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叫曳心!


    人群走了,空氣中頓時安靜下來,蘇桂也覺得無聊回去了,隻剩下葉輕飄和寸言站在那裏。


    “發現什麽了,他是垣頃說的那個人麽?”寸言望著那些背影輕聲問道。


    “你看懂啦?”葉輕飄回過神麵對著他。


    “我雖然生氣,但你一個丫頭那點心思還能把我們所有人蒙過去?”


    “你生氣了?”葉輕飄橫著一步靠近寸言,斜著仰頭盯住他的眼睛,一臉的吊兒郎當。


    寸言話才出口已覺說錯了,但又收不回來,一個聲音在心底喊道:“該死!”,麵上卻故作鎮定:“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家不學點好。”


    “哦!”葉輕飄聽完撲閃了兩下眼睛站正身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垣頃說的那個人,但我敢肯定他和垣頃肯定有某種關係!”


    寸言不言語但好奇地看向她。


    “因為他們兩個穿衣服的方式很像。”


    “就憑這個?太草率了吧。”


    “還有,你看……”


    葉輕飄一說,寸言也注意到在垣頃家最高的那個窗戶,簾子一角被掀起,如若不仔細,很難發現那掀起的一角後麵就站著垣頃。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遠去的人群,根本沒有發現有人也在看她。


    落日的餘輝霸道地籠罩著並排盤坐在露台上的四人,明明光線耀眼得大家都在想辦法遮或是擋,但就是誰都懶得轉個身背對著或是移到屋裏去。


    誰都不說話,也誰跟誰都不同一條心。有人在等那支隊伍回來,有人心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有人暗自焦慮,也有人瞌睡打得鼻涕吹出泡泡,就這樣一個姿勢一下午。


    “跟你們在一起久了,我肯定要廢了,真討厭這樣墮落的半天。”卷堆把身邊的書卷挪過來翻了兩頁又放回去。


    “同意。”半睡半醒的更雲和卷堆是越來越有默契了。


    正在擺弄一些竹牌的寸言聽著這些話卻一言不發,見發愣得眼神都開始飄渺起來的葉輕飄也一言不發,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的店隻有一天就開張了,都收拾妥了?”


    “萬事俱備,隻差一人。”葉輕飄甩兩下腦袋,收回遠遊的神思:“你們說為什麽那些人要到江邊去,還有為什麽到了那裏閑雜人等就連圍觀都隻能遠遠地。哎呀,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我關心的是那個叫做曳心的人就是垣頃說的那個嗎?真是氣人,也不能跟去看!”


    “哈哈哈,不用說謝。我們已經教唆蘇桂去打聽啦!”更雲一抹嘴邊的唾沫星子,伸過一個巴掌給卷堆,兩人一拍即合。


    葉輕飄這才知道原來蘇桂不是在睡懶覺,立馬怒向正洋洋得意的那兩人:“你們好意思使喚一個小姑娘,更雲,我真是鄙視你!”


    “嗬,鄙視?我還鄙視你呢,這樣的任務,你去都完成不了。要去打探消息,有誰比蘇桂更合適?她那種看上去就少根筋的、缺心眼的、無公害的,天大的秘密就算是跟她說了給她機會她也翻不了天,誰都能放下防備跟她掰扯,是不是,卷堆!”更雲說著還用手肘碰了一下身旁卷堆的腿。


    三個人都瞠目結舌,他還真敢說!蘇桂最近是睡得多,但並代表她就不是當初那個和葉輕飄打架的蘇桂了。


    更雲在隻圖嘴巴痛快的同時腦子往往也都在別的地方爽,直到看到大家的表情才驚覺自己太心直口快。不過他反應很快,立馬想到要拉一個同夥以證明那不是他的片麵之詞,到時好讓蘇桂啞口無言,於是熱情地看向卷堆:“就因為這個我們兩才一同唆使她去的,是不是?”


    更雲一反平日裏對卷堆的凶惡,為達目的開始無盡地諂媚。


    那卷堆溜滑如魚,怎會輕易上當,立馬打個哈哈過去了。


    才打趣幾句的時間葉輕飄又陷入沉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空氣很快又凝結起來。另外三個人也發現了這點,再三追問之下她才說出她正煩憂的事情,不料她剛說出第一句,卷堆和更雲就笑抽了。


    “我昨晚夢到自己在裸奔。”


    “啊……!”大家都驚呆了,隨即就是卷堆和更雲無法停止的笑聲。


    “真的,一絲不掛,然後大街上有很多人。嚴格來說,那也不算裸奔,可我更希望是在裸奔。”


    就連寸言也覺得小姑娘家一個夢而已,大驚小怪了些,就更別提那兩人了。


    “街上的人有叫賣的,有閑逛的,有正在打孩子的,有正在做吃食的,總之應有盡有。我一點擋的衣物都沒有,走過每一個人,不覺害羞,但走得很急,因為總感覺有人在看我。”


    “這不廢話嗎?滿大街的人都不看你,那你的裸……呃……這個……嗯……啊……”卷堆說著上下打量著葉輕飄。


    葉輕飄裂開嘴唇咬著牙齒一眼瞪得他趕緊借故說要給更雲吹眼中的沙子,還在莫名其妙的更雲來不及反抗眼皮便被上下翻成了紅眼睛。


    “我是說甚至都沒有人覺得我這樣很奇怪的情況下,卻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看我。”


    “不就是窺探嗎,哎呀,多跟寸言讀點書,詞兒都不會用了!”更雲使勁憋住笑說出這幾個字,可看到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又沒忍住,“噗嗤”爆發的笑聲順帶著一腔口水噴紮到卷堆臉上。


    “不是‘窺探’那種啦!”葉輕飄說著說著有些心煩意亂起來,脾氣很容易就炸開。寸言留意到了這點,所以盡管很想安慰她,但還是把目光放回到麵前的竹牌上。


    “一個夢而已,飄……”


    “你忘了六四說過,我和籬釀的夢……哎呀……”更雲話還沒說完就被葉輕飄截住了,可是她的話也才吼了一半就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甩著衣袖起身走了。


    此後葉輕飄就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連幹淨也被趕出來,誰也不知道要不要去問問她怎麽了。


    天色灰沉的時候,蘇桂回來了。一如往常,飯菜早好了,就等大家都聚齊。


    蘇桂回來立馬成為箭靶子被使喚去叫葉輕飄吃飯。可是還不等蘇桂上樓去,葉輕飄自己就下來了,並且態度好像好了很多,對每個人都淺笑不語,最奇怪的是不像往日那樣懶,主動給每人盛了一碗飯。


    大家都以眼神相互示意:看來她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


    蘇桂去打探回來的消息是如大家每日看到的那樣:半城上有見不到頂的山下有見不到底的水。說起來半城是建在一群連綿的山腰上的,群山上麵沒有建城的地方終日裏被霧氣籠罩直到與天相接看不出邊界,所以造成了在山峰與天交接的地方從來沒有陽光明媚,都是綿綿陰雨。濃霧籠罩的地方多瘴氣,無人敢去,又因為看不通透所以也就沒有人知道這山到底有多高,甚至會以為這山是直接聳入天上沒有盡頭的。半城最下麵一層建築臨邊就是環山而行的江水,好似遇風而動的絲綢環繞在群山腳下,成為半城對外出入的唯一交通要道。最奇的還不在於此,而是半城江裏的水隻要打上來不管你倒在哪裏、裝了多少都是清澈見底的,可隻要是在江裏就是渾黃的,看不見水裏的任何東西。


    這就是半城著名的渺渺山茫茫水!


    蘇桂講得唾沫四濺,大家聽得如臨其境。


    據說半城每年都會換新城主,而每一個新城主上任半月後都要祭山水,祭祀中的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環就是祭舞。


    “所以今天我說長得好看的那個就是城主啦!”蘇桂說到這裏又抱著手好一陣忘形陶醉。


    聽到“城主”,葉輕飄才想起來為什麽覺得他眼熟,原來就是那天在花樓上和新娘子衣衫不整、耳鬢廝磨的那個。


    葉輕飄一想起那樣的場景,又知道寸言坐的正是自己正對麵,臉上不禁滾燙起來,偷瞄他時發現他臉上並無什麽異樣,心裏才舒緩了些。


    “死死盯著你看的就是在祭山水的儀式上獻舞的,據說因為他舞跳得極好,所以他是為數不多的連續幾年都在半城居住的人。”


    “還有人可以連續在半城居住,規矩向來都會有例外,這倒想得通,但這人是有多醉生夢死才左一年右一年耗在這裏啊!”卷堆撚著下巴思考起來。


    “每一年這裏都會換不同風格的姑娘來,能吃得消的話他必定精力旺盛、身體強壯啊!也不知他平時吃些什麽補品?”卷堆和更雲一模一樣的姿勢,思維天馬行空得有些猥瑣。


    聽完蘇桂打探回來的消息,雖說一聽就知道背後還有很多讓人好奇的事情,但都隻是各自靜默思考那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誰先帶頭扯開的話題,幾句話的功夫,這離題就已經十萬裏了,誰都不記得剛剛討論過什麽。鬧著鬧著,葉輕飄也眉開眼笑地又跟蘇桂瘋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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