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玥跟著許洛斐在大西洋東岸度假。


    她像一位公主一般,早上從柔軟的大床上醒來,吃完精美的早點,再在城堡式莊園裏散步。


    據說這座莊園的曆史可以追溯到法國大革命結束時期。後麵幾經易主,最終在幾十年前被許氏家族買下,並擴建了許多巨大且華麗的房間,作為他們在歐洲的家族城堡。


    許氏家族的人在歐洲有重大商務活動或者私人娛樂活動的時候會過來居住。


    島上的氣候溫暖濕潤。


    時玥登上城堡最高的露台,眺望碧藍的大海。莊園附近處處是寂靜的綠地和森林,優美極了。園中還有一條向南的林蔭,連接著馬場。


    城堡裏有數不清的房間,到處是珍貴的藝術品和家具,說是一座藝術展室也不誇張。


    房間設計隨著時間的推移、主人的喜好,以及需求的改變一直在發展,混合了古典與現代元素。


    時玥認真地參觀了城堡的畫廊與書庫,有許多珍貴的畫作甚至還作為藏品在歐洲展出。


    能有機會見識到這種地方實在太奇妙了。而且這裏的侍者們貼心地服務她,好像她是這裏的女主人一般。


    都是因為許洛斐她才與這座莊園結緣,時玥時常感歎地觀察他。


    但許洛斐依然對這一切不在意。


    他隨意地坐在那裏喝咖啡、玩手機,對周圍的一切熟視無睹。


    人就這樣,總是對自己唾手可得的東西不稀奇,隻有麵對得不到的東西才會糾結。時玥不知不覺思索了一點關於人性的哲學。


    這幾天無事可做,愉快地度假之餘,時玥很想多了解一點許洛斐,了解他在家族裏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許洛斐卻很少提自己的事。


    隻有一次,他跟她散步走過城堡裏一處庭院,指著一處高大階梯說:


    “小時候我跟一個死小孩在這裏打過一架,還磕破了額頭。”


    時玥笑道:“是嗎?”


    “嗯。”


    許洛斐頭低下來靠近她,把右眉附近的一處指給她看。


    “看到沒有,疤痕還在這裏。”


    時玥湊過去看了一下,一道小小的傷疤隱藏在他濃黑的眉毛裏。


    “還好當時醫生處理得好,萬一破壞了我這張帥臉,我要跟他拚了。”


    時玥笑著問:“哪個死小孩敢跟你打架?”


    “我爺爺前房的一個孫子,現在依然處處跟我作對,看到他我就想揍他。”


    “他為什麽跟你作對?”


    “肯定是他奶奶從小教導他,說我搶了本該屬於他的財產之類的。”


    “我見過那個人嗎?”


    時玥努力回憶從前在許洛斐生日派對上見到的那些許氏家族的成員,想知道是哪一個。


    “我生日怎麽會叫他?多煞風景。”


    許洛斐接著說:“老爺子前房那幾個孫子都不是什麽好鳥,我從不跟他們來往。我爺爺這一脈的家族成員基本分成兩派。大家都知道我們兩房關係不和,跟我們走得近的,就與他們疏遠。”


    “但顯然你爺爺是比較看重你的。”


    在時玥印象裏,許洛斐一直在他爺爺身邊。都說他爺爺最疼他。


    “但人家那房人多啊,他前妻好幾個兒孫,都是老爺子親骨肉,老爺子肯定不會虧待他們的。”


    許洛斐接著歎道:“我奶奶可隻有我一個。她為我以後的繼承權操碎了心,一直希望我這邊能多點親信能對抗那邊。”


    家事說多了許洛斐煩躁起來,


    “算了,不提這些事,想到就頭疼。”


    時玥也不再問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錢人家也一樣,各有各的煩心事。


    後麵幾天,許洛斐到處帶她玩,逛膩了城堡,又飛到法國本土遊玩。


    ……


    旅行回來已經是周四了。


    時玥回到工作室,把各種手信和小禮物分送給同事們,然後繼續投入到項目中去。


    馳早來了幾封郵件,跟她討論關於初版電影提交技術審核的事。


    時玥好幾天沒聯係他,發了個消息過去,問問她的貓最近怎樣。


    “胖胖挺好的。”


    馳早給她看了幾張貓的照片,然後問她:


    “生日旅行怎樣,開心嗎?”


    “挺開心的。”


    “嗯。”


    馳早回複了一個字,就沒多問了。


    ……


    十一月中旬,帕克城電影節主辦方那裏發來一封郵件,通知他們《南亭之夏》的短片入圍了!


    螢之森的小夥伴們收到消息集體歡呼起來。


    不過馳早卻讓運營團隊們按兵不動,不讓他們把入圍的事發到官網上,因為不想現在被黑手注意到。


    時玥聽了他的建議,在下個月的評選結果出來之前,先低調行事,不給黑手們提前準備的機會。


    ……


    一個秋霧蒙蒙的清晨,馳早又一次在江邊跑步。


    空氣涼涼的,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藍灰色的晨霧裏,隻有路邊的銀杏樹落了一地的金黃。


    跑過江邊一張長椅,馳早不禁轉頭多望了一眼,卻再也沒有在那張長椅上見過那個倩麗的身影。


    他最近經常想念她。


    雖然每天都有郵件聯係,卻沒身份對她說多餘的話。


    所以他沒辦法不嫉妒許洛斐。


    他最近和許洛斐見麵依然頻繁。


    有時候是自己主動找他,有時候是圈子裏共同的交集讓他們聚集在一起。


    馳早和許洛斐有不少共同的朋友,大多是長輩們生意上有往來,後輩們不得不走動的。


    馳早其實跟那些人玩不來,但有些比較重要的人有社交活動,他也不得不去走個過場。


    就像今天晚上,他得出席圈子裏一個朋友的生日酒會。當然,也隻是象征性地去坐一坐而已。


    許洛斐自然比他玩得開多了。


    這天的酒會上,他與那些人熱熱鬧鬧地說笑,喝酒,k歌。


    圈子裏的人其實都捧著許洛斐。


    許氏家族作為家大業大的財團,是所有大中小企業家們都渴望仰仗的。而且難得許洛斐性格很討喜,不蠻橫不擺架子,大家都喜歡跟他玩。


    但馳早知道,許洛斐是個心裏很明白的人。


    哪些人適合深交,哪些人隻適合喝酒說笑,他心裏非常有數。


    可這樣一個聰明人,卻又總會做點明知不對的事。馳早對他深感無奈。


    許洛斐與那群人玩累了,很自然地回到他旁邊坐下,掏出手機玩起來。


    那些人卻不肯放過許洛斐,抓著他起哄,非要他交代最近到底在跟哪位美女交往。


    “到底是誰嘛,給點提示好不好?”


    “為什麽不肯說,難道是有夫之婦?”


    大夥哄笑起來。


    許洛斐也笑噴了,立即踢了那人一腳:


    “去死啊你……”


    “馳早天天跟洛斐在一起,肯定知道吧?”有人笑著問。


    馳早隻是聳了聳肩。


    那些人實在問不出,隻好放棄了。


    “唱歌唱歌。”


    今晚的壽星把話筒塞到許洛斐手裏,


    “瓜不給吃,唱首歌總可以吧,k歌之王?”


    許洛斐總算沒有推辭。


    許洛斐很擅長唱歌。他有一副迷人的嗓音,哪怕剛才還在跟人嬉笑吵鬧,唱起歌來卻總能一秒入情。


    許洛斐把手機塞進口袋裏,接過話筒唱起來:


    “我以為要是唱的用心良苦,你總會對我多點在乎……”


    大家立即被他的聲音感染了,都安靜下來聽他唱歌。


    許洛斐的聲音傷感又深情,仿佛在唱他自己的故事:


    “……我想唱一首歌給我們祝福,


    唱完了我會一個人住,


    我願意試著了解從此以後,


    擁擠的房間一個人的心有多孤獨……”


    馳早從前聽他唱過很多次這首歌。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這首歌聽起來格外傷感。


    也許是許洛斐唱的原因,也許是他自己的原因。


    “……我已經相信,有些人我永遠不必等,


    所以我明白,在燈火闌珊處為什麽會哭。


    你不會相信,嫁給我明天有多幸福,


    隻想你明白,我心甘情願愛愛愛愛到要吐……”


    馳早終於還是坐不住,起身走出了房間。


    開車行駛在燈火闌珊的街頭,馳早感覺到自己的心態在逐漸奔潰。


    那時信誓旦旦地跟她說會等她一年,這才過了多久,他卻感覺自己已經等不下去了……


    ……


    深秋時節,時玥每天來去匆匆,走過路兩旁落葉繽紛的銀杏樹,往返於住處與工作室之間。


    自從作品入圍,她與工作室的小夥伴們一樣,處在極度興奮的狀態中,忙得更起勁了。許洛斐也拿她沒法。


    《南亭之夏》的長電影已基本製作完成,在做技術測試階段。


    十一月中旬,帕克城電影節主辦方給作品入圍的單位發送了邀請函,邀請他們在十二月中去參加影展。


    整個電影節要持續10天左右,所有入圍的電影要在影城的展廳播放,得有負責人過去負責自己電影展出的相關事務。


    之前工作室就已經決定好,讓小橙去負責。不然工作室實在騰不出其他合適的人手。


    近期電影要做成品打包,要發出去申請公映龍標,還要做後續的各種宣傳剪輯,任務艱巨。螢之森的員工本來就不多,每個人手裏都有很多工作要做。


    另外,工作室不派更多人去影展的另一原因,就是旅費太貴了。


    帕克城電影節是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獨立電影節。然而獨立電影的劇組,其實都挺缺錢的。有些作品甚至是家庭作坊製作,參賽人員甚至連參展的旅費都承擔不起。


    螢之森雖然沒窮到這種程度,但能省則省,畢竟後麵需要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鍾皓擔心小橙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給他從美國本土招募了幾個電影學院的學生做誌願者。


    誌願者不難招,全美各地有很多電影學院的學生都在報名,因為這既是一次難得的學習的機會,也能在工作之餘,以工作身份進場看電影。


    小橙帶著大家的期待前往了美團。電影節開始後,每天都在群裏告訴他們影展的情況。


    聽說今年的影展有多達14個不同單元的112部長片和66部短片入圍,競爭是非常激烈的。


    ……


    時間終於到了12中旬,師父與時玥飛往美國猶他州。胡萱作為編劇也與他們同去。


    他們將在帕克城與小橙匯合。


    帕克城是個非常適合冬季旅遊的地方,古樸的高山小鎮覆蓋了厚厚的的雪,如童話世界一般。


    據說這裏有將近400條雪道,是世界級的滑雪場地。


    在這裏可以乘坐冬季大雪橇,還可以通過熱氣球之旅參觀這座優雅的小城。


    當然,這段時間最著名的還是電影節。


    帕克城電影節至今已經舉辦40多年。


    如今,全球的電影行業幾乎都是流水線式的創作方式,滿滿的商業套路。


    真正熱愛這個行業的電影人和電影愛好者們都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人們需要在好萊塢等大電影公司的商業體製之外保留一塊屬於獨立電影的自留地,好讓電影回歸藝術與表達的初衷,而不是淪為電影公司和背後的投資方掙錢的工具。


    這就是獨立電影的意義所在。


    雖然近年來獨立電影和主流電影的界限越來越不明顯,有很多入選了帕克城電影節的獨立電影,最後不僅受到奧斯卡的認可,還獲得了巨大的商業成功。


    但帕克城電影節的獨立內核還在,也一直敢挑戰和引導主流電影的審美。


    所以馳早建議他們選擇參加這個電影節,是非常有眼界的。


    時玥他們在閉幕儀式的前一天晚上到達了小鎮。


    不得不說,電影節期間小鎮上的住宿太搶手了。不止是貴,根本在好幾個月前所有的住宿都被預訂一空。


    幸好他們在決定參賽的時候,就已經定好了住宿,這也是馳早在全方麵做好了調查之後,給他們的建議。


    他一向是個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


    休息了一晚之後,第二天時玥幾個人就興致勃勃來到了影展中心。


    這裏人很多,到處是導演、演員、製作人。這些人與他們一樣,大多人是新人,從世界各地帶著作品來參展,希望能得到認可和機會。


    但對於那些專門來看電影的影迷來說,帕克城電影節真的有點坑。


    因為票價實在太貴!


    胡萱看了票價後吐槽,國內看電影如果要這麽多錢,她絕對看不起。


    師父告訴她們,電影節的票一般是很貴的,這些錢也算是觀眾對影展項目所做的投資。


    當然,來都來了,再貴也是要看的。


    時玥為大家買好全天的通票,一天之內隨意看。


    他們從早上到下午,一口氣看了五場,分別看了一部紀錄片、一部劇情片和幾部短片。


    影片的主題各異,有的是用虛構的手法拍攝,有些則赤裸裸地揭露了深刻的社會問題。


    這些入圍電影節的作品確實都是精品。所有電影都非常走心,真的是用心在做事。


    另外他們還看了一些衝刺科技電影獎的影片宣傳。


    宣傳片使用了vr、ar(增強現實)和mr(混合現實)技術,把影片投映在觀眾的視網膜前,讓人感受四周的場景瞬間變換,有卓絕的體驗感。


    時玥他們一邊觀看,一邊把靈感記下來,以後可能用得著。


    ……


    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傑出電影實在太精彩了,可惜他們沒時間一一去體驗。


    剩下的一點時間,他們回到自己電影的展廳前,在影院外與散場的觀眾和同行們聊天,聽他們談論他們對作品的看法。


    這樣一直到了晚上,電影節結束了。


    電影節的閉幕儀式,同時也是這一屆帕克城電影節的頒獎典禮。


    時玥他們與所有參展的人一樣,準時聚集在大劇院裏,緊張地等待著答案揭曉,看看那些舉世矚目的大獎,究竟花落誰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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