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部熟悉的牽扯感覺讓樨下意識低頭去看,那根在暗處也泛著光的細絲牢牢地纏著自己的腕部,他嚐試拉了一下,身後的力量感讓他放棄了進一步試探。


    “我在外麵看了很久。”少年清冽的嗓音像在清泉中濯洗過,聽到樨既意外又緊張,“你的秘術不簡單,為什麽不嚐試一下掙脫我的空竹絲?”


    “空竹絲很柔韌,我的二爻羊角沒那個破壞力掙斷它。”樨解釋道,他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


    就算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雨鹙,他也不想傷害,不,他連與對方交手的欲望都沒有。


    “看來你至少還有點自知之明。”


    手腕上的力道一鬆,顯然雨鹙把絲抽了回去,樨故作鎮定地抬起手活動腕關節,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別那麽緊張,你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樨馬上放下了手,又克製不住地捏緊了拳頭。


    他的小動作全部都沒逃過雨鹙的眼睛:“放鬆點,我不會和你打的。轉過身,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樨聽話地轉過身,幾乎不敢和雨鹙對視。


    千萬別把我當成敵人!


    雨鹙笑得友好得體,毫無惡意,不知怎麽樨看到這樣的他反而毛骨悚然。


    麵對一個來路不明擅闖淩族禁地的人,居然還可以笑成這樣,這裏的雨鹙怎麽這麽恐怖!


    他的視線移到菍子身上,發現她已經昏迷過去,難怪剛才忽然安靜了。


    “你……”樨吃驚地看向雨鹙。


    雨鹙微笑道:“我和她、和你一樣,都是擅闖進來的,所以我們完全沒必要劍拔弩張。”


    “你跑到淩族禁地來做什麽?”樨警惕地問,盡管這種口氣對付雨鹙很奇怪,但畢竟這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雨鹙。


    他和樨所知的雨鹙看似一樣,實際上在樨看來還是有很多差別。比如眼前這個少年眼底閃爍著微光,也並沒有那種對付陌生人時冷淡疏離的態度,他甚至笑得更多,秘術也不如樨所認識的雨鹙那般精湛。


    雨鹙答道:“這個無可奉告。”


    “那我和你也沒什麽可說的。”樨甩下一句,往更深處走去,思考著如何再能回去。不知怎麽,被這麽一鬧,他居然不那麽害怕了。


    “看來你好像沒搞清楚狀況。”雨鹙把空竹絲卷回盤絲戒,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是從背後打暈淩之菍子的。”


    “所以?”


    “所以,菍子隻看到了你一個。”雨鹙在陽光下張開手掌,看著手指上的兩枚盤絲戒泛著耀眼得晃神的光芒,他的語氣平靜如水,卻讓樨沒來由地惱火。


    樨轉身正對他:“我懂你的意思,但那又怎麽樣,我不會在這個地方久待。”


    “你是指逃出去然後被淩族到處追殺?”


    “錯,我會離開這裏的一切。”樨沒有明說,因為他認為這是菍子家族的秘密,而雨鹙偷偷潛入顯然是為了秘密而來。


    雨鹙放下手,毫不客氣地嘲諷道:“就憑你走進了這間房子?”


    樨強道:“被你說中了。”


    這時他在雨鹙臉上捕捉到一抹笑意。


    “看來這裏果然是兩儀界的交接的節點所在,謝謝你把事情都告訴我。”他含笑地說道,那副樣子居然讓樨看了想揍他。


    雨鹙算算時間,感覺那些被菍子闖入驚動的淩族人快進來了,是時候帶著眼前這個意外之喜離開了。這個不明就裏的少年還在慌張地問自己:“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什麽兩儀界?”


    他揉揉眉心,然後盯住了樨的雙眼,漆黑的雙眸暗如深淵,不複方才微光閃爍。


    魚頭街18號,月汶宅後院。


    “恐懼,分為四種。”月汶給雨鹙授課道,“分別為:已知的未知,已知的已知,未知的已知,未知的未知。


    “這四種恐懼,是破壞精神的典型手段。你要學會利用你的精神力,加上一些暗示,去引導對手恐懼。因為適當的恐懼激發人的潛能,而過度的恐懼會讓其不攻自破。


    “同時,你也要小心,不要被對手所嚇倒,這需要你擁有強大的精神力,也可以理解為你的意誌。但是無論精神力多強大的人,都有恐懼的東西,一旦讓對方捕捉到,那再多的防禦都毫無意義。你要做的除了在敵人麵前隱瞞自己的恐懼,還有就是盡量衝淡恐懼在你心裏留下的印記。


    “你需要通過冥想和訓練來嚐試克服,但是實際上沒有人能夠完全克服恐懼,即使一時間他們可以,那也是受到了內外刺激的緣故。並且暫時克服了也不代表他們沒有弱點,你要記住這個,厚薄不均的甲殼比雞蛋還要脆弱不堪。”


    雨鹙牢牢記著月汶的講授,然後把目光放在了麵前的雞身上。色彩斑斕的肉雞被綁著兩隻腳,站在沙地上,一邊警覺地看著他們,一邊閃電般猛地去啄地上的菜葉子。在察覺到雨鹙的盯視以後,它側過頭與他對視,輕輕地發出咕咕聲。


    雞恐懼的東西……


    雨鹙眯起眼睛,讓自己的精神力滲透到這隻雞的精神當中,它的精神不錯,但對於站在它麵前的二人來說還是孱弱不堪。它依舊和眼前的人類對視,但不知不覺中,這個人的身影扭曲成了開水桶,而它自己仿佛被人倒過來提著爪子,一步步接近過去。開水連蒸汽都燙得難以忍受,它開始嘶叫起來,並且在人手裏不斷掙紮,可是這沒有用,它依然離滾燙的開水越來越近……


    那隻雞從警覺地與人對視,到像個瘋了一樣邊叫邊掙紮,到了最後,居然自己癱軟在了地上,任人宰割。


    “嗯,不錯。”月汶滿意極了,畢竟有關精神壓迫中對恐懼的運用,今天才是第一次教習他,他居然一下子就懂了。


    她建議道:“你也可以嚐試別的法子,減少它的掙紮,利用恐懼既要潛移默化,也要快準狠。”


    雨鹙受教,月汶抬頭看看太陽,道:“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你表現不錯,精神損失基本已經修複了,恐懼也掌握得很好,回去適當練習一下,明天來的時候我要檢查。”


    “是,我知道了。老師再見。”雨鹙籲了口氣,朝月汶道別道。


    “留下來吃個飯再回去吧,小淯幾天沒見到你,昨天還念叨呢。”月汶在背後喊道。


    雨鹙回頭道:“抱歉老師,心意我領了,但我不習慣家庭晚餐。”


    邀請被拒絕,對月汶來說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拎起地上昏厥的雞,往家裏走去。


    雨鹙回到紈族,問起了樨,結果居然得到了他不在的消息。這讓他有點意外,樨雖然喜歡外出,但到了飯點都會回來,今天卻如此反常。


    仔細想想,樨好像從午飯後就沒見過人影,如果玥族要為難他,以他的性格,應該立刻就走啊,這麽想來,他反而應該提早回來才對。


    雨鹙回頭去找門房,問:“樨回來過沒有?”


    門房恭敬道:“回二少爺,樨少爺回來是回來過,但還沒進門,就被一個小丫頭拉走了。”


    雨鹙皺起眉,心裏基本鎖定了人選:“那丫頭是不是一頭白發,灰色眼珠,矮得出奇,舉止粗暴?”


    “是啊,二少爺描述得就像親眼見到一樣!”門房猛點頭,“我估摸著她是淩族的丫頭,不過淩族向來與我族不對付,她跑來這裏找樨少爺,我就有點不確定。”


    “準是她。”雨鹙嘀咕一句,那麽現在樨是在淩族?


    這和他待在玥族一樣,讓人很不高興。


    雨鹙立刻往淩族趕去,同時還不忘回頭囑咐小廝一聲:“我去找他,晚飯晚點再吃。”


    他的擔憂並非毫無道理,淩族和紈族關係不好,菍子沒有什麽要緊事是不會到紈族門口找樨的,很顯然如果在外麵抓不到樨,她甚至會進入族地。至於是什麽事情,雖然不得而知,但既然菍子會來找樨,那麽說明牽扯到家族的某些秘密。否則,以她的個性,第一個找的肯定不會是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樨基本由紈族承包,可是像菍子這樣和樨私交不錯的,就會知道他本身是無所謂家族紛爭的,既然當事人實際上持中立態度,菍子在遇到其他家族子弟不方便插手的問題時,自然會想到他。


    但是這麽一來,樨就和淩族有所聯係,這種關係會導致一係列複雜的問題,何況按照雨鹙的猜想菍子很可能是瞞著淩族來找樨的。如果是那樣,一旦被淩族發現並且誤會,事情就對樨非常不利。


    不論如何,雨鹙都不希望樨和淩族有任何牽扯。


    菍子失措地站在屋門前,無論她打開那扇門多少次,所看到的都隻有黑暗、黑暗、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根本沒有任何人氣的黑暗。


    樨,你別嚇我啊!


    不請你幫我一起救葩子出來了好吧,求你快點回來吧!


    她感覺自己四肢冰涼,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淩族人趕到的時候,所看到的的就是這樣的景象,他們那無所畏懼的大小姐,癱坐在黑暗的房間裏,神情前所未有地恐懼無助。而猜測中的另一個人,卻沒有任何蹤跡。


    他們麵麵相覷:兩儀界,起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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