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鹙以仙曲《留韶》馴服冰凰以後,樨第一次看到朔月的人形。


    她身披羽衣,飄然若仙。


    兩人屏住呼吸,凝望著眼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一頭青絲在寒霧中輕輕飄動,漆黑的鳳眸嫵媚而冷清,身披赤色羽衣,每一根羽毛都透著冰雪的晶瑩,走動的每一步,都會伴隨腰間環佩相碰的清響,勝過凡俗的一切佳樂。


    那位女子——也就是朔月,任憑樨站那裏打量自己,還不自覺地說出“你怎麽沒穿鞋啊”這樣的話來,也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


    她的聲音聽上去如霜雪一般清冷,幾乎要直逼腦髓。可就是這冷若冰霜的聲音,好聽得不像話,樨聽見以後連原本的警惕都忘了。


    “冰凰朔月,參見主上。”


    雨鹙點點頭:“我叫雨鹙,他是我的朋友樨,從外麵來到九嶺,希望能見一見飲冰仙君。因此在仙島破解若水境結界。”


    朔月有些遲疑,道:“這個吾也並不清楚。吾神智混沌久了,對過去的事情記得的不多。不過主上若有吩咐,吾悉聽尊便。”


    雨鹙示意朔月跟自己過來,然後走到陣眼之前,讓那些繁複的咒文顯露出來,問道:“你對這些東西還記得多少?”


    朔月皺著眉想了很久,隻能想到一些零星的碎片,但這對雨鹙來說已經很寶貴了,對他來說簡直有醍醐灌頂之效。根據朔月的線索,雨鹙比之前更加專注地投入到對仙法的學習中去。


    馴化朔月成了一個小插曲,生活再次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冰凰喜食練實,朔月從來不屑於看一眼樨準備的吃食,每到飯點都會飛走,等回來了還會順便給雨鹙帶點回來。雨鹙也不說什麽,一人一鳥準備的食物他都會吃下去,這讓樨和朔月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麽緊張,但又隻好一直僵持。


    在樨看來朔月這是在砸自己的飯碗,畢竟她除了做做後勤以外也幫不了雨鹙什麽,可現在,難道一代鳥王還要和她搶著服侍人嗎?


    看著竹樓附近停留的越來越多的百鳥,樨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行了,你和人家置氣什麽,她這樣你不是正好省事了很多嗎?”雨鹙好笑地讓樨別計較。


    樨依舊在發急:“可我隻有在這方麵能幫到你了啊。”


    雨鹙輕笑一聲,偏頭看她,發現她的衣服不知何時居然已經變得殘破襤褸,而自己之前都沒有注意。他皺起眉頭,想象到樨穿成這樣到處覓食的場麵就覺得慘不忍睹。


    什麽時候在若水境她混成這樣了?


    “你衣服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雨鹙忍不住說,他的衣服倒是還很整齊。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和樨,一靜一動,樨的衣服爛得比他快是再正常不過的,可是……也不能爛成這樣吧?


    樨倒是不太在乎:“也不是什麽時候吧,慢慢的就這樣了啊。之前你一直悶在房裏,沒注意到而已,你想我整天上躥下跳,衣服現在沒徹底爛掉算不錯了。”


    “衣服爛了你穿什麽?”雨鹙表示嫌棄,樨像個野人一樣赤身露體地到處覓食那是更慘不忍睹。


    尤其是——男女有別好嗎?


    在樨淪落到衣不蔽體之前,雨鹙決定把破解法陣的日子往後推推,先幫樨解決一下裝束。要說穿著樹葉獸皮什麽的,實在太野蠻,雨鹙看著樨身上被各種原因撕得殘破不堪的衣服,再看看一地的鳥羽,心想不如把這身衣服改成羽衣得了。


    因為朔月的停留,導致整個仙島大部分鳥類都在竹樓附近落了戶,有的鳥住的位置偏低,樨從樹下路過時一低頭就能看到鳥巢裏的鳥蛋。這麽多鳥,自然也落了一地羽毛,五彩斑斕什麽顏色都有,若是用來做成裙子,倒也相當不錯。


    雨鹙沒想到自己的女紅技術居然真的有用在實處的一天,他把樨的衣服拆了又改,用鳥羽織成外裙,看上去總算顯得輕盈而不殘破了。


    而且,這樣比較適合現在的她吧。


    讓樨換上以後一向挑剔的雨鹙居然表示很滿意,而且他還萌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這裏的仙鳥的羽毛收集起來,帶回去等有了好的布料,再給樨做一身裙子。


    樨有些窘迫地抓著簡約式羽衣的下擺,叫道:“可是我出去以後絕對不會穿裙子好嗎?”


    雨鹙失笑:“你可以隻穿給我看。”


    “我才不要!”樨的臉爆紅。


    雨鹙笑笑沒說話,惋惜地看著樨身上的羽衣,他特意挑選了偏黑色的鳥羽,這種顏色黑中泛青,在陽光下顯出一種金屬的色澤,上下流動著暗色,非常好看。裙擺雖然很短,但裏麵穿著貼身的底褲,行動起來一點也不礙事,而且這樣比以前像女孩子多了。


    他早在陰界看到樨穿著水紅色裙裝時,就想著自己親自給她挑選衣服,現在條件雖然差了點,但這個願望倒是實現了。


    除了黑色,還有明黃、冰藍、黑白等等,包括鳥羽的排列和厚度都可以調整,反正鳥羽多得是,樨想要什麽款式都行。


    雨鹙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閑暇時就可著勁地折騰樨,這樣耽擱好幾天他才宣布若水境的結界已經被他破解了。


    穿著各種顏色的鳥羽堆疊織就的羽衣的樨已經放棄抵抗,聽到雨鹙說可以離開若水境了居然還有點反應不來,倒是朔月很為雨鹙高興,這些日子以來她把雨鹙的費心費力看在眼裏。


    雨鹙擺好古琴,動手彈奏他為了破解若水境而譜寫的琴曲,剛開始陣眼就亮了起來,與琴聲產生了反應,隨即自行運作起來。


    “我們下麵要去哪裏?”樨問。


    這和單純地穿越仙境不同,雨鹙破解陣法的過程中發現九嶺萬千仙境又是一個仙境,也就是說他們能夠通過任何一個仙境到達飲冰仙君最終的地方。


    “當然是去見飲冰仙君了。”


    雨鹙笑了一聲,一個空音破了那法陣的一環,不料法陣還沒有完全破解,整個仙島就開始地動山搖。這可把樨嚇了一跳,朔月受了驚也飛了起來,圍繞著兩人盤旋,以防有突發情況她好及時搭救。


    雨鹙安撫道:“別緊張,這是正常的。若水境陣眼被破,自然會驚動到什麽——就好比我們腳下的這些。”


    樨低頭看腳下的青石板,她實在想不到,仙島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怪物,才會在被驚動以後製造出這麽大的動靜。


    “那些守護獸,就是這整個仙島的支柱。”


    雨鹙手法一變,轉而彈起了《留韶》,仙島的動靜果然小了下來。樨鬆了口氣,幸好雨鹙之前潛心鑽研過《韶》曲,不然遇到這種情況恐怕都隻有幹瞪眼的份了。


    話又說回來,究竟是什麽在支撐著整個仙島?


    她忽然發現整座仙島都上升了很多,隻是過於平穩以至於他們都沒有察覺。而仙島本身,原來是負在一隻大到不可思議的老黿的背甲上的,正因為老黿偶爾活動,若水境的陣眼位置才會不斷變化。陣眼變化連帶著整個大陣都起變化,所以沒了羅盤絲雨鹙就很難準確找到定位離開結界。


    原先雨鹙彈奏時老黿正在沉睡,並沒有聽到《韶》曲,所以也沒有什麽動靜。


    樨驚呼一聲,緊接著他又看到遠處的湖麵上一個巨大的背鰭露了出來,掀起驚濤駭浪,把湖水都往兩邊排開,隨後一隻龐大得樨看不到頭的巨魚浮上水麵,湊近了仙島打轉起來。它聽懂了雨鹙的《韶》曲,並且予以回應,隻是這回應來得有點晚。


    “那是?”


    “那是鯤。”雨鹙解說道,“古語有言:‘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這條鯤在眾鯤之中算小的了,大概是圈養在這湖泊中的緣故。”


    才不小呢!而且連這種鯤都養得下,可見湖泊有多大!樨心道。


    朔月補充道:“不止這一條,吾常年在若水境遊曆,常看見數條鯤結對遊於水麵,十分壯觀。”


    “幾條?那這湖泊有多大?”


    “若水境多大,湖泊就有多大。這雖然隻是個湖泊,但實際上或許連海域都不如它。”雨鹙破除了結界,陣眼露出一個缺口,大小正好能容一個人出入。


    “走吧。”雨鹙怕樨太驚訝忘記了離開,一把拉住她往結界的時空縫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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