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薔薇的主張下,於臨時落腳的荒村埋伏了一波青洋的追兵,獲取了新的食物和載具離開那裏,繼續向西前進。我能預感到,這裏有個姑娘想要離開了。


    “主席,我想回老家。”


    深夜,上金市西部縣城的一家廢棄藥房中,連曉梅站在櫃台前對我表露了她的想法,燭光映照著她質樸的臉蛋。


    我並不意外,友善地問道:“你老家在哪?”


    “浮光市。”


    “浮光市在…”


    邵思晨坐在不遠處的問診桌子後麵,冷淡的接道:“在東北邊。”


    我點點頭,繼續問道:“可是你要去那裏,我記得必須就要經過東邊的東洋市或者北麵的天廣市吧?喪屍就不說了,兩個城市駐紮的部隊對我們可也不會友善的。”


    “我,”連曉梅打了個磕巴,還是用力說道:“我一個人的話,就應該沒問題。”


    我聽了愣一下,隨後笑嗬嗬道:“也對,他們的目標不是你,我們幾個不一塊行動就行。”


    “不不!主席!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邵思晨突然的質問道:“大難臨頭各自飛,不是麽?”


    說完邵思晨甩手就走出了店門,隔著落地窗我見她在外麵來回踱步,還忍不住踹了一腳樹幹撒氣。


    “主席,我不是像她說的那樣……”


    “我明白,”我擺出一個盡量不留給她壓力的姿態,“我之前就有預感你要走,也沒想過攔你,隻是你回了老家,那邊能有人接應麽?”


    連曉梅點了點頭,有點小幸福的答道:“我男朋友之前就在浮光市,本來在這世道都沒指望能聯係上了,可半年前我突然收到消息,他在那邊建立了一個小據點,當然沒有咱們玉天這麽……不過還可以勉強過日子。”


    “哦,是這樣,半年前就收到消息了,怎麽現在才想走?”


    “我,舍不得大家,就一拖再拖,我男朋友也一直托人來催我去找他,不過我一直沒想好,直到前幾天被青洋的人抓了關起來以後,我才發現我特別想他,就想一定找機會回去。”


    我點了點頭,歎息道:“唉,怎麽好姑娘都這麽快有男朋友了,我又沒機會咯。”


    “啊?”


    “哈哈沒事,我開玩笑的。”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說道:“天一亮你就走吧,需要帶什麽東西就跟我說,咱們分一下,也讓你路上有個防備。”


    “謝謝您,主席。”


    “都淪落到這樣就甭叫主席了!”


    休息了半宿,天剛亮時連曉梅就準備離開了。她沒有要多少東西,連我給她一把手槍她也不收,帶了幾口吃的和一瓶水就出門了,情報組的姑娘就算赤手空拳的闖出去倒是也不會輕易死掉的。走的時候連曉梅回頭向我揮了揮手說再見,我站在藥店門口也揮了揮手,同時看見了她臉上溢於言表的興奮,隨後她就邁起步子跑遠了。


    “歸心似箭!”邵思晨站在我身邊冷冷的吐出這幾個字,隨之繼續道:“她知道就算拿了槍我也不會讓她帶走的。”


    我瞄了女孩一眼,讚許道:“還是你靠譜。”


    晨光並沒有如約回歸荒廢的大地,陰霾的烏雲籠罩整片天空,帶來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好在這種雨量對行程還不構成影響,反倒為空氣中更添加了潮濕的氣息。不知道青洋的追兵還會什麽時候找上來,我與邵思晨驅車載著薔薇很快就繼續向浙和市進發。


    高速路上並沒有多少報廢的車子,空出的道路足夠我們順利通行,沒用一個小時周圍停滯的車輛號牌就從上金市變成了浙和市的了,接著又過了十幾分鍾我們就看到了路邊聳立著浙和市的大字牌。


    “過了浙和市再往西就是熊北市,”邵思晨這次坐在了副駕駛,說道:“那邊有很多外籍人建立的勢力在互相爭鬥,是個麻煩的地方,我們要脫離麻煩,目前來看最好的就是在浙和市裏找個僻靜的地方了。”


    我開著車時不常都會瞄一眼後座的薔薇,嘴裏對邵思晨回應道:“要說僻靜,那哪都比不上山裏了吧,我記得浙和市北麵好像有很多野山。”


    邵思晨向北望去,答道:“沒錯,那是一個大山脈的分支,綿延了很多個城市,不過據說就是浙和市這一段山脈的動植物資源最豐富。”


    “要是去那兒我們不就有肉有菜吃了?”


    “或者被吃了。”邵思晨一盆冷水潑下來,道:“深山老林裏鬼知道會碰上什麽玩意,再說我們能想到別人也能想到,那裏麵指不定有多少幸存者在搶食呢。”


    我歎了口氣,“那還是去郊區找個沒人的小村子好了。”


    “村子也都在山裏,”邵思晨撇了撇嘴,說道:“還是先走著看吧。”


    前麵的路段忽然出現很多的報廢車堵住了整個路麵,隻在我們右手邊有個下高速的匝道,我拐彎沿著匝道下至輔路,路旁是一望無際的大荒野,野草的個頭都要比一般十一二歲的孩子還高。


    順著路有百米開外的立交橋下是雨水沒能淋到的地方,不過低窪的地勢還是產生了一些積水,看著倒不覺得深,可我們的兩個前輪剛到這裏壓進去,忽然咯噔一下子就同時泄氣了。


    車一停還不等我們下去檢查,橋墩子後麵的野草地裏立時閃現出一輛黑紅相間的大皮卡,越野的輪子毫不費力的開到麵前堵住我們的去路,除了駕駛員之外其他車門下來三個破衣爛衫的壯年男人,兩個手裏拿著刀棍,還有一個拿手槍的。


    我扭頭看了一眼薔薇,她隨口說了一句‘換車’,緊跟著副駕駛的邵思晨就開門下去了。


    兩個拿著刀棍的男人上來把邵思晨圍住,另外那個拿槍的站在靠後一點的位置,先對我比劃比劃他手裏的槍,又招呼我也下車,我開門下來看了一眼輪胎,被爆.胎.器紮廢了,於是直接打開後車門去收拾東西了。


    持棍的男人上下打量著邵思晨的身材,忍不住還要繞到旁邊去看看她後麵的緊俏,凶神惡煞的臉也變得十分猥瑣,開口問道:“小妞,你們這車裏都裝了什麽呀……”


    砰!邵思晨根本沒給對方說第二句台詞的機會,突然從後腰掏出手槍甩臂一擊,準確無誤的打死了站在最後的持槍男,隨即邵思晨邁步上前,用手肘猛砸在剛剛說話的持棍男臉上,橫著槍又打翻了保持著震驚表情的持刀男,接著邵思晨躬身將握槍的手縮回右腹,開槍打在持棍男的腿上。


    一轉眼放倒了三個大男人,邵思晨沒有殺這最後這位,而是用槍抵住他的腦袋,目視皮卡車裏的司機,聽著同伴發出的哀嚎,司機馬上就投降被邵思晨從駕駛室拽出來扔在了地上。


    “別別別殺我!我們這幾個人就是靠運氣吃飯的,走到哪就在哪布置陷阱,然後等路過的人陷在這兒了我們再搶.劫!我們不知道這次碰上了幾位大哥大姐!求求你們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求求你們了!”


    我和薔薇把物資轉移到皮卡車上,我還在皮卡後麵的貨廂裏發現了一些幹涸的血漬和凝固的肉渣,恐怕這些人也靠殺人越貨也瀟灑過一段時間了。


    待到邵思晨廢了司機和持棍男,拿了他們的武器上車之後,我們就開著皮卡繼續出發了。


    雨水漸漸停止,但烏雲並未散去,我們在泥濘坑窪的道路上顛簸了好一陣子,後來誤打誤撞的開進了一排倒塌的圍欄裏麵,起初踏上這片開闊地我們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位,不過很快我們就看到了遠處那一架架廢棄的飛機,還有更遠一些的航站樓。


    我隱約記得小時候有次被爸媽帶出去玩的時候到過浙和市的機場,雖然早就記不清具體的樣子,但一定和眼前的景象相差甚遠,遍地的雜草幾乎找不到跑道的模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路麵比起剛才走過的泥土地甚至還要陡峭,還好開來的車軲轆夠大,可悲催的是很快車子沒油了。


    “嘖,剛才光顧著換車忘了看油表了。”這是我的問題。


    邵思晨四下打量著周圍,說道:“現在再說沒所謂了,我們得去找輛新車,或者弄點油。”


    就在我們陷在原地時,前方大概幾十米外的草地裏忽然躥起幾隻高頭大馬,沒有馬鞍傍身的它們露出光滑美麗的毛色,似乎是受到了我們的驚動,它們往這邊望了一會,接著馬上向北邊低速奔了出去,路上先激起一片地上積潭的水花,接著又哄散一大群自由的鳥兒飛上了天空。


    我望著這一副和諧的生態景象,微笑道:“要不咱騎馬走吧。”


    “別胡扯了。”邵思晨翻了翻白眼,忽然又指著航站樓的方向說道:“機場裏有電車也有油車,我們可以去看看。”


    “我去吧。”我拿起了那把步槍,又抽了一根棍子,“思晨你陪薔薇在這等著。”


    一開車門撥動了外麵的雜草,較高的草尖直接反扭到車裏來了,上麵的蟲子不用費力就跳上了駕駛座,我趕緊跳到草叢裏關上了車門,可邵思晨也跟著下來了。


    “你覺得薔薇姐需要我保護麽?”


    我聳聳肩,“好吧,我需要,咱走吧。”


    我往前走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車裏的薔薇,她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邵思晨一副嫌棄我磨磨唧唧的樣子,拉著我就往航站樓走去,腳底下的草地中似乎有不少水分,軟軟的草麵走起來很快就把鞋子和褲腳打濕了。


    邵思晨拿著把刀左右劈砍著草地開路,我在身後也用棍子捅一捅這兒打一打那兒,步行穿越這段機場跑道是個耐力活,嘴巴閑著也是閑著,我就開口問道:“都到現在這種情況了,他們都走的走散的散,你呢?為什麽還不離開?”


    邵思晨一開始沒回答我的問題,她看見一輛陷在草地裏的牽引車,繞過一個積水坑,上去就檢查了一番,似已經鏽的沒了模樣,還被草騰捆的結結實實,於是邵思晨隻好放棄去找下一輛,也從這才開始和我交流道:“其實我不是為了你。”


    這我並不意外,道:“那是為了薔薇咯。”


    邵思晨又搖了搖頭,草叢裏的積水也弄濕了她的腳踝。


    我嘴巴一咧,質問道:“這總共就咱們三人,你不為了我不為了薔薇,那你怎麽還跟我倆一塊浪?”


    邵思晨歎了口氣,說道:“我是為了七哥。”


    “恩?”


    “如果七哥還活著,他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薔薇姐,現在七哥不在了,隻有你一個人是不夠的,所以我要留下,哪怕因此而死,也不能不管。”邵思晨的話語裏可聽不出玩笑的成分。


    我猜測著問道:“你是不是一直愛著小七?”


    邵思晨忽然站停身子扭頭瞪著我,義正言辭的說道:“他是我的老師。”


    我舉起手裏的棍子,愧道:“喜歡他的人太多,我習慣這麽想了,我道歉。”


    邵思晨的眼神緩和了一些,不過還是沒好氣的用食指戳了我胸膛一下,接著往前走,她又繼續說道:“出於您老先生的品性,我也不得不替七哥防著點你。”


    “防我?你啥意思!”


    “你說呢。”邵思晨抿著嘴笑還以為我察覺不到。


    我用棍子狠狠抽了一把草葉尖,假裝氣憤道:“朋友妻不可欺,這點事你覺得我不懂?就算有什麽歪心思也是對你動呀!”


    邵思晨回過頭拋過來一個媚眼電的我渾身一酥,還換了個柔情似水的口氣,“你來呀~”


    “哎喲我去!”腳底下忽然踩著一灘軟趴趴的東西讓我從美色裏麵回過神來,低頭一看那像屎又沒什麽味道,再抬頭的時候邵思晨一本正經的指著我叫道:“屎殼郎。”


    “滾,你丫才推糞球的!”


    偌大的機場想要找點汽油應該不是難事,可偏偏我倆都快走到航站樓下了也沒尋麽到有用的,恍惚間我們發現身後有個人影由遠及近,本來還以為是喪屍,結果近了一看卻是本該在皮卡車內等待我們的薔薇,她背著背包穿過滿是積水的草地快步追了過來。


    “怎麽了姑娘?”我迎上去問道。


    “有蛇。”薔薇站到一塊幹淨的水泥地上先看了看自己的褲腳,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原來你怕蛇。”我低聲叨咕了一句,心說能有你薔薇怕的東西可真是不容易。


    邵思晨從後麵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指著遠方說道:“你看看。”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正好能看到我們的皮卡車,此時那已經顯得渺小的車子上麵居然多出了一大塊活動的物體。


    “那是什麽呀?”我的眼神在這個距離上已經看不清了。


    邵思晨指著旁邊一個比碗口還粗的白色杆子,說道:“蛇,估計至少比這個粗。”


    薔薇沒顧著我瞪大的眼睛,望著四周說道:“這裏麵的積水很多,水源吸引了更多的動物,有正常的也有變異的,那條蛇剛才是追著一隻變異老鼠去的。”


    我沒有再問那老鼠什麽樣子,邵思晨已經給出了答案,“是不是那種?”


    我們順著她直視的方向看去,航站樓的玻璃牆外,一隻像貓一樣大的老鼠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走走走!快!”我招呼著倆姑娘離開這裏,眼看著那隻大耗子突然就向我們衝過來了,而且它還不是個落單的,緊跟在它身後還有四五隻耗子也跟風而來。


    “你怕老鼠啊?”此時邵思晨的神經似乎比我大條的多,拿出手槍不急不緩的說道:“雖然體型大了點,不過不至於的吧?”


    我扣住女孩的腦袋扭著她的脖子讓她向老鼠後麵看,航站樓裏麵緊貼著玻璃牆的地方,有一條至少四五米長的巨大鱷魚!而且此時那條鱷魚正沿著玻璃牆裏麵跟隨我們,顯然是找到了下一頓飽飯!


    我貼在邵思晨耳邊問道:“你猜它覺得人肉好吃還是老鼠好吃?”


    突然在我倆身後傳來一陣響遏行雲的禽聲,回頭就看見一隻體型碩大的禿鷲凶猛的俯衝下來,將用唐刀護住身體的薔薇連刀帶人一起撞飛,薔薇因為受到巨大衝力向後倒摔,我和邵思晨趕緊衝上去接住了她要栽倒的身形。


    薔薇的手臂上有一道巨大的爪痕,疼得她冷汗直流,可我忽然發現那道爪痕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合攏後的肌膚光滑如初看不得半點傷疤!


    禿鷲在半空盤旋一圈再次向我們襲來,我和邵思晨托起薔薇之後馬上拔槍射擊,而這時薔薇也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揮起唐刀跳到我們兩人身後,將追將而來的大耗子逐個斬殺。


    機場轉眼成為了狩獵場,我們擊退禿鷲的又一波攻擊之後趕緊向西想要逃出這裏,可剛剛跑了沒幾步禿鷲就再次纏鬥上來,而且老鼠雖然不見了,但卻招來了肥壯如狗的蜥蜴,另外在四周圍草地之中好像又聚集了其他的物種,看不見身影的它們正在快速移動把草叢弄得沙沙作響,直到其中一個幾乎竄到我們臉前才看清,那他嗎的是人稱平頭哥的蜜獾!


    我被這隻蜜獾直接撞翻在地,強忍著胸口的疼痛,我剛要爬起來就看見,正前方的航站樓玻璃牆上,有一個被癱在地上的飛機頭撞開的缺口,而此時那條巨大無比的鱷魚,已經從缺口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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