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3、尷尬的農村娃


    第二天一早起床,仰亞迫不及待地就告訴了阿媽。


    “阿媽,我告訴你一件大喜事。你聽了一定比我還高興。”


    “什麽大喜事?”


    仰亞把嘴湊到阿媽的耳邊:


    “我要當爸爸了,也就是說,你就要當奶奶了。”


    “啊?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哈。”


    “阿媽,我騙你幹嗎,是昨天晚上務妮親口對我說的。不信,你自己去問她。”


    “我去問什麽務妮呀,有多久了?”


    務妮說,大概兩三個月吧。我也不知道。”


    “你這傻孩子,自己什麽時候有的都不知道?虧你還為當爹這麽高興。”阿媽說著高興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務妮跟著後麵走進來,兩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看得務妮都不好意思了。


    “你倆幹嗎這樣看著我,笑話我?我臉上髒嗎?”說著話,自己抹了下臉,沒感覺到髒呀。


    “傻孩子,沒笑話你,我倆正為你高興呢,為我們家高興呢。阿妮,你真行,就要給我們家生小寶寶了哈。仰亞不在家,你咋不早點告訴阿媽呢?”


    務妮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這是高興的事呀。阿妮,既然有了,就要注意身體了,多吃些東西,對寶寶有好處。你坐著,阿媽這就去為你準備煮雞蛋湯。”


    “阿媽,還早著呢,你不用去忙這些,要吃什麽,我自己來做。”


    “不早了,現在多吃些有營養的,好坐胎。營養充足,以後寶寶才壯。”


    阿媽快腳快手,馬上做好了一大碗雞蛋湯端到務妮前麵。四個白裏帶黃的盒包蛋,飄蕩在熱汽騰騰的湯上。


    “阿媽,你咋做這麽多,我吃不了的。”


    “吃得,多吃些。萬一吃不了,就叫仰亞幫吃,有寶寶了,也讓他沾沾光。”


    “噯,是呀,有寶寶了,也有我的功勞呀,那我先吃一個。”說著,仰亞伸過筷子來,夾起了一個。阿媽一筷子打在仰亞手上。


    “等下,阿妮吃過了你再吃。”


    “為什麽?阿媽,你是不是偏心呀,我吃一個留三個給阿妮還不行嗎?”


    務妮在旁邊笑了。然後伸過筷子,把一個盒包蛋夾到仰亞碗裏,又夾起一個,放在阿媽的碗裏。


    “阿媽,你也吃,我吃不了這麽多的。”


    阿媽還想把雞蛋夾回來,被務妮按在了碗裏。


    吃過了早餐,阿媽告訴仰亞:


    “今天你爸到大隊去了,說有事,等下你就把牛放出去守一下。”


    “好,阿媽,那我也跟他一起去。”務妮抱著仰亞的胳膊說。


    “你別出去了,就跟我在家休息吧。”


    “阿媽,沒事,她想去就讓她和我一起去吧,哪有那麽嬌貴呀。”


    “就是,阿媽,你這樣,我反而會更緊張了。”


    “好,那你去吧,路上可要小心點。”


    兩人從牛棚裏把牛趕出來,這是一大一小兩母子牛,務妮家養的是黃牛,仰亞家的是水牛。


    “仰亞,我倆就真的隻是去放牛呀,這麽大兩個人,也怪不好意思吧?要不,你帶上柴刀,我守牛你砍些柴回來吧。”


    仰亞想想也是。七八歲的孩子上山放牛都不是帶柴回來,就是背豬菜回來。仰亞不能背,那就自己抬柴唄。


    仰亞拿上柴刀,兩人趕著兩牛慢慢地朝山上去。


    仰亞家這邊的山,說近不近,說遠也不是很遠,但稍近一些的,那是大隊的封山育林,他們隻能在山林邊上砍一些雜柴雜樹。其他培育起來的杉木、樅木,甚至青杠、麻粟等都是不能砍的。杉木樅木,留來建房用,青杠、麻粟等用來集體燒碳。


    仰亞和務妮,把牛趕到山林和荒土交界的地方,這裏已經有好些小朋友也把牛放到這裏來了。


    “仰亞哥,你咋現在才放牛來呀?我們的牛都快吃半飽了。”


    “誰有你們這麽早呀,晚就晚點唄,等下我晚點趕回去不就得了。”


    “哼哼,等下,你家牛可不一定等你晚點回去,萬一我們趕牛走了,你家的牛跟著回去了,怎麽辦。”


    “真的呀,那我還要砍柴呢,我不跟你說了,得趕緊砍柴了。”


    一大夥牛在一起也不會有誰家的牛擅自跑遠的,仰亞跟其他小朋友說了一下,本來要留下務妮來守牛的,可是有這麽多小孩在,牛都在一起也不用看,務妮就要求和仰亞一起進山砍柴。


    另外,務妮雖然和仰亞結婚有三個來月了,但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自己家,與這邊的小朋友們也不熟,所以,她也不想和小朋友們呆在一起。


    仰亞和務妮走進山,仰亞卻不知道怎麽開始砍柴。握著這一根,務妮說砍不得砍不得,那是鬆樹,是要留來建房子的。握了那一根,務妮又說是青杠,是隊上留來冬天燒碳的,萬一被隊上發現,是要罰款的。


    看半一天,仰亞才認訓這些樹。可是,仰亞砍起柴來,才知道,看著別人砍柴都很容易的,怎麽自己就是砍不來呢?手一動,刀子就偏了,不是被旁邊的雜草給擋住了,就是套在了旁邊的荊棘上。仰亞拉了半天。不小心,又把荊棘拉到自己手上,剌出血來。


    把蘆笙吹得瀟灑自如的仰亞,幹起農活來,卻有點慘不忍睹。


    仰亞很小的時候也砍過柴,可是,不知怎麽的,現在拿在手中的刀子卻不聽使喚。


    “仰亞,虧你還是農村的,你沒砍過柴嗎?”


    “砍過呀,很小的時候,後來上學了,還真沒有再砍柴了。”


    “別人回家來都要幹活的,你回來,就不用幹了嗎?”


    “那時,我大多住校,回來的時間也不多,所以,也就沒時間砍柴了唄。”


    好不容易,仰亞砍夠了一堆柴,他按著小時候的記憶,把一根柳條似的小樹用手扭得更柔軟,橫在地上,然後把其它的柴放在上麵,整理得差不多了,再把柔軟的藤條挽起來,套住,把其它柴禾紮緊了,這樣,就得了一捆。


    可是,仰亞卻怎麽也不滿意自己捆的柴禾。


    別人捆的,那是根根整齊,長短一致。可仰亞捆著的,卻歪歪斜斜,長短不一。


    捆好了,才又開始砍第二捆,務妮看著仰亞那蹩手蹩腳的樣子,自己手上都感到癢癢。


    “哎呀,還是我來吧,看著你砍柴我都想上廁所了。”說完,務妮從仰亞手中接過刀來。仰亞也不覺得有什麽來好意思,也顧不得務妮已有身孕了。因為,仰亞的手確實太辣了,而且那把刀,在仰亞的手上,要多不聽使喚就有多不聽使喚。


    務妮三下五除二,就砍來了一堆。然後自己輕車熟路地把它捆好了。


    他倆看了看荒草坪上的牛,有些,已經被趕回家去了,還一些還在,可能等一下要在這邊幹活,就沒有回去。有好幾頭埋著頭吃草的,仰亞知道自己家的牛還在,他倆坐下來休息。


    “哎,我們放牛來晚了,等一下,等它多吃些再趕回去吧。”


    由於累,仰亞躺在地上,閉上眼睡就了過去,務妮在旁邊沒叫醒他。看得出,其實仰亞這久挺累的,那張俊臉上,肉都比以前小了好多,眼睛也比以前深了。


    務妮坐在旁邊,認真地看著仰亞,雖然那張俊臉上略顯疲憊,務妮還是橫看豎看都覺得好看。


    睡了一會兒,太陽都些熱辣,仰亞才醒過來。


    “哇,太陽都這麽高了,我們回家吧。”


    說著兩人就抬著柴走下山來就過去趕自家的牛。


    還有大大小小七八頭牛在山上,仰亞看到有兩母子牛正在吃草,就走過去。


    “吃飽了嗎?我們要回家了,沒吃飽,下午再放你們過來吃。”


    牛肯定不會回答仰亞的問題,小牛崽不會,老母牛也不會。可是,它們也沒有順著仰亞要趕的路口出來,甚至朝著更深的草叢中走去。對於仰亞愛理不理。


    “嗯?好久不放你倆了,不聽我話了哈,出來,要回家了。”


    兩母子牛還是不理他,一邊吃著草,一邊還是朝著坡上走。務妮走過來幫忙。


    “你家的牛,為什麽你都叫不聽呢?”


    “可能是我好久沒有跟它們在一起了,認生唄。”


    兩人從不同的方向把牛圍過來,才慢慢地趕著回到路上。剛準備上路,寨子裏的一個大叔扛著犁走了過來。


    “仰亞,你咋把我家的牛趕走了呢?我正要過來準備去犁土呢?”


    “這、這、這是你家牛?”


    “嗯!這不是我家牛嗎?我家小娃剛剛一起放來的,我要過來犁土,所以,才叫他把牛留在這裏。”


    “這不是我家牛嗎?老母牛、牛崽,兩個。”


    大叔忍不住笑了起來。


    “啊,原來你是把這兩牛看成你們家牛了。你好好看看,這是你家牛嗎?”


    仰亞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


    “仰亞,在外麵跑多了,連自己家牛都不認識了啊。你好好看看,我有牛,小牛崽是母牛,你家的,小牛崽是牯子牛(公牛)。”


    “嗯?我家小牛崽是牯子牛嗎?”


    “你都不知道你家牛崽是公是母啊,難怪會把牛看錯了。”


    “務妮,你看清了?我們家小牛是牯子牛嗎?”


    “我也沒注意。”


    “快回去吧,你家牛早就跟著大夥的牛回去了。”大叔說著,輕輕地拍了拍那牛,牛就跟著大叔往回走了。


    仰亞終於懂了,難怪剛才自己怎麽吆喝,那牛都不聽他的,原來這兩牛不是他家的。


    大叔把牛趕走了,務妮在仰亞的身邊笑了起來。


    “你真的不認識你自家的牛?”


    “我哪知道,我看都差不多的呀。”


    這時,遠遠地聽到了阿媽在喊他倆。


    “仰亞,阿妮,我們家牛都回家了,你倆咋不在山上呀?”


    仰亞和務妮遠遠地答應著,跑到路口,挑起柴往家走。


    可是,仰亞還沒把柴挑出多遠,這邊肩換到那邊肩,兩邊肩膀都已經被壓得酸溜溜的。務妮說是讓給她抬,仰亞又不好意思。隻好齜牙咧嘴在前麵抬著。


    抬抬晃晃,左偏右撞。


    ‘嘩!’


    從挑著的一頭掉下了兩根柴來,刮到了地上。


    這就更是不好抬走了。


    “仰亞,你捆的柴,現在都生出‘馬崽’來了(本地把這種挑著就能掉下來的柴叫做‘生馬崽’)。”


    仰亞哭笑不得,肩上又被壓酸痛了。他停了停,想把扁擔往另一邊肩上換過去,一抖,更多的‘馬崽’又掉了下來。都把跟在後麵的務妮笑死了。


    務妮拉住了仰亞,停下,又重新捆了一次。務妮穿上扁擔,準備自己挑。


    “還是我來吧。”仰亞走過去。


    “我挑吧,看把你累的,一頭的汗水,你歇歇吧。”


    一個大男人,哪能自己空著手,讓一個有了身孕的女人挑著。仰亞的肩再疼,也不好意思。走過去緊緊抓著扁擔。


    “沒事,還是我來吧。”


    務妮爭不過他,隻好從自己肩上把柴禾放下來。仰亞接過,壓到自己肩上,又是一陣酸痛。


    仰亞咬著牙,艱難地向前走著。


    好不容易抬到了家門口,還沒等到該放柴禾的地方,仰亞再也忍不住了,雙手一抓,一摔,把柴捆丟在了路上。


    阿媽走過來,看著仰亞那扭得苦瓜一樣的臉,輕輕一舉手,把仰亞抬來的柴禾放到了該放的地方。


    “這牛早就回來了,你倆咋現在才回來。挑不動就少挑點唄,看都累滿頭大汗的。”


    仰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說話。


    不一會兒,阿媽從家裏端出水盆來。


    “阿妮,你先洗吧,洗把臉吃飯了。你洗了,仰亞再洗。”


    “阿媽,我沒事,你拿給仰亞先洗吧。”


    看到阿媽沒動,務妮接過盆來,端到了仰亞麵前。


    “你先洗吧,我歇歇。”仰亞喘著粗氣。


    務妮輕輕地扭幹了毛巾遞到仰亞的手上。


    “給你,自己抹抹。”


    仰亞接過來,在自己臉上來來回回地擦著。旁邊的務妮看了看仰亞,又看了看阿媽,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妮,你笑什麽?”阿媽問。


    阿媽一問,務妮更是忍不住笑了。


    “你自己問他,連自己家牛都不認識。”


    “嗯?不認識自己家牛?”


    仰亞不好意思,假裝著把毛巾一直在臉上捂著。


    “你家仰亞,砍柴的時候,一直說牛還在吃草。可是等我們把柴砍好了,再去趕牛時,那牛卻怎麽也不聽他的,好不容易把那兩母子牛圍到了路上,人家大叔說,那牛是人家的。阿媽,你說好笑不好笑。”


    阿媽聽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啊,原來這樣啊,怪不得牛都回來了,人還在山上。我咋有個這麽笨的兒子呢!”


    仰亞不想讓務妮再說下去,手捧著盆裏的水,就想朝務妮灑過去,務妮趕緊朝屋裏跑。


    “阿妮,你小心點,別摔了。”


    說著,阿媽伸手在仰亞的臉上扭了一把:


    “說你傻,你還不服氣?這下服了吧?”


    這次,仰亞呆在家裏休息了整整一個星期,與阿爸阿媽享受著天倫之樂,與妻子相親相愛,陪伴著還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等仰亞一回宣傳隊,就聽到說莫卯和翁妮被開除了,原因是亂搞男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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