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雪地裏跑了多久,直到那條圍巾突然闖進自己的視野,晏言的腳步這才慢慢停了下來。


    看著被掛在樹梢上正隨風搖擺著的圍巾,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艱難地踮腳取下後,女孩還未來得及將它圍在脖子上,口袋裏的電話突然就響了起來。


    “喂,盧宏遠,你聽我說......”


    電話剛一接通,晏言顧不得擦臉上的淚水,就急急地對著電話那頭說到。


    “晏言。”


    看著不遠處女孩單薄的背影,盧宏遠皺了皺眉,良久才接著到。


    “晏言,我們分手吧。”


    “什......什麽?”


    當這句刺耳的話從電話那頭傳來時,晏言的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上。


    而彼時,隱藏在黑暗中的男孩看到她這一副踉蹌的模樣,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了傾。隻差一點,自己就要衝出去將女孩摟進懷裏。


    可是,一想到那些事,他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盧宏遠,你說什麽?”


    當脖子上的那股冰冷穿過皮膚時,晏言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呆滯,她直直地盯著前方,嘴裏蹦出這幾個字。


    在寂靜的大雪中,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向下流著。就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當麵前最後一絲白氣消散之時,她皺著臉蹲在地上,用手死死抓著自己胸口前的衣服。


    “晏言,我累了,我們分手吧。”


    良久,男孩的聲音才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些沙啞,帶著些決絕,一個字一個字地撞擊在女孩心上。


    “為什麽?是因為剛才嗎?不是,不是那樣的,盧宏遠,你聽我說。”


    聽到男孩的聲音,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在朝四周環顧了一圈後,晏言快速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抓著手機,有些急切地說到。


    “晏言,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可直到現在,我覺得自己一直就沒走進過你的心。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總是將自己藏得很深,我沒有強迫你必須告訴我,這些我都可以等。可是,為什麽你有些事就算告訴薑慎也不想告訴我,難道我在你心中,就始終敵不過那道光嗎?”


    說著,盧宏遠的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也變得如此在意。在意女孩的一言一行,在意女孩的一舉一動,更在意,她和那人的關係。


    看著自己腳下滿地的樹枝,盧宏遠抬腳輕輕踩在了上麵,在那次晏言踮腳為薑慎擦臉的畫麵出現在腦海時,他的眉頭突然就蹙了起來。


    深吸了幾口氣後,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聽著腳下樹枝斷裂的聲音,回憶一下子就湧入了腦海,當那晚自己去找她卻被女孩冷漠推開的畫麵串起剛剛的一幕時,男孩整個人就像是被灌了鉛丟在湖底的球,痛苦到無法呼吸。


    抬頭望著麵前的大雪,他努力克製著,可當女孩的身影漸漸印滿他的眼球時,蘇雪諾的話就如同魔咒一般再一次在他腦海中回蕩起來。


    那時,當他發現女孩已不在大廳裏而追出來時,在這漫天的大雪中,他拿著晏言的圍巾,不知道跑了多久。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發現了女孩的身影後,映入眼簾的,卻是兩人相擁在一起的畫麵。


    “剛剛薑慎和我分手了,他說他喜歡上了晏言。”


    看著麵前滿臉淚痕的蘇雪諾,聽到她的聲音,盧宏遠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


    盧宏遠,你要相信晏言,她說過喜歡你的,你要相信她,相信她已經放下了!


    一旁,蘇雪諾還在說著什麽,可他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滿目的黑暗中,他隻覺得有一隻小獸正蠶食著他的心,蠶食著他心中的那份信念和堅強。


    可當視線再一次落在不遠處兩人的身影上時,看著晏言那深埋進男孩衣服裏的頭,他的世界頃刻間就崩塌了。


    “盧宏遠,其實我和薑慎,在我初三那年就認識了。雖然隻是在網上,但在過去的那幾年裏,他幫了我很多,也是他,將我從黑暗中拉了起來,如果當初沒有他,或許我也走不到這裏......”


    那天陪晏言報完名後,女孩第一次談起了薑慎,其實那次,她同自己說了許多,多到最後自己非但沒有嫉妒,反而是有些慶幸,慶幸薑慎改變了她的過去,更慶幸他將女孩送到了自己身邊。


    可現在的他,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當這些聲音在腦海中不停回蕩時,那句曾讓他記憶深刻的話——可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你才是我的小太陽。在這一刻深深藏進了他的記憶中。


    咬牙看著大雪中相擁的兩人,手上的圍巾不知何時被他蹂躪得早已變了形。


    很好啊,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嗎?


    是自己擋著他們的路了,是自己錯了。


    “盧宏遠,你在說什麽?”


    當女孩顫抖的聲音從那頭飄來時,盧宏遠抬頭看了看還在飄落著雪花的天空,早已紅腫的眼眶中又泛起了點點星光。


    “晏言,我是很喜歡你,可是這不代表我就不會心痛,不會難過。這些日子,我們雖然在一起,可我總覺得你在防著我,你說你比較慢熱這我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麽,薑慎卻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所有事?既然你那麽信任他,他也喜歡你,那祝你們幸福,我退出,好嗎?”


    當雪花再一次從天空飄下時,盧宏遠低頭看向女孩的背影,聽著那頭呼嘯的風聲,他沒再說一個字。


    “盧宏遠,你聽我說。”


    聽到男孩的話,晏言隻覺得自己心裏一陣發堵,深吸了一口氣後,她這才緩緩開口安慰到。


    “晏言,你還要說什麽?我剛剛都看見了,我什麽都看見了!你不是還放不下他嗎,那你就去找他啊,他不是也說喜歡你嗎,你去啊!”


    女孩的聲音很溫柔,可就是那軟綿綿的感覺,卻一下子點燃了男孩心中的怒火。


    在朝對麵大聲吼了幾句後,他放下手機,大口喘著粗氣,就連手指也因為用力過猛的緣故,發出“咯咯”的聲響。


    而此時,在承受了男孩所有的憤怒後,晏言卻並沒有大聲反駁回去,相反,她隻是安靜地垂下頭,看著飄落在自己身上的雪花,輕輕閉上了眼。


    伴隨著身體微微的顫抖,一滴又一滴眼淚不停滑過她的臉龐。


    “盧宏遠,你不信我。”


    在問出這樣一句話後,聽著那頭的寂靜,女孩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麽撕裂了一般。


    她難受,非常難受,隻是那種難受,不是因為受到了無端的惡意,而是意識到了,另一個更為可怕的事實。


    “我都看見了,你還要我怎麽相信,晏言,我喜歡你,但這並不代表我沒有底線,我沒有那麽卑微!”


    仿佛是要將這些日子所受到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一般,在用盡力氣喊出這一句話後,盧宏遠迅速掛斷了電話。


    當屏幕上的光暗下去後,他扶著樹幹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咬了咬牙,轉身朝著遠處跑去。


    “喂,盧宏遠,喂!”


    盯著屏幕上那個紅叉,晏言不死心地對著電話大喊了幾聲,可四周除了雪,哪還再有什麽人。


    蹲在地上,她看著被踩在腳底的雪,隻覺得頭腦一陣發暈,良久,在將自己的手機打開後,盯著那個已經暗下去的情侶標識,女孩的情緒一下子就崩潰了。


    “晏言,我們分手吧。”


    當那句話再次回蕩在她腦海中時,晏言瘋狂地圍著自己脖子上的圍巾,仿佛這樣,就能將一切都改變。


    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紅繩,晏言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她一麵啜泣著,一麵伸手輕輕撫向它。在當那股冰涼逐漸深入骨髓後,女孩突然抬起頭,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他不信她,為什麽?


    雪地裏,沒有人能給她答案,當雪輕輕落在女孩肩頭,將她整個人都給覆蓋住時,世界突然間就靜了下來。


    一切都是那麽突然,一切又都是那麽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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