,各種破碎的交通工具……這些永遠是這個世道隨處可見的東西,這也是無論多大的雨水也洗刷不掉的末世痕跡。


    開到這裏,地上的彈坑開始逐漸增多,各種激烈戰鬥過的痕跡也顯露了出來,一道又一道的工事現在也成了廢墟一片。


    地上的那些屍體,曾經也不過是和我們一樣的人,隻是他們早在選擇穿上軍裝的那一刻便認定了自己的命運。


    前麵出現了一個丁字路口,路旁立著的指示牌告訴我們,路口左轉通向‘防禦臨時指揮所’,而直行到頭再左轉則是直通玉天安全所。


    我有時候討厭有選擇的事。


    等車子開到路口,又發現不用選了,通往指揮所的路已經被廢墟堵死了。


    繼續直行。


    好困。


    直行到頭,再左轉,路麵上的慘狀沒有一絲好轉,而且又出現了喪屍了,數量倒不多。


    我累了。


    眼皮快要扛不住了。


    不是轉過來就到了麽,就算車速比較慢,可為什麽還沒有看見安全所。


    我想睡覺。


    我……


    “喂!傻大個!喂喂喂!!”


    “……有屁就放。”


    “切!你才有屁呢!我看你快死了似的趕緊叫你兩句,你幹嗎啦你!”


    我沒有還嘴,強打起一絲精神晃了晃腦袋,稍微清醒一點,看看外麵,天已經黑了。


    在我們原來的城市,就算沒出月亮,就算整條街道沒有一盞街燈,就算整座城市沒有一個世貿天階那樣的天幕,甚至連一家燈火也沒有,我們也不會發覺夜晚是這樣的黑暗。


    現在我們能看清的,基本上隻有遠光燈照射的距離,不時出現的屍體和廢棄載具,還有淅淅瀝瀝的雨滴,至於更遠的地方,也隻有些模糊的建築黑影。


    我回頭看眼後座,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倦意,尤其林月,上下眼皮和我一樣在打.架了。


    “靠邊停車吧。”


    聞言,老雷慢慢踩下了踏板,車子的一側騎上馬路牙子以後停了下來。看看周圍,沒有什麽異常的。雷羽沒有滅車,隻是帶了點手刹。


    我從副駕手扣裏拿出那兩把小的強光手電,一個給了安亦,一個給了狄岩,然後看著旁邊最近的樓門,說道:“今太黑了,我們先在這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再繼續走。你倆去看看騰個屋出來。”


    或許現在已經離安全所近在咫尺,我知道應該直接去的,可也沒法直接去。


    這短短的路程,漆黑一片,說不好會出現什麽東西。而更重要的是,看現在防禦區的這種情況,那麽——如果安全所已經淪陷了呢。


    這個問題一直在困擾我,也困擾著所有人。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該怎麽辦。


    何況,大家都累了。


    休息的提議就這麽定了,狄岩和安亦各拿一把手電,下了車冒著雨就鑽進了那個樓門。


    沒過幾分鍾,隻有安亦又出現在了樓門口的房簷下,她還帶出了三把雨傘。


    雷羽到這時才熄火拔掉了車鑰匙。


    我讓老雷去背蘇柒,葉子給打著傘,然後自己則是叫著林月和小雨打傘跟我去後備箱裏拿出些吃的喝的。


    隻不過是從副駕駛走到後備箱,兩個褲腳就都濕了。


    等我們都跟著安亦走進樓門以後,發現她剛才和狄岩隻是很簡單的選擇了一層左邊的那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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