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叫人拆了自己的頭發,深秋的季節裏,隻穿著一襲中衣,赤腳出了宮殿。


    她身旁的女官瞧著不忍,“娘娘,您這又是何必?這麽冷的天氣。”


    冷風吹來,皇後身子晃了晃,沉著臉道,“閉嘴。”


    她又何嚐想如此?


    然而太子闖了大禍,她這個當娘的除了向皇上道歉,懇求皇上饒了太子,她還能有什麽法子?


    皇後脫簪披發,赤足來到了紫宸殿外,為太子求情。


    隻是還沒求得陳公公通傳,靜貴妃飄然而至。


    “見過皇後娘娘。”靜貴妃今日穿著淺色紋繡百蝶穿花的錦裙,袖子卻比尋常稍稍寬大了些,迎風宛然行禮,越發顯得身姿婀娜。


    靜貴妃妝發齊全,襯的沈皇後形容狼狽至極,她捏緊了掌心,暗道了聲賤婢,又頓了片刻,方才道,“起來吧。”


    靜貴妃多福身了會兒,不過她也不惱,姣好的麵容上笑意溫婉,“娘娘,這麽大的風你怎麽穿的這麽單薄?既然是來找皇上,何不進去?”


    這明知故問讓沈皇後咬牙,“本宮為何在此,就不勞靜貴妃操心了。”


    看著守衛森嚴的紫宸殿,皇後又道,“妹妹不是來找皇上,怎麽不進去?”


    她就不信了,陳公公都不讓她這個皇後進去,能讓這賤婢進去?


    果真,陳公公同樣謝絕了靜貴妃探望。


    可皇後尚來不及舒一口氣,便見靜貴妃神色坦然對他道,“臣妾也沒能進去呢,不過表了心意。”


    話說完,靜貴妃又忽的壓低了聲音,“皇後娘娘,您說臣妾這趟值不值?”


    她諷刺的意味濃重,沈皇後怒斥,“放肆!”


    靜貴妃笑容楚楚動人,“臣妾再放肆,又怎麽能比得上太子呢?皇後既然都來了,想必是也聽說了,太子可真讓臣妾漲了見識。娘娘,您母儀天下,可也莫忘了太子呢。”


    皇後方才確定,靜貴妃這賤人今日根本是故意來羞辱她的!


    難怪,踩著點來了這一趟!


    成功的戳中了皇後的痛處,靜貴妃心中暢快至極,“娘娘,臣妾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皇後憋著氣,“不當講就閉嘴。”


    靜貴妃彎了彎唇角,笑吟吟道,“可是臣妾實在是見不得娘娘在這裏受罪呢,所以不當講也要講。臣妾要說的是,您這脫簪披發的法子,第一次有用,若是再用,怕是皇上也未必心軟了呢。”


    上次太子犯了大錯,皇後就是親自求情。


    然而帝王的情分又有多少?更何況太子提議要皇上下罪己詔,已經是忤了帝王的逆鱗,皇後非但不責罰太子,反倒還來求情,這對母子,腦子都不清醒!


    靜貴妃來探望了皇上,嘲諷了皇後,滿意的離開了紫宸殿。


    而紫宸殿前求情的沈皇後,卻是渾身發冷。


    便是她很不想承認,可也必須要承認,靜貴妃那賤婢說的沒錯,至少皇上現在連個麵都不露,便是證明。


    “娘娘,咱們走吧。”皇後身旁的女官小聲問。


    沈皇後咬牙挺著,“不能走。”


    若是走了,才是真正的前功盡棄,情也求了苦也受了,還半點好處都沒落著。


    她咬牙在秋風中硬挺,陳公公悄然返回了皇上的寢宮。


    朝堂上被太子氣的狠了,原本幾乎已經治愈的心疾再度複發,這幾日慶元帝都昏昏沉沉,直至今日方才好了些。


    可即便是有好轉,也也顴骨潮紅,額頭一陣一陣的往外冒冷汗。


    陳公公連忙道,“皇上您喝藥了嗎?奴婢再把那兩個大夫叫過來瞧瞧。”


    慶元帝摁住心口,片刻後方才道,“已經喝過了,隻是這次的藥,不若上次頂用。”


    這話讓陳公公的心一沉。\0


    皇上心疾複發之後,他便又讓那兩個太醫來了,禦醫道才剛剛病愈又氣的狠了,複發之後便格外難治。


    瞟了眼陳公公的臉色,慶元帝又道,“朕心中有數。皇後呢,走了嗎?”


    悄悄抹了抹眼淚,陳公公道,“靜貴妃剛剛來過,皇後還在外頭。”


    靜貴妃來了……


    慶元帝冷冰冰的笑了笑,“她這時間倒是掐的好。正好她來了,你去告訴她,讓她侄子進宮一趟。”


    陳公公驚喜道,“皇上,奴婢聽說安王妃的醫術更好,要不咱們還是……”


    慶元帝看他一眼,“你倒是對安王妃忠心。不過,此事不急,先試試徒弟。朕且問你,這三日江伯玉審問的如何了?安王府可有異動?朕說了,安王府的一舉一動都要派人盯著,可曾有發現?”


    陳公公一一匯報,隻說江伯玉已經抓了一票欺上瞞下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各級官員,更準備嚴懲吏部和兵部。


    慶元帝毫不意外,“江伯玉一向忠心,朕用他,便沒打算留情麵。”


    陳公公接著稟報,“安王府並無異動,流言也隨著江伯玉的出手日漸消弭。另外奴婢聽說,安王和安王妃似乎近日正忙著給人保媒。似是王爺身邊的侍衛,看中了將軍府的大姑娘。”


    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慶元帝錯愕一瞬,“他怎麽淨幹這些個事情?”


    陳公公也道,“是啊,皇上,安王的確幹了這個。”


    整日都是些後宅瑣事,盯得暗衛都煩躁了。


    皇上眯了迷眼睛,接著問,“那太子哪兒呢,暗衛可查出了有用的消息。那流言,是否與太子有關?”


    皇上問話,陳公公不敢隱瞞,一一道了出來,“皇上,眼下並沒有查清,隻不過奴婢聽暗衛說,太子府上的幕僚全都不見了。”


    這節骨眼上,卻查出了太子府上的幕僚不見了。


    慶元帝輕哼了聲,“可查出什麽?”


    陳公公小心翼翼又道,“尚不能,太子和府中幕僚商議那日,就隻有他們,如今那些幕僚全都不見,所以並無證據流言和太子有關。”


    並無證據證明和太子有關,反過來說,也就是沒什麽證據能證明和太子無關,這事兒便成了死局。


    然而這風口浪尖上,太子府上幕僚全都不見了,究竟是太子為了掩飾所以殺人滅口,還是中了旁人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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