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吆喝喝丹朱色,晃晃悠悠舊時光。


    幾人在林中嘻嘻哈哈,互相吹捧這樣無聊的話題竟聊了一路,更出乎意料的是薄倏居然在這樣的氣氛中忘記了自己的丈夫此刻正跟別個相愛千年的女子在一起。


    不是說她真的忘記這件事了,而是某個瞬間想起來就隻是單純地想起來那麽簡單。


    “噓……”


    走在最前頭戛然停住的更雲害得後麵的人依次來了個連環撞。


    “你……”


    “唔……”


    緊跟在更雲身後的葉輕飄剛欲開口咒罵,立即被更雲抱住脖子捂住了嘴。


    她眼珠子一斜看到身後的別人都在側耳傾聽,趕緊停止了撲騰的身體,也去細細聆聽。


    一陣水流的聲音……


    更雲放開了葉輕飄,並拉過旁邊的紅色葉子擦了兩把掌心的口水,氣得葉輕飄直想跺腳,奈何大家又都在用心感受周圍的動靜。


    後麵的卷堆和寸言示意後,更雲帶頭,隊伍繼續前行。


    本以為筆什花海就是一片山凹子,沒想到在這林子深處竟還有叮咚的山泉。泉水咕嘟往上像串串葡萄般往上汩的同時,在對麵泉岸的樹下一股山泉水也在嘩嘩啦啦流得很是歡樂。


    這泉水隻進無出,卻一直不溢出泉去。泉上唯獨一艘小船從泉的那頭打著轉遊到這頭又打著轉遊到對岸。


    “哇,不知那船上不需要劃就能自己動起來的感覺是什麽樣的?”這林中唯一有別於他處的地方有這樣一隻船,葉輕飄說著禁不住左右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側的其他人。


    “它一直這樣轉著,上去吐不死你!”看著前進中還不忘了自己打著圈圈的小船,也不怪更雲要這樣說了。


    “不會呀,人家怎麽就不會。”蘇桂站到了葉輕飄一邊。


    “哪個人家,你呀?”


    “自然是劃船那個,要不然你以為這船是怎麽動的!”蘇桂不僅說著還蹲下來朝那船的方向招了招手。


    大家都不由得定睛細看,甚至跟她蹲到同一位置,哪有什麽人,更別提劃船了。


    可是,不對!


    這船在水中打轉這沒毛病,可是能直直地不停在兩岸間往返穿梭,這就不是幾個泉眼就能解釋得通的。


    “葉輕飄,我覺得他很麵熟。”大家正欲作進一步追問,蘇桂皺著眉頭衝葉輕飄說道。


    “嘖……”葉輕飄對於她裝神弄鬼的神情很是不屑:“演夠了就起來了,我們還要考慮是不是繞過去。”


    “不,我見過他,我就是跟他去的桑榆,那麽……”蘇桂咬著手指頭:“還有你那幅畫上……”


    “喏……”葉輕飄把葉蘆栩的畫像遞到蘇桂眼前:“夠配合你演戲了吧!”


    “這……”蘇桂展開畫像,隻一眼,再看一眼泉中,立即傻眼。


    “難不成是真的?”看她如此認真,葉輕飄一改神色趕緊跟著她蹲下來。


    “當然是……”蘇桂煞是嚴肅地緊盯著她的眼睛:“當然是假的……嗯哈哈哈……”


    “蘇桂,你找死……”


    “你們剛才有沒有感覺到某些不一樣?”正當大夥兒都被葉輕飄和蘇桂的打鬧擾得耳根子不清靜的時候,筆石神叨叨地輪番盯過每一個人的眼睛,並且他本人幾乎是釘在了原地,木偶般一動不動。


    “似乎豎了一下汗毛,可我偶爾確實會那樣。”更雲準確地描述著自己記憶中忽咻而過的感覺。


    “好像有風。”卷堆說道。


    “廢話,沒風這些葉子怎麽會與別的地方不一樣!”更雲白了卷堆一眼。


    “你呢?”所有人都說了自己的感受,唯獨寸言,所以卷堆問道。


    “綜合你的和更雲的……”


    呃——


    要說之前的感覺可能會是錯覺的話,那麽剛剛悠忽過去的,恐怕是每個人都切身感受到了,就連寸言的話都隻說了那麽一半。


    “不,是兩陣!”卷堆和筆石同時說道。


    “可隻有後麵那陣才帶來刺骨的寒意。”寸言補充道。


    同時,大家都注意到泉中的小船似乎直線方向上的移動和這兩陣風節奏是一樣的:風經過大家身旁,船恰好也剛移到這邊;風過去,船又原路返回。


    所以是有什麽東西拉著這船在水上跑嗎?這個想法不約而同在大家心中升騰起。可是怎樣驗證,又怎樣讓那東西現出形狀?


    “你真的沒看見某些我們也無法見到的東西麽?”想了半天沒法子,卷堆不由得再次問蘇桂。想想她原本是什麽。再想想半城水下她可以穿過毫無縫隙的泡泡,可以感知到大家都感受不到的存在。按理說,她應該有所看得見才是。


    “我也以為我會看見些什麽,也或許是這裏本來就真的沒有什麽!”氣喘籲籲的蘇桂扶著腰再次密集地掃視著四周:“還有可能是我出了問題,這裏一定有某些與眾不同!”


    “如影隨行!”卷堆心中的重重疑慮忽然被蘇桂的這句話點破。


    “幻術?”寸言問道。


    然而卷堆直接麵向葉輕飄:“桑榆的幻術注重因勢利導、就地取材,隻要懂得這點,這個幻術並不難破,可是葉藏館並不擅長幻術!”


    “是不是葉……咳……是不是他,也要破了才知道啊!”葉輕飄知道卷堆所顧慮的。


    “我……”


    “你還有其他顧慮?”見卷堆欲言又止,寸言不禁問道。


    “我還沒有想通這裏為什麽會出現桑榆的幻術,所以不敢貿然動手。”


    “會不會是你判斷錯了?”


    “不,但凡會些幻術的人必然知道‘如影隨行’,因為它是極為基礎的。”


    “而且你還擔心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筆石又補充道。


    卷堆有些為難地點頭。


    “動手吧,我們眼下也想不出別的辦法。”葉輕飄鼓勵道。


    會不會太魯莽?卷堆看著寸言,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他覺得忐忑。


    一陣淙淙的流水聲——


    卷堆的忐忑還沒有得到任何應答就被忽略過去了,大家不約而同朝那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


    隻見泉中的水此刻正形成一股水流被引向岸上,但並未落地,而是形成一股柔韌的水柱繞泉穿梭。


    就在大家再次感受到那兩陣風經過身旁,那水柱也隨之而來時想避已來不及,盡管被這水柱澆成落湯雞將是必然,情急之中幾人還是忍不住以各種方式遮擋。


    然而,感覺中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大家似乎絲毫沒有被淋濕的感覺,這才露出眼一看,那水柱子已經繞到另一邊去了。


    不僅如此,那泉中的水依然還在不停地形成飛升的水柱與前麵的連成延綿不斷的水圈。並且那水圈很快就已經到了在眼前根本看不到尾的地步。


    大家很快就一致發現這牽引泉中的水能夠形成水圈而不落的原因在於葉輕飄。


    是呀,在半城的時候她也是跟卷堆學過三招兩式的,剛剛聽卷堆說這是入門級別的,而卷堆又一直猶豫不決,於是她便有了親自動手的機會。


    “這如影隨行是這麽解麽?”一看四周被水包圍,而這水經過人的身體時又似乎不具備水的特性——不會把人弄濕,寸言不由得著急起來。


    “是的。要破那兩陣風就要用這泉中的水。”卷堆答道。


    大家都安靜地聽著卷堆的寥寥數字,看著葉輕飄一直沒有停歇地往外牽引著泉中的水。


    那泉水在岸的上空首追上尾形成完整的一圈後,接下來的水柱便緊挨著第一圈,在內部開始繞第二圈,然後是第三圈,第四圈……


    泉中的水漸漸淺下去,露出些紅的顏色。


    “為什麽這些水明明從我們身上拍打而過,可我們卻絲毫沒有沾染水汽?”在確定眼下暫時不會有什麽其他新狀況出現後,寸言問卷堆。


    卷堆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他恐怕是眼下最著急的人,顯然事情在朝著他沒有想明白的那一方麵發展,他舔了一下嘴唇:“我也不知道啊!”


    “別著急!”寸言按了一下他一直在相互絞來絞去的雙手:“我們隨時準備好的。”


    自從第一圈水圈形成,那兩陣風再也沒有經過大家身旁。天與地之間很快被一圈圈水圈形成的水麵隔開了。


    被隔在水麵底下的那一層,泉中的水已全被抽引到上麵去,那原來流水的地方現在也不知具體是何處,總之就是已經沒有了進水口。所以泉中已經幹涸得一滴水都沒有,大家看到的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筆什花。


    “糟糕……”葉輕飄收住手朝卷堆望去:“這似乎不是幻術!”


    計劃中,隻需要這水沾濕那兩陣風,那麽背後的真相自然會顯出其本來麵目。


    可是沒有想到這水竟不是尋常的水,也不知道這水曾經追上過那兩陣風沒有,更糟糕的是那兩陣風現在不知在何處。


    “別急,還沒完呢!”卷堆的眉頭依然緊皺,不過看上去他比之前要鎮靜了許多。


    “你看夠了嗎?”一個嘹亮婉轉的女聲忽起,讓人頓時覺得花開雲舒,精神振奮。


    葉輕飄和更雲相視一眼,兩人皆是一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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