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你從水中起來都是沒有聲音的麽?”對於她的神出鬼沒,大家無比佩服。


    蘇桂看上去真的是精疲力竭了,她甚至在翻上岸之後,還有一條腿耷拉在下麵,整個人已經完全如同一張膏藥一動不動緊貼在堤邊的石頭上。


    “蘇蘇……蘇蘇……”葉輕飄輕輕搖著她,那薄如蟬翼的身體隻隨她手的節奏晃動,似乎連氣兒都沒有了。


    葉輕飄怯怯地仰頭望著自己的其他夥伴。


    “死啦?”耿直如更雲,脫口而出。


    葉輕飄咬著嘴唇輕輕搖頭:“不知道!”


    “你才死了,你死幾百次了!”更雲正欲伸手去試,蘇桂的怒氣全部從鼻子裏噴出,側臉貼著的地方被吹起一層灰。


    “我就說嘛,禍害遺千年,故意為之都不可能的!”更雲在一旁又是撇嘴又是翻白眼。


    “葉輕飄……”蘇桂的眼睛緊緊閉著,手到處一陣亂摸。


    “蘇蘇,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們馬上回去讓卷堆給你先看看,我很快去請千燁。”葉輕飄抓住她的手。


    “我好累,飄飄。你要記得你欠我的……”


    “好好好,我會一直記得……”眼看著蘇桂隻有出的氣兒,已然沒了進的,不僅葉輕飄,就是其他人也覺得她真的如同被抽空一般。


    “答應我,待會兒一定要讓更雲把我背回去。”


    “好好好,他背,必須他背!”卷堆搶在大家之前趕緊答應:“但是,我說,我先給你看看吧,啊,保命要緊!”


    “不要,太醜了,你碰我,我會長雞皮疙瘩!”蘇桂如同瀕臨死亡的動物,哪怕開著玩笑強撐開眼睛,也是翻著白眼仁兒。


    “啊……怎麽辦?”葉輕飄伸手抓了一把寸言,又去抓卷堆。


    “別怕,我回去睡幾天幾夜就好了。記得,千萬不要把我裝進棺材裏,把床收拾軟和點,別吵我,讓我多睡幾天。”蘇桂的臉已經青裏帶紫,嘴唇完全是死灰般的蒼白,眼皮沉重地耷在一起。


    “那條魚我找到了,它的一隻眼珠子在發出七彩琉璃光的同時,被一厚層流動的紅色光包裹。所有魚中,隻有它是這樣的。我在它身上施了你父親榻前那盞酒燈中酒的味道,你知道的。”


    葉輕飄整個人坐到地上,讓蘇桂的大半部分身體躺在自己伸直的腿上。她簌簌流著眼淚,把蘇桂的雙手放在自己嘴邊哈著熱氣。


    “還有,曳心也在水下,你們要小心水下的魚線。”


    “好,我們知道了,蘇蘇,我們先回家。”


    “葉輕飄,我好冷,記得給我多加幾床被子,要好的,別吝嗇,那些錢可是我掙的!”


    大夥兒真的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可是她一說完就完全沒了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快快快……卷堆……”葉輕飄一陣好急。卷堆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還好,還有氣兒。可是再一摸手腕,一點脈象都沒有。又換了幾種方法還是不確定她是死是活。


    為了遂她的願,大家讓更雲背她回去。更雲也不好說什麽,但讓她一上背才發現怕是不用背,一隻手就能將她拎回去的。


    人還在江邊,天已魚肚白。看日出這回事大家都已經忘了。葉輕飄和寸言直接從江邊趕到千燁家把他叫醒請回家去,然而千燁和卷堆強強聯手,依然對亦死亦活的蘇桂束手無策。


    最後隻能依她所說的讓她睡,並且睡好。大家把最向陽的房間騰出來,葉輕飄把整個半城跑遍了,幾次三番對比,給她買了好幾床新的蠶絲被。


    這個方法似乎很是奏效,睡到當天晌午,蘇桂已經麵色好轉,雖然依然沒有脈象,可就像她說的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都不算奇怪。


    晚上,葉輕飄又下了一次水。


    這個時候沒有人可以幫她,就是更雲也隻能在漩渦外接應她。


    果然,剛到江邊,兩人就遇上了曳心。


    “你果然不隻是一個跳舞的那麽簡單。”葉輕飄在江岸邊停住。


    “彼此彼此,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是葉蘆栩的女兒。”曳心聳了一下眉毛,如同女子般柔軟的腰肢在有些癲狂的江風中堅定無比。


    “你見過他?”


    “在城主遠行前我就已經出門曆練了,所以我沒有跟隨那一年的遠行。第二年我回來看望過一個人,因為她關注葉蘆栩,所以我去見過他。僅此而已。”


    葉輕飄看了他一眼,正麵臨江:“我們是敵是友?”


    “可以是敵,但絕不可能是友!”


    “你我無冤無仇,我對半城沒有興趣,所以我對你也無利益上的威脅。”


    “誰說我對半城有興趣了?”曳心滿眼的紅血絲透露著他近日的操勞,也正是因為這紅血絲讓他那雙眼睛更加有勾魂攝魄的邪魅。


    葉輕飄多次暗自慶幸他不是個女人,否則怕是真要把寸言戳瞎拴在褲腰帶上才能心安。


    “那……”


    “嗬嗬!”曳心長袖一甩,把手背到身後,隨之飄起的長發久久在風中飛揚:“我們不可能是朋友,因為我不需要有!”


    “那你下水是因為……”


    葉輕飄話都還沒有說完,曳心已經雙手向後一揚,外衣向後飄去,述音攤開手掌接住了。他沒有遲疑,身手矯健如同鯊魚紮向水中。


    “沒禮貌!”葉輕飄看著江麵上咕嘟冒起又逐漸消失的水泡,皺眉埋怨道:“浦晨竟沒有教過你聽別人說話要有耐心麽?”


    漆黑一片的漩渦群,在飛速旋轉的湍急水流裏,不時有如同鬼影般的光帶閃過,層層疊疊、五光十色。


    確實怪自己和更雲懈怠了,如若夜間下過水,那麽定會發現這光帶。這麽快的水速裏要去找一條眼珠子有異於其他的魚,著實很難。


    依多次下水的經驗,葉輕飄勉強能在這漩渦群中應付得從容些。偶爾緊挨著自己經過的魚,那眼珠子真的是光彩奪目,甚至有些讓人無法直視。


    葉輕飄從上層直入,並不與那些漩渦抗爭,相反她是從漩渦群的最中心向下,盡量挑選那些向下旋的水渦流。可那些魚不一樣,它們似乎都不到中間去。


    自從進入這水渦流葉輕飄就發現這裏夜晚和白天是有很大區別的,除了那些魚的眼睛外,似乎在水流中還有很細又很有韌性的發光的東西在水中搖曳。


    之所以說它很有韌性,是因為那些東西在如此瘋狂的水渦流裏卻如同平靜深海裏的海草,擺動是大了些,可它們卻似乎有根那樣從不飄散。


    在魚很密集的一些地方,葉輕飄看見那些發光的細絲向上痛苦地張牙舞爪,如同想要擺脫束縛住它們的魔鬼。而那些飄忽而過的魚眼睛帶來的光帶則亂七八糟旋轉,整個人如同被困在光帶編織而成的籠子裏。水中的環境可比白天要糟糕多了。


    蘇桂究竟是怎麽在這樣複雜的地方找到那條魚並讓它沾上酒燈的味道?葉輕飄一直不解。


    在魚腥味如此濃鬱的水裏,恐怕是要緊挨著那魚才看能否勉強聞到酒味。葉輕飄決心查一查那如同海草的光線。


    捕捉這光線可比靠近魚和石碑容易多了。葉輕飄找了一片很密集的,費了很大勁與那些水渦流抗擊才進入到那些光線附近。


    密密麻麻,如同織布機上的紡線,一根根向上拉得緊緊的。要在這樣來自四麵八方的力量中還能繃得筆直,充分說明這光線有上下相互對抗的力,兩個或是兩群。


    上下?一個想法在葉輕飄腦子裏掠過。她迅速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準備去證實這個想法。就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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