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海棠忽然抬腳用力地跺了一下腳下的地麵。


    夏侯憬很快略略抽出視線看向她,得到回應的祝海棠不自覺的彎起了嘴角,麵上仍是裝作平靜的模樣麵朝底下的千軍。


    地麵很穩,一晃不晃。


    她站在這裏,哪怕身邊隻有夏侯憬自己,也無所畏懼。


    他們相伴走到今天,早已無需過多言語,無需過多擔憂。


    設宴之時,祝海棠忽然發現上位左右原本應該是貴妃與皇後的桌子的地方,竟是沒有了。


    祝海棠正想著自己今天該坐的位置在哪兒,柔軟細白的小手就被夏侯憬給牽住了。帝王牽著她一起望主位上走過去,這才發現主位的桌子後麵多出來了一個軟凳。


    這代表著什麽,自然就是不言而喻了。


    祝海棠心中一陣暖流湧過,充盈著整顆胸腔,滿滿的。


    夏侯憬牽著一言不發的祝海棠坐在自己身邊。


    衛心雁抬眼,帶頭行禮:“微臣,參見陛下,皇後娘娘千歲!”


    與以前不同的是,如今的衛心雁身上多了一股大將之風,連聲線都豪邁了不少。


    “坐吧。”夏侯憬揮手,眾將領們都從中央散去走向座位,祝海棠看著這些將軍一一落座,把酒言歡,順便互吹彼此戰場殺敵的英勇,不禁想笑。原來這古代的飯局,也是聊天打屁吹牛逼。隻是不同的是,他們要時刻記得博取上位者的好感,每個人都在暗中希翼著,可以得到那位金口玉言的聖譽。


    並要確保自己不發酒瘋,避免惹怒那位。


    祝海棠悄悄把眼珠轉回來落在身側的男人身上,輕聲道:“陛下,陛下?”


    夏侯憬肩膀傾過來:“何事?”


    “你覺得衛小將軍怎麽樣?”


    夏侯憬飲酒,眼皮子都未抬,“何意?”


    祝海棠其實是想到了原著裏的事情,畢竟人家才是官配,讓她總有一種自己炮灰上位搶了正室風頭的感覺,莫名的心虛,“就是······你覺得,她人怎麽樣?”


    “雖是女子,卻驍勇善戰,智謀過人,用兵如神。”夏侯憬一板一眼,低聲讚道,“是位好卿家。”


    祝海棠:“······除此之外呢?”


    夏侯憬道:“無外乎此。”


    “我是說,這個人,拋卻她將軍的身份,你對她有沒有什麽······”祝海棠組織著語言,最後小小聲道,“想法?”


    夏侯憬皺眉不解的望過來,“海棠有話不妨直說。”


    祝海棠抿了抿嘴,想著要不回去再說,可夏侯憬眼睛盯著她,她又不好打退堂鼓,心想反正夏侯憬都不怕她怕什麽,於是一狠心,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小心湊到他耳朵邊兒,特別真誠的發問:“那你想不想跟她上床呀?”


    夏侯憬:“······”


    “咳,咳咳。”


    出聲的是衛心雁。


    一旁伺候的太監立刻上前幫衛心雁清理倒在身上的酒漬,被她揮手止住,“無事。”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確認腦袋還在上麵,稍稍放下心來。


    但是眼神已經不敢朝上位看了。


    她原本就武功高強,又因為功勞最高,雖然坐在下首,可也算是距離帝後最近的,又加上耳聰目明,哪怕不刻意去聽,也還是聽到了。


    一時間不知道這皇後打的是什麽算盤,隻覺得心驚膽戰。


    她一個臣子即便是真的與皇帝有什麽,也斷斷不該是由皇後來提出這種問題啊。


    距離不遠,祝海棠自然也瞧見了她的這番動作,不動聲色地悄悄跟夏侯憬拉開距離,然後忽然發現沉默的夏侯憬把視線落在了衛心雁身上。


    衛小將軍渾身僵硬的垂著眸子強作鎮定。


    祈求自己千萬別被這對黑心肝的夫妻折騰。


    然後她就聽到了君王冷淡的開口,似是經過了認真觀察之後下定的結論:“不如海棠貌美。”


    衛心雁長舒一口氣,怎麽都不明白這位皇後是什麽腦回路,能把這種事扯到自己身上。


    明明自己一直都兢兢業業,除了帶兵打仗啥也沒幹過······


    祝海棠保持微笑不變,她隻要不說話,不蹦躂,穿著夏侯憬給她訂做的華裳,戴著精致鳳冠的模樣,還是有幾分大國之後的氣質風範的。


    不過可惜的是,也隻是在人前罷了。


    祝海棠淡淡的拿起自己桌前的杯子,暗戳戳生氣。


    什麽叫不如她貌美,難道這話是說以後再出現個比她好看的他就能跟人睡了?


    祝海棠小心眼子的想著,越想越生氣,將隨手抓起的那個杯子仰頭灌了下去,液體滑入了喉管,她才陡然咳嗽了起來。


    她剛剛喝的是夏侯憬麵前的酒!


    好辣好辣好辣!!!


    祝海棠捂住嘴壓抑地咳嗽了兩聲,可雪白的臉頰卻還是很快被紅雲覆蓋,頭也迅速暈乎乎的,夏侯憬見狀,連忙伸手環住她開始晃蕩的身子,手指碰了碰她滾燙的臉。


    心知她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便吩咐一旁侍候的小宮娥道:“先扶皇後回去休息吧。”


    祝海棠睫毛輕輕顫了兩下,深以為然,趁著自己還有意識,趕緊乖乖的行禮離開。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會是什麽樣子,可也清楚醉了的自己保不準會出洋相,畢竟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她每次喝完酒,她哥哥都一臉一言難盡的模樣。


    這會兒要是在這麽多人麵前撒潑,肯定得把夏侯憬的臉麵都給丟光。


    於是乖乖巧巧的被人扶著回了養心殿,靜謐的內殿環境很快讓祝海棠的腦袋變成了一團漿糊。


    采采見人被扶著回來,急忙命人去煮解酒湯,一邊過來扶著她:“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坐這兒。”


    祝海棠酒勁兒上來了,怎麽可能乖乖聽話安靜坐著,她一把推開過來扒拉自己的采采,搖搖晃晃的走向了小床,嘴裏還在碎碎念,“寶寶,小寶寶呢?”說著,還用手比劃著,“我兒子,我那麽大一個兒子呢?”


    睡的正香的的小寶寶像是有所感應一般陡然激靈了一下,睜開了圓眼睛。


    然後被自家平日裏軟糯的娘親此刻通紅的臉和渾身的酒氣,小嫩娃子一時間被嚇得打了個噴嚏,懵逼的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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