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後,一路南下曆經不少戰鬥,憑借漢軍的優勢一步步打退敵軍襲擾,


    終於抵達其都王儉城。


    城郭傍河而建既方便取水,也能用來抵禦進攻,厚重的黃土牆兩丈餘高,看起來破舊曆經時間滄桑,甚至比華夏諸侯的城牆來說,有些簡陋。


    卻也是夯土建造的,雖年代久遠,但也極為牢固,想要攻克它,應該還需要花上一些時間。


    “可惜,這王儉城地形地勢較高,不能引主河水灌入小河,否則就能借用智伯水淹晉陽之策,讓他們試試在屋頂生火做飯的滋味。”魏無羨不無遺憾地砸了砸嘴。


    用【朱雀二號】在高空觀察,發現城中建築大多是用泥土,木料很少見。


    民眾房屋是土屋,王宮也是用黃土,有些屋裏還長著樹木。


    “當年殷商的箕子與攸候喜率二十五萬的東夷人,為躲避周公的討伐遷徙到這裏,轉眼數百年過去,昔日強大的周天子,也被秦國滅亡。”


    “遙想商朝建立之初,成湯在鳴條擊敗夏桀,取代夏國無敵於天下,多麽繁榮昌盛,天下各國沒一國敢不服歸順的,眨眼一千四百年,殷人子孫隻剩龜縮一城的地方,保留一絲絲商朝的樣子。”


    魏無羨拍馬向前,視其城不無感歎道。


    悠悠歲月下,一切偉業皆化成灰。


    無論是豐功偉業的英豪,還是平民百姓,不過是花開花落,浪起浪消。


    陳餘笑道:“神州數千年無論炎黃帝大戰阪泉,還是黃帝與蚩尤的涿鹿之戰,商取代夏的條鳴之戰,周替商的牧野之戰。主宰神州不停交替,可地還是當年那塊地,人卻早已不是當年那群人。”


    魏無羨言道:“兩個部落甚至國家的對抗,涉及到數萬,數十萬,甚至百萬人的卷入,不是憑運氣就能取勝,也不靠個人的雄才大略能扭轉乾坤,是擁有比對方更優秀的體製,才能取代對方。看似以少勝多,其實是小而精練擊敗多而雜亂無序。”


    就算隔著數百米遠,也能隱隱約約聽對方城頭喧嘩的聲音。


    魏無羨微鎖的眉頭,赫然鬆開:“先建營地,然後攻城,無需圍三闕一,此戰要將恐懼打出來,讓他們聞風喪膽。”


    接著略微停頓,別有深意道:“建營寨不要隻顧著前麵,也要保證身後安全。”


    陳餘拱手,心中了然。


    當即返軍中,安排挖壕溝,修土壘,建木柵圍欄,造土牆,防止敵軍反攻,


    建哨樓,觀察周圍動向,


    比較有意思的是,直到箕子朝鮮破城投降那天,


    漢軍攻防兼備的營地建設,竟還沒有全建完……


    ……


    足足上百架弩砲,在彈簧扭力的弦帶動齒輪和鏈條機構的裝填連發,轟完城牆轟城內。


    弦崩斷了換弦,彈簧拉變形了換彈簧,齒輪磨損了便更換齒輪。


    在鋪天蓋地拋射的石彈中,短短幾天箕子朝鮮年久失修的外圍城牆倒塌過半。


    漢軍晝夜不停凶猛攻勢下,弩砲接連不斷的轟擊城牆,還有朱雀二號在空中投射火油進攻,不過圍困十日,便直接嚇破膽。


    城內投降派殺王請降,其餘大臣人鳥獸四散,縱火焚燒向南方逃竄。


    沒有任何抵抗,漢軍順利進城,


    在魏無羨眼前的是一片斷壁殘垣,以及被熏燒焦黑的黃土,一腳踩下咯吱作響。


    曆經八百餘年,商人後裔僅剩的一個國家化作灰燼。


    “毀滅總比建設要簡單的多,箕子朝鮮不是腦子抽,我怎會率領大軍越山跨水,來滅他國。”魏無羨雖然心有感慨,卻沒有憐憫。


    自己喜歡作,帶來的災禍,又能怪得上誰,


    意外滅國,也算咎由自取。


    可魏無羨內心卻有些許鬱悶,


    腦殼隱隱發疼,


    因為出兵最初目的,無非是想將其重創罷了,


    攻勢凶猛是想讓箕子朝鮮上下畏懼漢城,不會度漢兵遠不能至,自以為有山川灌木之險,就侵擾漢地邊境。


    一來開始猛攻,是準備連續攻擊十日,然後停止三天,讓他們畏懼再也不敢輕易開戰,可使漢軍不用短兵相接,而屈人之兵。


    不然前日城牆一塌,羽林軍早攻進去了,哪還用等到今日?


    誰料停弩砲不過半個時辰,城內就有人提國君首級前來歸降,


    使得魏無羨的原定計劃直接破產,


    留偏軍駐紮在這又有點危險,千裏之遙孤軍在外並非良策,不留的話又怕未達到預期效果。


    “真是用自己的死,給我出了一道難題。”


    ……


    “公子,城內外都搜遍了,向南竄逃大臣均已被後軍擒獲,還是沒能找到王室之人。”陳餘搜查後前來稟報。


    魏無羨也不在意,他已然決定撤離,但可以留五百餘人,聯合歸降的部落安定東南半島。


    就算王室中人逃走了,死了。


    也不重要。


    這一次漢軍給他們的震撼,至少會驚得他們三年內不敢亂動,就算日後再聚集起來,也不過再伐一遍便是了。


    魏無羨輕微一笑:“亂軍之中生死無常,縱然身份尊貴,也有可能變成一抔黃土。”


    進城的軍中士卒,對城中民眾毫不侵犯,在他們護著老弱婦孺驚愕又驚慌的眼神中,搬著屍體焚燒,進行掩埋,對他們視而不見。


    完全做到了,這些日子進攻前,派向導十幾個精通當地話,從四個城門輪流領著數千士卒對著城中大聲喊,


    “今王瀆亂國政,嬉戲軍武攻伐華夏友邦,毒虐百姓,不思殷商之覆,跋扈異常,亂改姓氏,忘中國祖宗之姓,反就胡虜禽獸之名,以為美稱,天地難容。”


    “今幸天兵南下,控弦執矢撥亂反正,拯生民於塗炭,故先諭告:兵至,民人勿避。予號令嚴肅,無秋毫之犯,歸我者永安於神州,背我者自竄於夷間。望每戶相走告之,明漢軍所來之意。”


    雖這麽喊,但城中民眾還是擔心,除去房屋焚燒無家可歸之人外,家家戶戶緊閉縮成一團,向上天祈禱,唯恐漢軍屠城。


    這是部落戰爭之間,經常出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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