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家圍牆外,九叔拿著煙槍像個老農似的坐在石頭上吧嗒吧嗒的吸著,一言不發。過了一會,他扭頭問石少堅:“少堅,我捉鬼降妖做錯了?”


    “沒錯。”


    九叔激動道:“那秋生、文才為什麽都認為我錯了?”


    石少堅笑道:“師叔是茅山道士,斬妖除魔,匡扶正道是職責。他們覺得你錯了,是不理解你,人死之後魂魄不能駐留陽間,若化為鬼,更要收服避免傷害其他人,不管這個鬼是好鬼還是惡鬼,跟人攪在一起對誰都沒有好處,九叔收她是幫她。”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是秋生文才跟了我這麽多年,兩個人都說我錯了,師叔傷心呐。”


    石少堅促狹道:“還傷身。”


    九叔瞪了他一眼,被徒弟扁了一頓感覺特沒麵子。他站起來仰望夜空,天很黑,猶如濃墨暈染的,深沉而壓抑。


    “讓老天來評判吧。”


    石少堅看著他,心裏暗暗感慨,九叔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自私,勢利,虛榮,但他對徒弟的仁愛、關懷與責任沒有摻雜一絲虛假。他是個意誌堅定的人,此時卻為秋生、文才的態度產生了動搖和迷惘,足以說明秋生、文才在他心中的分量。


    “老天啊,如果我做錯了,你就打個雷吧。”


    望著眼前在電影中出現的一幕,石少堅哭笑不得,很想提醒他劇情已經變了,此時雖天黑雲重,卻沒有任何打雷下雨的征兆。


    等了一會,果然什麽都沒發生,九叔得意的說道:“看見沒有,老天認為我是對……”


    話沒說完,一道雪亮的閃電撕裂夜空,狠狠擊在九叔腳邊,嚇了九叔、石少堅一大跳。


    二人麵麵相覷,都有些驚疑不定。


    九叔一臉尷尬的說:“一定是巧合,再來一次,老天啊,如果我錯了你就打個雷……”


    又是一道閃電擊在地上,泥土飛濺,留下個小小的土坑。這回九叔沉默了,石少堅也沉默了,這是天意?


    “師叔,你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認錯啊。”九叔磕掉煙鍋裏的煙絲,陰沉著臉走進堂屋。


    秋生、文才見他去而複返,緊張兮兮的護住小紅和清醒過來的紅母,秋生說道:“師父,你別來了,不然我還打你。”


    石少堅扶額,這家夥真不會說話啊,哪壺不開提哪壺。九叔一張臉已經黑如鍋底,險些轉身而去,深吸口氣,對小紅說道:“你放心,我不是來收服你的,但你不能留在你娘身邊。”


    “誰也別想讓我們娘倆分開。”紅母緊緊抓住女兒的手。


    小紅虛弱道:“道長,求你發發慈悲,我娘雙眼看不見東西,我走了她怎麽活啊,等找到表哥,我一定去投胎轉世。”


    九叔搖頭,“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你娘這幾年是不是經常生病?”


    小紅一愣,回道:“娘的身體的確不太好。”


    “你是鬼,陰氣太重,你留在你娘身邊她的身體怎麽會好呢,要找個陽氣重的地方。”


    文才說:“師父,讓小紅留在我家吧。”


    “她也不能留在這裏。”


    秋生問道:“那小紅應該去哪裏?”


    “去我那。”


    “啊?”


    小紅、秋生、文才一臉錯愕,對九叔的轉變有些難以接受。小紅顧慮道:“道長剛才說了鬼陰氣重,會不會影響道長?”


    “我陽氣重,沒有問題。你們有傷在身,先去積善之家治療一下,走吧。”


    “這……多謝道長。”


    “小紅姑娘,委屈你了。”石少堅打開一個酒壇對著小紅,小紅點點頭,一下飛了進去。


    文才主動攙扶紅母,就在大家要離開的時候,秋生突然說道:“師父,我錯怪你了,要不你打我一拳吧。”


    九叔大度道:“算了。”


    秋生固執的說:“你這人最記仇了,我可不想被你一直惦記,來吧,打我一拳。”


    盛情難卻,九叔不情願的說:“行吧,我輕輕的。”


    說著,他扭轉腰身,一拳打飛秋生,秋生倒在地上呻吟,怒道:“你不是說輕輕的?”


    “我已經很輕了。”九叔甩了甩拳頭,打的真疼啊,不過咋有點爽呢?


    “史公子怎麽辦?”


    “讓他繼續趴著吧。”


    眾人回到積善之家,九叔、石少堅頓時忙碌起來,因為病號太多了。


    文才趴在床上,褲子脫了一半,石少堅一臉嫌棄的幫他上藥,他第一次幹這個,手上沒輕沒重,弄的文才深夜慘叫不止。


    秋生的傷也不輕,但喝了九叔配置的藥運功化開藥力,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倒是小紅比較嚴重,鬼體虛弱,沒了三分之一條鬼命,不至於魂飛魄散,但也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九叔順口提了一句若是有人願意渡陽氣給小紅,小紅會好的快一點,不過會損耗一些壽命,秋生想也沒想,主動請求渡陽氣給小紅,那點壽命根本不是事。


    一開始,秋生、小紅掌心對掌心,吸著吸著變嘴對嘴,九叔趕忙將他們分開,生怕秋生被小紅吸幹。


    一夜過後,小紅氣色紅潤,看起來跟人沒有兩樣,秋生則臉色蒼白,一副全身被掏幹的衰樣。


    石少堅發現他倆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空氣裏似乎都彌漫著曖昧的味道,又抱又親還舍命相救,不發生點什麽實在對不起秋生“生死之交”的稱號。


    九叔這次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引狼入室了。


    石少堅懶得摻和他的破事,沉浸在修煉中不可自拔,格外殷勤地請教九叔禦火術。九叔施展的禦火術太神奇了,簡直讓石少堅歎為觀止,禦火術竟然還能這麽用!


    至於找法師算賬,九叔、石少堅都沒有這個想法,一來此人修為不弱,不容易對付,二來他躲起來,或者離開上長鎮,想找到他太難了,何必浪費時間。


    法師的確躲起來了,跟九叔交手吃了點虧,他心不服口不服,如果說以前是拿錢辦事,那麽現在他已經起了跟九叔鬥到底的念頭。


    正麵剛不過九叔,那就利用自己降頭師的優勢跟他鬥法。法師靈機一動,偷偷潛入迎客居,打算利用朱家父女對付九叔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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