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的位置很好找,就在昨晚睡覺的那家工廠的旁邊,娜琪早就注意到了,她也留意過班車發車的時間,這時候趕過去剛好有一輛車準備發車,省去了無聊的等待。


    車站並排停著兩輛發往城裏的車子,一輛車上已經坐了不少人,車門開著,司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娜琪正要上車,見祝康也跟了上來,“我覺得你應該回家看看你爸媽,這次回來都沒有在家裏落腳。”


    “沒事。我下周還要回來一趟。”祝康說。


    “下周是下周,不怕你爸媽知道你跟著一個姑娘亂跑,到家門口都不回家,打斷你的腿呀?”


    “讓他們打吧。”祝康心事重重,還在想著剛剛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下周不用回來了,我已經查清楚了,你伯伯家並沒有那筆巨額外債,這些年,你伯伯在外麵做軟管工人非常的賣力,他每個月都有準時還錢給那個債主,而且,就在去年,他已經還清了所有的債務,現在過來要債的人都是想發災難財,手上都沒有證據,不用怕他們!”


    “可是那個強子的錢一分都沒有還。”


    “也還了,一分錢都不差強子的,按照約定,你的伯伯每個月往偉浩賬戶裏麵轉的錢就是還強子的,偉浩是強子的徒弟。”


    “真的?”


    “真的。”


    窗外的景色沒有春的綠和春的生機,沒有夏的熱烈和奔放,沒有秋的碩果和爽朗,但,誰說冬日不夠美呢?


    眼前是美人,滅頂的災難此刻全部化解,他們並排坐著,她說兩天沒洗澡,沒洗頭,可是她的頭發上的香味兒總是持續不散,那大概是她骨頭裏的香味兒,他向她靠近一點兒,又不想被她發現,後來,他沉沉的睡著了,車內開著舒適的暖氣,他先是夢見了春天,夢見了青草地上小孩子在那裏歡快的你追我趕,然後,他夢見了夏天,夢見了那些陪伴了他童年整個暑假的知了,接著,他又夢見了秋天,果樹漫山遍野,果農們摘完可以拿來賣的果子,剩下的小桃子,小蘋果都留給了那些貪吃的孩子,他也是一個小孩,小燈籠一樣的果子總是在撥開樹枝時就能被輕易的找到,喜悅......喜悅......


    汽車駛上了一條被大貨車壓爛的馬路,顛簸的車廂像農村婦女篩選大米一樣幾乎要把車內的人和行李拋向空中,抖上幾個來回再讓它們平穩落地。


    祝康的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恬靜的笑,他的眼皮顫動了幾下。


    “很享受啊你!睡那邊去!”娜琪衝著他吼道。當然,這聲音有力度,足以震撼到祝康的心髒,但音量卻控製得恰到好處,絕對引不起外人的注意。原來,祝康昨晚一夜未睡,他太困了,竟然不知在什麽時候將腦袋歪向了娜琪柔弱的肩膀上,絕非故意,卻不得不承認,他自己占了個便宜。


    旅途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順利,因為上車比較晚,他們隻好選了靠後的座位,經過一陣劇烈的顛簸,後排附近的座位上有人在車裏吐了,難聞的氣味頓時彌漫了整個車廂,娜琪如坐針氈,滿臉通紅,祝康趕緊脫下了棉襖,蓋在娜琪的頭上。


    “好多了吧?”他問。


    “味道更惡心了。”她說。


    “衣服還我!”


    “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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