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一旦與我們離開意味著什麽嗎?你確定你不是一時衝動?你別忘了,甄貴妃還在宮裏,二王嫂還在等你痊愈。”夜千鳶嚴肅的提醒他。


    以他的心思不可能不知道離開京城代表什麽。


    她和禦孤壑在京城能否有立足之地不重要,因為禦孤壑的外公和娘親都在遠方,他們沒有太多後顧之憂。而原來的太子之位之爭,隨著禦皓風的放棄,禦雲摯已不再受威脅,就算禦嚴坤想永生永世做皇帝,可就剩這麽一個兒子在身邊,他想玩的遊戲注定成不了局。


    所以即便現在禦雲摯還沒成為儲君,他們要離開也是可行的。


    但禦皓風想徹底與這裏的人和事斷清關係……


    恕她說句難聽的話,他如此做似乎就有些不仁不義了。


    畢竟甄貴妃是他的母妃,即便他不在意華鳳茹,但華鳳茹也是他的妻,他如何能走得如此灑脫?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禦皓風削冷的濃眉突然間變得鋒利,冷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後,他憤然轉身朝城門的方向而去。


    “……”夜千鳶臉色沉了沉。搞不明白他的怒火來自哪裏,但對他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實在很鄙視。


    以前她總覺得禦孤壑把兄弟的事看得太重要,明明他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他偏偏要去淌爭權奪勢的渾水。


    如今仔細的回想他所做的事,她卻是一句腹誹的話都沒有了。


    不論他做了多少,也不論結果好壞,至少他心裏是問心無愧的。他或許改變不了禦嚴坤的想法,但至少因為他在其中斡旋,手足最終沒有相殘。


    除了禦文澤暫時昏迷不醒外,他們三兄弟還能聚在一起吃喝,這不都是他的功勞嗎?


    目送禦皓風走遠,她收回視線,開始認真與青磊商議起來:“三王府的其他人如何安排?我們需要帶上他們嗎?”


    “王妃放心,出來時我已經讓他們前往桃園了,老周夫婦知道該如何做。”


    “嗯。”夜千鳶想起那處地下密室,也稍微安了些心。想到禦孤壑,她又忍不住擔憂,“青磊,你讓一個兄弟假扮成路人去宮門守著,若是王爺出來好及時向王爺報信,如此王爺才不會白白浪費時間。”


    “王妃,小的已經派人去了。”青磊咧嘴笑了一下。


    夜千鳶讚揚的點了點頭,同時也不得不感歎,他們主仆之間的默契確實高。


    心裏踏實了幾分,她也更為冷靜了,隨即便招呼起所有人:“走吧,趁皇上沒正式下令抓我之前,我們現在出城!”


    眼下發生的事來得又快又急,他們是真的毫無準備。雖然她不知道禦嚴坤究竟想做什麽,但支開禦孤壑又下密令捉她,僅衝他這份心機就讓她不敢大意。


    她有把禦皓風和青磊的話聽進去,禦嚴坤是衝她來的,一旦她落入禦嚴坤手中,禦孤壑就一定會被動挨打。何況她現在並無靈力傍身,她能赤手空拳與多人搏鬥,但遇上成百上千的人她也難以一敵眾。


    雖然鳯尊鞭在她身上,但它的出現也不穩定,在沒有駕馭這條鞭子之前,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一條鞭子。


    。。。。。。


    金碧輝煌的殿宇中,麵對那身著龍袍尊貴無比的男人,禦孤壑唇角上邪魅的笑盡透著涼薄的氣息。


    “父皇不派人查明清楚就給人定下殺人之罪,未免也太失明君之風了。”


    “那你告訴朕,五王爺現在何處?他前段時日都在你們身邊,為何近日沒有他的消息?”禦嚴坤端坐在龍椅上,雖然並沒有因為他質問自己的態度而氣惱,但龍顏威目,整個殿宇都彌漫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帝王之氣。


    “父皇,五弟早已不似孩童,他的去向自有他決定,兒臣如何能幹涉?”


    “你不說可以,朕就當全是你狡辯之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況父皇一向獨斷專橫,又豈是兒臣能違抗的?”禦孤壑邪魅的笑中又多了一絲嘲諷。


    “放肆!”禦嚴坤從座而起,威目淩厲的怒視著他。


    麵對他一身讓人敬畏的氣息,禦孤壑仍然麵不改色,鳳目中甚至流露出一絲不屑。


    想當初,他大王兄身中奇毒,生死未卜,他這個做父皇的不曾追查過下毒之人,隻在他請奏要將大王兄帶去別處醫治時,他以兩年為期限命令他救活大王兄,若救治不當就以他辦事不利為罪論處。


    二王兄受傷,他也不曾過問一句。


    至於他五弟,從小到大,更是不得他們這個父皇多看一眼。


    如遺棄一般,至今二十二年,從來不曾慚愧的人如今卻關愛起被自己遺棄的人。


    可笑!


    也可恨!


    笑得是他的虛情假意!


    恨得是他居心叵測!


    正在這時,魯巳從殿外進來,疾步到禦嚴坤身側,附其耳邊低語。


    禦孤壑鳳目微眯,將兩人神色盡收於心。


    須臾,不等魯巳直起身,他唇角邪魅的笑倏然放大。


    禦嚴坤聽完之後對魯巳擺了擺手。


    魯巳恭敬退下。


    寬敞華麗的殿宇中又隻剩下他們父子二人。


    “壑兒為何發笑?”


    “父皇,兒臣現在想知道,您下一步將如何做?”禦孤壑不答反問。


    “你如實交代,你與夜千鳶究竟是誰修煉了秘術?或者是你們都修煉了。”禦嚴坤龍顏沉下,淩厲的目光不怒自威,也不再掩飾對他的威脅,“隻要你如實交代,朕就當什麽也沒聽過,你還是朕的皇兒、蜀河國的三王爺,夜千鳶還是你的王妃、蜀河國的三王妃。”


    “兒臣甚是費解,父皇身為一國之君,這萬裏江山及百千萬臣民皆屬您所有,父皇還有何不滿足的?您一方主宰卻詢問那些旁門左道之術,您不覺羞愧嗎?”禦孤壑收斂了邪魅的冷笑,無比諷刺的向他問道。


    “朕要做何無需你過問,你隻需告訴朕,誰擁有秘書,何處可學!”


    “嗬嗬!堂堂一國之君不思為民為福,身為父親不疼骨肉,卻為了得到旁門左道之術用帝王威嚴欺壓自己孩兒,敢問父皇,你以何顏麵自稱明君?又何德何能受人敬仰?”


    “放肆!”禦嚴坤威嚴的臉乍然崩裂,威嚴的目光也猛然變得猙獰起來,“你可是想死?!”


    “父皇,你何時顧及過兒臣生死?”麵對他淩厲的氣勢,禦孤壑譏諷的冷笑更加擴大。


    “你不怕死,那如果死的是夜千鳶呢?”


    “不知父皇是何意?”禦孤壑收起所有的表情,隻鳳目緊緊盯著他。


    見他不以為是的姿態總算有所收斂,這下換禦嚴坤冷笑起來:“朕沒有別的意思,隻要你肯實話實說,朕一定不會為難她。”


    禦孤壑眸光垂下盯著華麗的琉璃地麵,緋紅的唇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


    “父皇,您覺得如此便能威脅到兒臣嗎?”


    “嗯?”察覺他神情有異,禦嚴坤淩厲的目光也變得複雜起來。


    “父皇,若無事兒臣告退了,您多保重。”禦孤壑突然拱手向他拜道。


    “站住!”


    “父皇還有何吩咐?”禦孤壑抬起頭,彷如沒看見他淩厲又無情的樣子。


    “朕有說過讓你離開嗎?”


    “哦?”禦孤壑眉梢挑起。


    從頭到尾,他不是邪魅散漫,就是狂狷不羈,從神態舉止到言談語氣,無一處帶著恭敬。


    而這還不是禦嚴坤最氣恨的。


    讓他最氣恨的是他堂堂一帝王,坐擁江山萬裏,主宰萬千百姓,卻偏偏拿捏不住一個兒子!


    “來人!”他是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突然朝殿外喝道。


    禦孤壑轉目看去。


    隻見一群禁衛軍湧入殿堂,訓練有素的將他包圍起來。


    禦孤壑抿著的薄唇倏然一笑,再次轉回視線望著他威嚴可畏又怒不可遏的父皇。


    “父皇,您想兒臣說實話,那您也該如實告訴兒臣,究竟是何人向您告密謠說五弟是被鳶兒所殺?”


    他這口吻,顯然是在與禦嚴坤講條件。


    禦嚴坤頗為得意的背起手,倒也不吝告訴他:“二王妃在你府中之時無意中聽到曦真公主與侍女談話,遂來向朕揭發。”


    禦孤壑鳳目微眯,眸底如烏雲過境,晦暗一片。


    而他也知道禦嚴坤對此事不會過多隱瞞,料定他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去找華鳳茹麻煩。華鳳茹是禦皓風之妻,那麽他們兄弟二人自然又會因此生出間隙。


    這就是他們的父皇,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他們幾兄弟!


    他緩緩的抬起頭,妖孽無雙的俊臉上不再有一絲邪魅狂狷之色,冷冽得如同從寒冷的冰窖中蘇醒,那狹長的鳳目中充斥的恨意比禦嚴坤身上所積壓的怒火還深沉。


    察覺到他神色突變,禦嚴坤雙目微縮,不明白他為何變臉。


    可殿中都是他精心準備的禁衛軍,殿外也早已設下各種埋伏,他勢在必得的底氣並不減絲毫。


    微愣過後,反而怒氣更甚:“朕已經告訴你答案,現在該你說了!”


    冷硬的字眼從禦孤壑銀牙間溢出:“我無可奉告!”


    聞言,禦嚴坤忍無可忍的抬起臂膀,淩厲的指著他:“你敢戲耍朕?信不信朕現在就讓人把夜千鳶砍了?!”


    “嗬嗬……”低沉的笑聲從禦孤壑喉間發出,狹長的鳳目睇著他又凶殘又狠厲的模樣,如同看一隻張牙舞爪的猛獸,嘲諷又不屑,“魯巳在你耳邊所說的話,我若有意想聽,就算千丈之外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沈默前去三王府捉拿鳶兒失敗,如今鳶兒已經順利逃出城門。你還想拿鳶兒威脅我?父皇,你可真會做戲。”


    禦嚴坤完全沒想到他竟會聽到了一切,頓時震驚得雙目圓瞪。


    而震驚之後,他如同受到羞辱般,厲色全露,氣急敗壞的朝殿中禁衛軍低吼:“給朕拿下!”


    可就在他吼聲剛落之際,他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如蠟。


    隻見兒子身上突然散發出一團紫光,那薄薄的紫光包裹著他修長健碩的身軀,緊接著那紫光越發淺薄,像層朦朧的輕紗一般,更為詭異的是隨著那如同輕紗般的紫光消散,原本在殿中的兒子竟也倏忽消失……


    他回過神,不敢置信的衝過去,然而什麽也沒抓到!


    四周更是不見兒子身影,隻有一群被嚇得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反應的禁衛軍!


    “壑兒?!”禦嚴坤仍舊不甘心,還忍不住對著空氣喚了起來。


    “父皇。”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從虛空中響起。


    但那嗓音縹緲,猶如深穀中幽幽回聲從四麵八方而來,讓禦嚴坤震驚得隻能在原地轉圈。


    “壑兒,你在哪?你為何會秘術?是不是你外祖父教你的?你快出來!朕不會對你怎樣,隻要你教朕修煉秘術,朕絕對會好好待你!”


    “父皇,你當初千方百計接近我娘,為的也是修煉秘術吧?隻可惜,我外祖父早就看透了你,所以不曾為我娘打通靈骨,直到我娘對你心灰意冷的那一刻……陵墓中我娘的棺欞失蹤多年,你應該早就知道的,你不說無非就是想靜觀後變,對嗎?如果我沒猜錯,你不肯立儲,其實不是不想傳位,你最終的目的是想逼我顯露秘術,再想方設法要挾我傳授於你。你一次又一次的漠視大王兄和二王兄,且不斷的挑撥我們兄弟之情,無非就是為了試探我,看看他們在我心中究竟有多重要,看看他們是否有資格成為你要挾我的把柄。”


    “朕……”


    “父皇,好好做你的皇帝吧,可別機關算盡到來頭一場空。兒臣告辭了。”


    “壑兒,你出來!你聽朕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的!壑兒?壑兒你別走!你出來——”


    然而,他激動的對著虛空想解釋一番,可虛空中再無一絲雜音。


    也不知是他轉圈太多頭暈還是怎麽的突然跌坐在地上。


    臉色蒼白的他完全不顧自己尊貴和威嚴的形象,目光空洞的盯著某處,如同在頃刻間被人勾走了魂魄。


    “皇上!”


    看他如此失魂落魄,禁衛軍回過神來紛紛圍攏上前。


    。。。。。。


    夜幕的山林,幽靜而陰冷。


    好在有火堆,夜千鳶倒也感受不到寒意。


    隻是她來這裏後,她就沒再開口說一句話,抱著膝蓋,盯著火光的她一直在發呆。


    隨他們出來的人被青磊安排在附近,一來可以防備四周的情況,二來也打擾不到她。


    不知道是誰發現山下有條小河,在青磊同意之後派了幾人去河裏抓魚。不過所有人的都極其自覺,就連烤魚的時候都沒一人說話,大家隻是默默的做事。


    若不是聞到飄來的陣陣香氣,夜千鳶都要懷疑他們全睡著了。


    “王妃,這是小的親自為您烤的,您嚐嚐可香?”青磊將一支小棍遞到她眼皮下。


    小棍上叉著一條肥碩的魚,被烤得皮開肉綻,香味四溢。夜千鳶接過小棍,對他擠了擠笑:“謝謝。”


    “王妃,您慢用,不夠小的再去烤。那群家夥還真是厲害,一會兒功夫就抓了好幾十條肥魚。”


    “嗯。”


    “王妃,小的去去那邊。”青磊突然指了指不遠處那棵大樹下。


    夜千鳶淡淡的掃了一眼,再看青磊手上多的小棍,也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有這麽多人在,她並不擔心禦皓風會對她做什麽。何況自城裏出來後,他也不曾再主動與她說話。


    她樂得清淨。


    隻是,看了看手裏色香俱佳的肥魚,再抬頭看看天上稀稀落落的繁星,哪怕美味當前,她也沒什麽胃口。


    從什麽時候開始那男人成了她的開胃劑了?好像隻要跟他在一起,她每次食欲都無比的好,就算再不喜歡的東西也會用很多。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想想以前單身的時候,沒有牽絆和掛礙,想做什麽就去做,沒心沒肺過自己的日子,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愁。


    哪像現在,睜眼想的是他,閉眼想的也是他,身邊沒他的影子就更想得厲害。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禦嚴坤雖然針對的是她,可要是以此刁難他的話,他能安然無恙的脫身嗎?


    她不愁今後的生活,有他陪著,去哪都無所謂,就算不去古域大陸,他們也可以隨便找個地方過安穩的小日子。


    她愁的,是眼下他的處境。


    聽到腳步聲靠近,她回過神,咬了一口魚肉,然後扭頭笑道:“挺好吃的……”


    隻是在看清楚來人後,她臉上的笑瞬間僵住,後麵的話也戛然而止。


    她以為是青磊回來了,難得他這麽辛苦為她烤魚,她不吃點也太對不起他了。


    沒想到來了一個她極其厭惡的人!


    禦皓風也不管她是否高興,在她身旁盤腿坐下。


    他手裏還拿著一支小棍。


    坐下以後,遞給了她。


    夜千鳶掃了一眼,冷漠道:“你吃吧,我有。”


    禦皓風也沒勉強她,將小棍收了回去。


    “我說,你能不能自覺的離我遠些?”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夜千鳶本就心情不佳,這會兒心情更是不好。


    “你就如此厭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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