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隨風，卻無法散去。
晏言還記得，2012年10月1日，那晚的天空，特別美。
布滿夕陽的天空像一幅絢麗的油畫，被染得通紅的雲卷著，舒著，時而團成一團，時而又分散在各方，它們貪婪地霸占著天空，在其中盡情跳躍著，玩鬧著。
而蒼穹之下，那景中的人美的更是不像是現實中活生生存在著一般。以至於不論後來發生了什麽，隻要晏言每每想起那個傍晚，仍會心跳不已。
她與他的相遇，帶了些搞笑，帶了些突然。
“晏言？”
彼時，晏言正站在路旁看著自己的一大箱書發愁。
“唉，我是不是瘋了，隻放四天假而已，帶這麽多書回來幹嘛。”她在嘴中嘟囔著，伸手將箱子環在懷中。
在聽到有人叫自己後，她有些不耐煩地轉過頭去，正準備埋怨幾句，卻見一大一小兩個人朝她走了過來。
”你就是晏言吧。早就聽我兒子說過你，以後在學校還要麻煩你照顧照顧他了，這孩子太皮，在學校一定盡惹禍了。”陌生男人一麵說著，一麵接過了晏言手中的箱子，他站起身來，朝著一旁的劉楚涼喊道：“快點，你矗在那幹嘛呢？沒看見這兒還有個包？”
身上的重擔卸下，晏言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隻是，看著麵前的兩個男人，她有些錯愕，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後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和劉楚涼熟了起來。
“晏言，幫我撿一下筆。”
“晏言，等一下語文考試就靠你了。”
“晏言，剛剛老顏說什麽來著？”
“晏言，我覺得咱倆坐同桌挺好的，要不以後就這樣了？”
原本在開學典禮上沒有什麽交集的兩人人，卻因為一次烏龍，闖進了對方的世界。直到現在，晏言仍記得劉楚涼曾經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或許，自己早就心動了吧，可那時，晏言年少而倔強，即使很喜歡，她也不願開口，甚至為了維持自己所謂的驕傲，她選擇用一個又一個荒唐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內心。
可是，她卻忘了，有一個詞，叫先入為主。
還記得初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平安夜，急急地吃過晚飯後，晏言從大雪中衝進教室。即使雙臉已凍得通紅，可她仍是在外麵使勁剁了剁腳，在確認腳底板沒有雪花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跨過劉楚涼扔在地上的書包，走到自己的座位。
“劉楚涼，你要的牛奶我給你買了哈。”感覺到身旁有人過來，晏言放下手中的筆，正欲從口袋中掏出來，一抬眼，卻見一男一女兩隻蜷在羽絨服裏，緊緊相握的手。
“叮鈴鈴，”是上自習的鈴聲。
“晏言，我告訴你個秘密。”才坐穩，劉楚涼就故作神秘地將頭湊了過來，晏言低著頭，沒有理他。
見女孩沒答話，劉楚涼卻並沒有在意，他自顧自地說：“葉蓁蓁今天跟我表白了。”說完，說完還在晏言眼前揮了揮手，眼神裏滿是得意。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明明早已猜到了結果。可他這話就仿佛是有魔力一樣。
晏言感覺麵前的世界突然間慢了下來，她能看清的，隻有劉楚涼的嘴在麵前一張一合。
“表白了，他被表白了。”明明他還沒有說結果如何，可這句話就足夠讓她心如刀絞，心突然像被掏空了，她該想什麽，她現在該做什麽？她有些慌亂地將習題冊攤開，仿佛這樣就能將所有悲傷隔絕開來。
她好想，好想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自己現在流淚後，他會將他擁進懷裏，告訴她，都是假的，都是騙她的。可是，她的男主角，不是他啊。
晏言使勁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晏言，你不能哭。”她突然有些慶幸這寒冷的天氣，讓她可以將自己發紅的眼眶偽裝起來。
“啊，真的嗎?那恭喜啊!”她側頭，牽強地勾出一絲笑意，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劉楚涼並不開心。他的眼神一緊，挺直身子往後靠了靠。
“是啊，葉蓁蓁又漂亮成績又好，這樣的女朋友帶出去多有麵子。”
“哦，那挺好的，那，祝你們開心啊”晏言轉過頭去，她怕再看一眼，眼淚就會不爭氣地流下來。
“那你再當我同桌行不，咱倆不是哥們嗎？你幫我打打掩護，你也知道老顏那脾氣，要是被他發現了我們可就死定了。”劉楚涼一臉痞氣地問著晏言，雖是詢問，語氣中卻滿是不可抗拒。
晏言木訥地點了點頭。此時她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他剛剛說的“兄弟”二字。原來，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甚至感覺自己有一點搞笑，或許，自己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跳梁小醜吧，拿著別人把你當兄弟的一點點好，定義為愛情
“要不，就這樣也挺好？”那晚，晏言想了很久，腦海中葉蓁蓁的臉和劉楚涼的臉不停交織在一起，她翻了個身，眼淚順著她的動作滑了下來。
“不論怎樣，他倆都更配吧。”
她以為自己這樣的選擇，會換來最後幾個月的安寧，可是，她卻小看了女生的醋意。
一個平常的晚自習，晏言正為一道數學題發愁。
“晏言，你這題都不會寫啊。”
未等晏言答話，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劉楚涼一把抽過晏言手中的作業本，開始用筆在上麵指指劃劃起來，可是現在的她哪有心思聽她講題，看著少年認真的側顏，晏言的內心十分複雜，因為此時的她，不用轉身，都能感受到了背後那人灼熱的目光。
果然，那天晚上，葉蓁蓁葉蓁蓁就朝她爆發了最大的惡意。
說到底，她也不知道劉楚涼是怎麽想的，自己明明已經拒絕過好幾次，可每次都被劉楚涼以“你不懂還裝懂”的理由給打回來。到最後，心不在焉的晏言坑坑巴巴地講完了題，看著劉楚涼滿意地笑容，她隻能無奈地歎氣。
“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這件事之後，她和肖燦他們的處境越來越糟。
每次，隻要晏言走進教室，都會看見肖燦被她們捉弄的麵紅耳赤的模樣。可是她卻不能去幫他，因為現在，她自身都難保。
一群無聊的獵人，隻有在獵物反抗地越猛烈時，才會感到越有趣。
她真的好恨自己，為什麽自己什麽都做不了，肖燦，孫以落這兩個待她最好的人，因為自己無端被欺負，自己卻隻能看著，無能為力。
她討厭這個班級，討厭葉蓁蓁，討厭聶沁兒，也討厭，劉楚涼。
“晏言，你怎麽還坐在這啊？”
“晏言，你有沒有眼力界啊，你不覺得你在這很多餘嗎？”
“晏言，你能快點滾走嗎?”
或許是冷言冷語聽多了，到現在，她居然沒有什麽感覺，在“特別”的背景音樂下，晏言學會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學習，一個人回家，一個人玩樂，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童年的黑暗，逐漸將她包裹。
她真的，沒辦法擁有這種生活嗎？那好吧，那就走掉吧。
那天下午，晏言忍著心中的傷痛，一字一句對老班說出了換座位的懇求，從辦公室出來的那一刻，看著天空中飄揚的雪花，她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那次，是晏言印象中最漫長的一堂物理課，因為即使是隔著手臂，晏言仍能看清物理老師那張欲言又止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晏言在心中反複對著老師說到，她知道不應該在這種時間哭，可不知為什麽，她就是控製不了自己。淚水一滴滴打在桌子上，開始隻是幾滴零零散散的淚花，就在晏言想拚命忍住的時候，眼眶卻淪陷了，淚水像一條條小溪流從她臉龐流過，歡快地打在桌麵上，叫囂著跑遠。
或許都看見了吧，隻是沒有人在意。
什麽都是泡影了。
她借過的他的校服，他給她背過的包。
她曾在運動會後興衝衝地告訴他成績，他曾在考場上傳給她數學答案。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兄弟間的情誼，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還記得有一個午後，他拿著她新買的鑽石頭水筆看了好久後，沒經過她的同意就霸道地拿走了一隻，她正要發怒，卻見他從自己的筆盒中拿出一個新的修正帶遞給晏言。
“喏，不白拿你的，這個給你了。這可是限量版的，好好收著啊。”手裏的火熱一片，她看著身側的男孩，隻感覺那隻筆就是自己的心，一點點被他握在了手裏。
她的計劃，是中考後就向他告白。可是，沒等到那一天，一切都有了定局。
或許是老頭也憐惜她吧，中考時，晏言居然超常發揮，考入了全市最好的高中，更幸運的是，劉楚涼也與她考入了同一所學校，雖不在一個班，可是晏言還是聽到了很多關於他的消息。
她還記得，在聽說他們分手以後，自己曾激動地偷偷跑到他們教室去看他。
無數次，無數次從五樓到一樓，她借口上廁所，卻隻是為了能在經過他的班級時偷偷看他一眼。
他成績很好，所以她無數次，無數次要求自己的成績上升，隻是為了能更靠近他的考場座位。
大家都在鼓勵她，她也覺得不應該錯過兩次。
所以，她終於表白了。
在高一寒假的一個淩晨，她得到了屬於她的答案，卻不是她所預想到的，更不是想要的。
等了好久，對麵的人終於回複了。
“嗯......晏言，我們覺得我們可以做那種男女朋友。”即使是隔著屏幕，晏言也感受到了對麵人的輕浮。
“什麽意思？”
“哎呀，什麽什麽意思，就是那種隻發生關係，不走心的那種啊，你別給我說你不懂，你別裝了。”
她愣了，看著那人的話，晏言徹底愣住了。突然，她的心裏一陣惡心，她跑到洗手間，對著麵盆幹嘔起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多希望這是一場夢，這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嗎？他這樣，讓自己和那些“站街小姐”有什麽區別？
可能還是有區別的，自己早該知道，畢竟，自己這種是免費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回到房間，晏言強忍著惡心和難過，在鍵盤上敲下一句話。
“哎，你可真是能裝啊。”那人回得很快，可晏言沒有勇氣再看下去，她迅速地按下刪除鍵，看著對方黑下去的頭像，她癱在椅子上，好久都不能緩過來。
自己曾經，那麽單純的喜歡過他。
那晚，晏言感覺自己的心被玷汙了，自己心中唯一的一絲美好，就這樣消散，什麽都沒有了。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晏言，你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突然，思緒飄散回來，逐漸又凝聚在一起。想到過往的種種，晏言的眉頭不自覺地皺緊，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麽久，曾受到過的傷害，卻就如發生在昨日一般，清晰而疼痛。
一直以來，她都隻是想用自己最溫柔的心去對待每一個人，她希望身邊的人都能開心，也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喜歡她。可是，沒有人覺得她是單純的，她的善良，她的隱忍，在別人看來，隻不過是軟弱的借口。
草芥之人，人人可踐。
或許真的是她錯了。因為就連曾經的太陽，也要選擇燃燒她。她，還有人可以相信嗎？
屏幕上，秦深的頭像閃爍了很久，晏言深吸了一口氣。
“去吧。”這是她的答案，是給秦深的，更是給自己的。
有些東西，越是逃避，越是如哽在喉。說不定在撕開傷疤後，反而會不痛。
回複完秦深，晏言匆匆關掉了電腦。她不想一直沉浸在過去，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她不想再回到那片黑暗之中了。
心裏亂亂的她沒有注意到，在電腦黑屏的那一刹那，一條好友提醒突然出現。而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黑衣男子的頭像下，一條“晏言，我終於找到你了。”的備注悄然顯現著，它在黑暗中不停閃爍，發出一陣又一陣詭異的光。
晏言還記得，2012年10月1日，那晚的天空，特別美。
布滿夕陽的天空像一幅絢麗的油畫，被染得通紅的雲卷著，舒著，時而團成一團，時而又分散在各方，它們貪婪地霸占著天空，在其中盡情跳躍著，玩鬧著。
而蒼穹之下，那景中的人美的更是不像是現實中活生生存在著一般。以至於不論後來發生了什麽，隻要晏言每每想起那個傍晚，仍會心跳不已。
她與他的相遇，帶了些搞笑，帶了些突然。
“晏言？”
彼時，晏言正站在路旁看著自己的一大箱書發愁。
“唉，我是不是瘋了，隻放四天假而已，帶這麽多書回來幹嘛。”她在嘴中嘟囔著，伸手將箱子環在懷中。
在聽到有人叫自己後，她有些不耐煩地轉過頭去，正準備埋怨幾句，卻見一大一小兩個人朝她走了過來。
”你就是晏言吧。早就聽我兒子說過你，以後在學校還要麻煩你照顧照顧他了，這孩子太皮，在學校一定盡惹禍了。”陌生男人一麵說著，一麵接過了晏言手中的箱子，他站起身來，朝著一旁的劉楚涼喊道：“快點，你矗在那幹嘛呢？沒看見這兒還有個包？”
身上的重擔卸下，晏言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隻是，看著麵前的兩個男人，她有些錯愕，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後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和劉楚涼熟了起來。
“晏言，幫我撿一下筆。”
“晏言，等一下語文考試就靠你了。”
“晏言，剛剛老顏說什麽來著？”
“晏言，我覺得咱倆坐同桌挺好的，要不以後就這樣了？”
原本在開學典禮上沒有什麽交集的兩人人，卻因為一次烏龍，闖進了對方的世界。直到現在，晏言仍記得劉楚涼曾經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或許，自己早就心動了吧，可那時，晏言年少而倔強，即使很喜歡，她也不願開口，甚至為了維持自己所謂的驕傲，她選擇用一個又一個荒唐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內心。
可是，她卻忘了，有一個詞，叫先入為主。
還記得初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平安夜，急急地吃過晚飯後，晏言從大雪中衝進教室。即使雙臉已凍得通紅，可她仍是在外麵使勁剁了剁腳，在確認腳底板沒有雪花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跨過劉楚涼扔在地上的書包，走到自己的座位。
“劉楚涼，你要的牛奶我給你買了哈。”感覺到身旁有人過來，晏言放下手中的筆，正欲從口袋中掏出來，一抬眼，卻見一男一女兩隻蜷在羽絨服裏，緊緊相握的手。
“叮鈴鈴，”是上自習的鈴聲。
“晏言，我告訴你個秘密。”才坐穩，劉楚涼就故作神秘地將頭湊了過來，晏言低著頭，沒有理他。
見女孩沒答話，劉楚涼卻並沒有在意，他自顧自地說：“葉蓁蓁今天跟我表白了。”說完，說完還在晏言眼前揮了揮手，眼神裏滿是得意。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明明早已猜到了結果。可他這話就仿佛是有魔力一樣。
晏言感覺麵前的世界突然間慢了下來，她能看清的，隻有劉楚涼的嘴在麵前一張一合。
“表白了，他被表白了。”明明他還沒有說結果如何，可這句話就足夠讓她心如刀絞，心突然像被掏空了，她該想什麽，她現在該做什麽？她有些慌亂地將習題冊攤開，仿佛這樣就能將所有悲傷隔絕開來。
她好想，好想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自己現在流淚後，他會將他擁進懷裏，告訴她，都是假的，都是騙她的。可是，她的男主角，不是他啊。
晏言使勁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晏言，你不能哭。”她突然有些慶幸這寒冷的天氣，讓她可以將自己發紅的眼眶偽裝起來。
“啊，真的嗎?那恭喜啊!”她側頭，牽強地勾出一絲笑意，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劉楚涼並不開心。他的眼神一緊，挺直身子往後靠了靠。
“是啊，葉蓁蓁又漂亮成績又好，這樣的女朋友帶出去多有麵子。”
“哦，那挺好的，那，祝你們開心啊”晏言轉過頭去，她怕再看一眼，眼淚就會不爭氣地流下來。
“那你再當我同桌行不，咱倆不是哥們嗎？你幫我打打掩護，你也知道老顏那脾氣，要是被他發現了我們可就死定了。”劉楚涼一臉痞氣地問著晏言，雖是詢問，語氣中卻滿是不可抗拒。
晏言木訥地點了點頭。此時她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他剛剛說的“兄弟”二字。原來，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甚至感覺自己有一點搞笑，或許，自己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跳梁小醜吧，拿著別人把你當兄弟的一點點好，定義為愛情
“要不，就這樣也挺好？”那晚，晏言想了很久，腦海中葉蓁蓁的臉和劉楚涼的臉不停交織在一起，她翻了個身，眼淚順著她的動作滑了下來。
“不論怎樣，他倆都更配吧。”
她以為自己這樣的選擇，會換來最後幾個月的安寧，可是，她卻小看了女生的醋意。
一個平常的晚自習，晏言正為一道數學題發愁。
“晏言，你這題都不會寫啊。”
未等晏言答話，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劉楚涼一把抽過晏言手中的作業本，開始用筆在上麵指指劃劃起來，可是現在的她哪有心思聽她講題，看著少年認真的側顏，晏言的內心十分複雜，因為此時的她，不用轉身，都能感受到了背後那人灼熱的目光。
果然，那天晚上，葉蓁蓁葉蓁蓁就朝她爆發了最大的惡意。
說到底，她也不知道劉楚涼是怎麽想的，自己明明已經拒絕過好幾次，可每次都被劉楚涼以“你不懂還裝懂”的理由給打回來。到最後，心不在焉的晏言坑坑巴巴地講完了題，看著劉楚涼滿意地笑容，她隻能無奈地歎氣。
“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這件事之後，她和肖燦他們的處境越來越糟。
每次，隻要晏言走進教室，都會看見肖燦被她們捉弄的麵紅耳赤的模樣。可是她卻不能去幫他，因為現在，她自身都難保。
一群無聊的獵人，隻有在獵物反抗地越猛烈時，才會感到越有趣。
她真的好恨自己，為什麽自己什麽都做不了，肖燦，孫以落這兩個待她最好的人，因為自己無端被欺負，自己卻隻能看著，無能為力。
她討厭這個班級，討厭葉蓁蓁，討厭聶沁兒，也討厭，劉楚涼。
“晏言，你怎麽還坐在這啊？”
“晏言，你有沒有眼力界啊，你不覺得你在這很多餘嗎？”
“晏言，你能快點滾走嗎?”
或許是冷言冷語聽多了，到現在，她居然沒有什麽感覺，在“特別”的背景音樂下，晏言學會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學習，一個人回家，一個人玩樂，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童年的黑暗，逐漸將她包裹。
她真的，沒辦法擁有這種生活嗎？那好吧，那就走掉吧。
那天下午，晏言忍著心中的傷痛，一字一句對老班說出了換座位的懇求，從辦公室出來的那一刻，看著天空中飄揚的雪花，她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那次，是晏言印象中最漫長的一堂物理課，因為即使是隔著手臂，晏言仍能看清物理老師那張欲言又止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晏言在心中反複對著老師說到，她知道不應該在這種時間哭，可不知為什麽，她就是控製不了自己。淚水一滴滴打在桌子上，開始隻是幾滴零零散散的淚花，就在晏言想拚命忍住的時候，眼眶卻淪陷了，淚水像一條條小溪流從她臉龐流過，歡快地打在桌麵上，叫囂著跑遠。
或許都看見了吧，隻是沒有人在意。
什麽都是泡影了。
她借過的他的校服，他給她背過的包。
她曾在運動會後興衝衝地告訴他成績，他曾在考場上傳給她數學答案。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兄弟間的情誼，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還記得有一個午後，他拿著她新買的鑽石頭水筆看了好久後，沒經過她的同意就霸道地拿走了一隻，她正要發怒，卻見他從自己的筆盒中拿出一個新的修正帶遞給晏言。
“喏，不白拿你的，這個給你了。這可是限量版的，好好收著啊。”手裏的火熱一片，她看著身側的男孩，隻感覺那隻筆就是自己的心，一點點被他握在了手裏。
她的計劃，是中考後就向他告白。可是，沒等到那一天，一切都有了定局。
或許是老頭也憐惜她吧，中考時，晏言居然超常發揮，考入了全市最好的高中，更幸運的是，劉楚涼也與她考入了同一所學校，雖不在一個班，可是晏言還是聽到了很多關於他的消息。
她還記得，在聽說他們分手以後，自己曾激動地偷偷跑到他們教室去看他。
無數次，無數次從五樓到一樓，她借口上廁所，卻隻是為了能在經過他的班級時偷偷看他一眼。
他成績很好，所以她無數次，無數次要求自己的成績上升，隻是為了能更靠近他的考場座位。
大家都在鼓勵她，她也覺得不應該錯過兩次。
所以，她終於表白了。
在高一寒假的一個淩晨，她得到了屬於她的答案，卻不是她所預想到的，更不是想要的。
等了好久，對麵的人終於回複了。
“嗯......晏言，我們覺得我們可以做那種男女朋友。”即使是隔著屏幕，晏言也感受到了對麵人的輕浮。
“什麽意思？”
“哎呀，什麽什麽意思，就是那種隻發生關係，不走心的那種啊，你別給我說你不懂，你別裝了。”
她愣了，看著那人的話，晏言徹底愣住了。突然，她的心裏一陣惡心，她跑到洗手間，對著麵盆幹嘔起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多希望這是一場夢，這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嗎？他這樣，讓自己和那些“站街小姐”有什麽區別？
可能還是有區別的，自己早該知道，畢竟，自己這種是免費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回到房間，晏言強忍著惡心和難過，在鍵盤上敲下一句話。
“哎，你可真是能裝啊。”那人回得很快，可晏言沒有勇氣再看下去，她迅速地按下刪除鍵，看著對方黑下去的頭像，她癱在椅子上，好久都不能緩過來。
自己曾經，那麽單純的喜歡過他。
那晚，晏言感覺自己的心被玷汙了，自己心中唯一的一絲美好，就這樣消散，什麽都沒有了。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晏言，你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突然，思緒飄散回來，逐漸又凝聚在一起。想到過往的種種，晏言的眉頭不自覺地皺緊，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麽久，曾受到過的傷害，卻就如發生在昨日一般，清晰而疼痛。
一直以來，她都隻是想用自己最溫柔的心去對待每一個人，她希望身邊的人都能開心，也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喜歡她。可是，沒有人覺得她是單純的，她的善良，她的隱忍，在別人看來，隻不過是軟弱的借口。
草芥之人，人人可踐。
或許真的是她錯了。因為就連曾經的太陽，也要選擇燃燒她。她，還有人可以相信嗎？
屏幕上，秦深的頭像閃爍了很久，晏言深吸了一口氣。
“去吧。”這是她的答案，是給秦深的，更是給自己的。
有些東西，越是逃避，越是如哽在喉。說不定在撕開傷疤後，反而會不痛。
回複完秦深，晏言匆匆關掉了電腦。她不想一直沉浸在過去，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她不想再回到那片黑暗之中了。
心裏亂亂的她沒有注意到，在電腦黑屏的那一刹那，一條好友提醒突然出現。而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黑衣男子的頭像下，一條“晏言，我終於找到你了。”的備注悄然顯現著，它在黑暗中不停閃爍，發出一陣又一陣詭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