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秀芝紮好了架勢準備告狀的模樣,老夫人眉心跳了跳,接著揮手,“有些事回頭再說吧,我身上乏了,杜鵑你送三夫人和秀芝回去。”


    她才剛剛受了驚嚇,暫時還不想自找麻煩。


    江秀芝準備好的話登時卡了殼,老夫人這是什麽意思,她不想管?


    “祖母。”她連忙道,“我還沒說是什麽事呢。”


    “什麽事都先不要和我說。”老夫人想起那日的事情,臉上帶了慍怒,“若不是你執意要跟我過去,我能那麽倒黴嗎?”


    被安王威脅要罷黜了誥命的封號,若是傳出去,她還怎麽在京城的圈子裏立足?


    聽了這話,江秀芝立刻哭了起來,“祖母,這都怪江慕喬,要不是她做的不對,我也不會多說。”


    “還有這次,江慕喬又出了幺蛾子,您也不打算管管嗎?”不管老夫人同不同意,江秀芝索性先說了。


    “祖母,那江慕喬大字兒都不識幾個,現在還濫竽充數說對醫術感興趣了。二伯父非但不阻攔,還命人在京中的告示欄貼了招募令,要請醫術高明的大夫給她當夫子呢。”江秀芝一邊說著,一邊偷眼去看老夫人的反應。


    見老夫人麵沉如霜,一時搞不清楚她的想法,江秀芝繼續哭訴,“祖母,就算二伯父承爵,可此事也不能不跟您商量啊!”


    老夫人聽完,淡淡的看了江秀芝一眼,“哦,你是來替我打抱不平的?”


    江秀芝的哽咽一頓,又低泣,“祖母,我隻是因為氣不過。江慕喬這些年花了將軍府多少銀子!在京城裏給咱們府上添了多少笑柄!”


    老夫人也惱恨這些事,可看著江秀芝看似哭訴,實則慫恿自己出頭的模樣,她又氣不打一處來,“她是花了銀子,那是人家爹掙得。你若是看不過眼,也叫你爹多給你些銀子。”


    江秀芝聽的僵住了,她下意識的掏了掏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祖母怎麽非但不生氣,反而還偏袒江慕喬呢!


    她大著膽子看了眼老夫人,正發現老夫人正嚴肅的盯著她。


    江秀芝嚇了一跳,喃喃喊了聲,“祖母。”


    老夫人看她一眼,冷哼,“怎麽,不服氣?你來跟我說這些是何用意?希望我去打罵江慕喬一頓?可她是學醫,又不是做為非作歹的事情,任性是任性了些,可不比學做花燈強?我為什麽要去責罵她?”


    老夫人的語氣裏帶著點說不出的微妙嘲諷,“若說是銀子的問題。老三家的,這裏是兩千兩的銀票,你拿走用吧,給秀芝打個首飾。我也乏了,你們走吧。”


    豁出去告狀了一場,卻換回來區區兩千兩銀子,小田氏氣的頭昏,“老夫人是不是羞辱我,用這兩千兩銀子就能打發我了!”


    隻是她嘴上說著,動作卻很誠實的把銀子往袖口裏揣。


    江秀芝看的眼巴巴,“娘,那是祖母給我打首飾的銀子。”


    小田氏白了她一眼,“就知道打首飾!你的首飾還少嗎!”


    江秀芝越發委屈,“娘……”


    “行了別說了。”小田氏哼了聲,從荷包裏摸出二十兩的碎銀子,“這個給你花。餘下的我都給你收起來,我是你娘,還能貪了你的東西?”


    江秀芝捏著荷包欲哭無淚。


    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小田氏還在嘀咕,“不過秀芝,老夫人今日怎麽有些不同了呢?”


    江秀芝也奇怪,“是啊。”


    不隻是這母女兩人奇怪,常年跟在老夫人身旁的杜鵑也好奇,“老夫人,您不生氣嗎?”


    老夫人喝著茶,淡淡的瞟了眼杜鵑,“老三兩口子什麽都好,就是小心思太重。將軍府一半的花銷都給老三家,還不滿足。瞧見小田氏看見銀子的眼神了麽?”


    嗤笑一聲,老夫人又道,“秀芝年紀不大,也是個心眼多的。她看不慣江慕喬,就使喚我老婆子,想的倒美。”


    杜鵑輕輕的替老夫人捏肩,“夫人英明。”


    “不過,伯玉也太嬌慣江慕喬了。”她又皺起眉頭,“你去一趟他的書房,把他叫過來,請大夫當西席可以,可不能出什麽亂子。”


    江伯玉麵無表情的去了榮華院,回來的時候,臉色更陰沉了。


    “去提醒一下老三家的。”江伯玉冷聲道,“就說若是江秀芝身體好了,就去給喬喬道歉吧。這可是老夫人親口說的。”


    而自始至終忙著照顧小滿的江慕喬,直到江秀芝上門才明白三房的母女又作了什麽妖。


    她換上一件鵝黃的掐腰小襖,配了月色的長裙進了正廳見江秀芝。


    江秀芝正有些坐立難安,忽的抬頭見江慕喬進來,她愣了愣。


    江慕喬長相肖似她早逝的母親,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長眉杏眼,鼻梁挺巧,臉色更是天生的白皙粉嫩。今日有雪,天色原有些陰沉。可她一身裝扮,竟然讓這廳堂都亮了幾分。


    往常攬鏡自照的時候,江秀芝也覺得自己長得不錯。可美人都是對比出來的,這一比她便立刻覺得,身上襖子的花色太豔、裙子的款式也繁瑣了些。懷著被嫉妒煎熬的內心,江秀芝強迫自己起身,陰陽怪氣道,“二姐,你可真叫我好等啊。”


    江慕喬挑挑眉,“怎麽,你有事不能等?若是不能那就走吧。雙雙,送客!”


    說罷,真的就扭頭要走。


    江秀芝傻了眼,她這次來可是道歉的,若是沒成功,豈不是還要來下次?這種滋味兒,一次就夠了!


    “二姐二姐。”她討好的叫了兩聲,又趕忙賠上笑臉,“我開玩笑的,誠心誠意來道歉的,怎麽能怕等?”


    江慕喬抬頭看她,慢悠悠的問道,“真誠心誠意的?那你身上的荊條呢?負荊請罪,你連這個都做不到,還談什麽誠心?”


    江秀芝敢怒不敢言,忍氣吞聲道,“……二姐,這大冬天的,我上哪兒找荊條?”


    江慕喬笑容舒展,“巧了,我有。雙雙,你去取來。”


    也是巧了,楚雲錚命人送來的藥材種,正好有一種叫鬼荊的東西。這東西的嫩芽采下來能吃,有治療頭暈的功效。


    江慕喬民間的藥材也要,所以楚雲錚也搜集了一批。隻是眼下是冬日,嫩芽都變成了尖刺,等閑不能碰觸。


    一捆鬼荊被抬了上來,江慕喬笑眯眯道,“好了,背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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