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萬萬沒想到,這事兒還可以這樣玩的,不過徐欽再扭頭微一打量,和自己方位相同,也能看見紙箋的梅殷和姚子宗都是一副神在在的模樣,哪能不明白這等公然作弊的情況其實並不罕見。


    “關姑娘稍待,落款先換一個!”既然都是作弊,徐欽心裏的負罪感大大減輕,那幹脆不如就玩大一點。


    不光是關雎有些驚愕,梅殷和姚子宗心裏也是大罵,這個蠢貨難道連這等簡單的事都理解不了?不應該啊!可徐欽都公然發話了,關雎也摸不清他的門道,隻得將剛剛寫“青山遠黛”四個字的紙箋扯下來,揉成一團。


    “既然諸位誠意相邀,那本官也就獻醜了。不過本官畢竟是個武人,自是沒有張公子一般落筆生花的才學,恰巧前些日子,在閑遊莫愁湖之時,曾有感而發填了一首擬古決絕詩,請諸位斧正!”


    要搞事,自然要往大了搞!他徐大少要剽竊,必然是剽竊的後世名篇,呃,大概不太出名的他也記不得就是了。不過為了不太過驚世駭俗,他這也才先謙虛了一番,而且事先說明了,這是早就做好的,以免牛皮實在吹得太大,繃不住。


    眾人聽他這麽說,都以為他這是服軟找借口了,不過絕大多數人也不想對他逼迫過甚,畢竟人家的身份在那擺著,而且邊上一票錦衣衛腰間的鋼刀可不講道理。就連當事人張信,雖是大概也猜到了他在耍詐,又見關雎這般明顯的親近做派,心裏是又氣又急,但也毫無辦法,隻等著若是他敢隨意敷衍,再狠狠奚落他一番。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這才第一句出口,全場便安靜了下來,更有不少人如同雨前的魚兒般,長大了嘴,鼓起了眼睛。甚至關雎都愣了好一會兒,才提筆,用娟秀的字跡將句子記下。


    至於這個停頓,倒不是徐欽故意吊胃口,而是在努力回憶和微調原作罷了。其實抄襲也不是那麽簡單的,尤其是這種特定場景下,原文的意境和描繪不一定完全符合,所以至少也該有合理的微調。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莫愁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校書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嘶…”徐欽話音落下,現場倒吸涼氣的聲音這才開始此起彼伏。對於這個效果,大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單論詩詞,納蘭容若在明清兩代完全可以說一句:在座的都是辣雞!雖有少許的改動,也隻是為了更應景而已,可全詩意境精華都還在,尤其是那開篇的一句,絕對算得上是經典中的經典,必然要被傳頌千年乃至更久的那種。


    本來徐大少還有些愧疚,不過想到自己如果在這個年代胡搞瞎搞幾十年,估計納蘭家還在不在都不好說,所以這愧疚馬上就淡了許多。老子這不是裝逼,是為了拯救處於危險邊緣的民族文化瑰寶啊!


    而這種經典居然是誕生於這樣一個大家先前都絕對不看好的人之口,更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張信默默沉吟數遍,越品臉色越是灰敗;梅殷驚訝得合不攏嘴;負責謄抄的關雎也明顯可以看到玉手微微顫抖著,更不用說在場的其他貴女小姐們,此時已經是滿眼小星星了。


    按照此時的邏輯,這等注定了是傳世名篇的佳作,竟然無一人知曉,那定然不可能是從哪兒抄來的,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說,隻能是他自己所作。


    “學,學生甘拜下風!關姑娘果然慧眼識英雄,可歎在下虛度二十載,卻不過是井底之蛙,慚愧慚愧!”張信咬著牙說完這話,本就因落水受寒而有些蒼白的麵色,顯得愈發沒有人色了。


    徐欽畢竟自知是剽竊,本就無半點自得和炫耀的心思,見他這副表情和說辭,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本就是一首閨怨詩,當中情深意切,若要理解為情詩也並無不可,再加上前後關雎的表現,讓他理解為自己寫給關雎的情詩,並順道諷刺他也就順理成章了。


    反正他之前做的那首,肯定是有譏諷徐欽的意思在裏麵的,以己度人,他不這樣想才奇怪呢。


    加上關雎在顫抖著將詩句謄完之後,也珍而重之地輕輕吹幹墨跡,視若珍寶地將紙箋卷起來捧在胸口。這是故意還是有意的不好說,不過反正她這一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品出這一層意思了。


    “哈哈哈哈,小公爺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誒,老啦老啦!孤陋寡聞,莫要怪罪才是!”梅殷這話,顯然也是一語雙關。


    徐欽這時真的很想給自己一巴掌!也想順便給那女人一巴掌!不用說,明天指定自己會成為全應天城的八卦頭條。不知道徐輝祖聽說他和一個花魁勾搭在一起,會不會用徐達傳下來的那杆镔鐵家法追殺自己,也不知道朱元璋會不會賞自己一頓廷杖。


    這踏馬是怎麽回事?還能不能讓人好好裝個逼了?!


    他真的想大聲呼喊,解釋一番: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本少爺隻是單純的被逼無奈裝個逼而已啊!


    不過此時所有人都先入為主,顯然再要解釋什麽都會顯得蒼白無力,反倒是顯得不磊落,不如就幹脆光棍一點了。徐欽沒好氣地剜了風情萬種現在還眼眸含春的關花魁一眼,卻隻是換來關花魁的一眼嬌嗔。這家夥若不是影後,那就是抖妹屬性沒跑了!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徐欽大出風頭,也狠狠地震懾了這些原本目空一切的學子們一把,讓他們真正老實了下來,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又陪著從驚歎中回過神來的姚子宗和梅殷飲了兩杯,徐欽實在是有些臉紅發虛,又有些擔心明日的兩道難關,於是借口還有公務在身便要告辭離去。兩位主辦大佬自然也不便過多挽留,隻是稍稍客套了一番便起身相送。


    隻不過令徐欽稍稍有些頭疼的是,這個關雎也吃定他似的,要跟著他一起上岸。


    雖然明知她這是沒安好心,要借勢進一步坐實二人在大家眼中的關係,可站在他的立場上,這種小小的要求,也確實不方便拒絕。反正就算是拒絕了,也會被人理解成欲拒還迎,甚至是負心薄情的吧?混蛋!


    當他帶著錦衣衛收隊,以及牛皮糖關小姐走到船邊時,正好這未來即將成為狀元郎的張信同學頹敗地靠在船舷上,一副了無生趣,隻想再跳進湖裏的模樣。徐欽想了想,還是決定寬慰他一番,免得他受到的打擊太大,生生把到手的狀元給溜了,又憑空惹出禍端,或是害了人家一生,也是挺過意不去的。


    “張舉子。”


    “僉事大人有何指教?”雖然基本的禮儀還有,但連遭人生暴擊的張信完全是一副鹹魚狀態。


    “本官不是讀書人,記不得許多聖賢的教誨,卻也知道孔聖子孫‘人生有四方之誌’的故事。更有當年霍冠軍‘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的豪情。大丈夫並非一定要絕情斷義,也並非要事事皆爭第一,可本有一身才華,卻不思忠君報國、匡扶社稷、安定黎民,隻思慮自己一身一時之得失,非君子所為!舉子有才,望在金殿之上再與君相會,盼君及第之後翰林暢飲,更期他日縱論國策!告辭!”


    徐欽的這番話讓梅殷、姚子宗,乃至於關雎都非常詫異。


    照理來說,二人剛剛還算是小有衝突,沒想到徐欽竟然對這個隻是薄有才名的舉子這般看重。而且這也不像是裝腔作勢,更沒這個必要,一時都有些搞不懂他這究竟是什麽意思。直到等張信狀元及第之後,這幾人才恍然大悟,並為徐欽的眼光之毒辣而深深震驚,更在他徐大少的傳奇中增加了一個小小的例證。


    簡單勸慰之後,徐欽也不多說,凡事盡人事而已,一味強求反而不美。


    “哈哈哈,原以為是天道不公,卻不想是天幸我等啊!哈哈哈…”


    等徐欽等人所在的錦衣衛快船已經行出幾十丈了,張信略帶瘋狂的狂笑聲和呼喊聲才傳來。


    不過此時徐欽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管這個色胚書呆子的反應了。


    自從畫舫上下來開始,這一票錦衣衛就跟發神經似的,原本明爭暗搶著要和徐欽同乘一舟的錦衣衛們,能跑的都連滾帶爬的跑其他船上去了。就剩下沒法跑的孫百戶和徐欽的馬牟護衛小隊們,不過他們硬著頭皮上了船之後,也是一窩蜂就擠到船尾去了,而且一副強行認真警戒的模樣,反正就是不把目光放到船頭的那二人身上去。


    唯有一直待在關雎身邊的那個小丫頭,沒有刻意躲開,卻也站在二人身後三步之遙的位置。


    對此徐欽真的是無語凝噎,心裏萬馬奔騰。老子真的是新世紀五有三無模範好青年啊!真的也沒對這個女人做什麽啊!怎麽現在搞得全世界都以為自己是她的姘頭一樣?好吧,真要嚴肅追究,也就是之前在朱棣麵前逢場作戲摟了兩下而已,不過這大概還不算構成既定事實的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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