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二十二年,太子宋以貞因穢亂宮闈、強搶民女、草菅人命、結黨營私等罪行被武帝下令廢除太子之位,幽禁於廢太子府,十年不得出。


    朝中一片嘩然,或勸聖人收回成命,或勸其另立太子。然,有為廢太子求情者,皆受削官、閉門等懲戒。


    武成二十二年秋,大皇子宋以褚得封恭王,賜封地於西北遼城。同年冬至,大皇子主動進宮求旨,欲攜大皇子妃及幼子前往封地,為君分憂。


    聖人允。


    雲遙苑裏。


    “幾時了?”


    餘葉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隻見屋內一片昏暗,透過窗隱約可見月色。


    玉竹連忙點燈,明亮的燭火接連跳動起來,很快照亮了整間屋子。


    “回奶奶,快戌時了。”


    木香扶著主子坐起,在她腰後塞了一個軟枕。


    餘葉蓁沒想到自己隻是睡個午覺,竟然睡到了晚上七點多,把腦袋都睡痛了。她扶著額頭輕輕揉了兩下太陽穴,隻覺得渾身酸痛,睡過一覺後不僅沒有輕鬆下來,反倒感覺更乏力了些。


    “奶奶,可要傳飯?”


    餘葉蓁閉著眼點頭,“傳吧。”


    玉竹很快提著食盒進來,將一碟又一碟新鮮菜色擺上桌。有葷有素,還有一碗主子素日愛喝的時令鮮蔬湯。


    餘葉蓁嚐了幾口,突然想起什麽來,放下筷子問道:“大爺還在書房?”


    “回奶奶,大爺方才回來見奶奶在休息,就先去書房了。”


    餘葉蓁點點頭,叫小廚房趕緊送飯到書房去,否則按趙期那忙起來不要命的性子,哪裏顧得上吃飯。


    前年冬天三妹妹帶著兒子跟著大皇子一同去了西北,今年才開春沒多久,祖母就生了一場大病。眼看著身子一天天衰敗下去,病情怕是有些嚴重。


    趙府最近也不太平,劉氏前日偶感風寒,一直臥病在床,家事就交給了餘葉蓁打理。然而二弟妹顏氏不服,常常暗地裏與她較勁,再加上她牙尖嘴利,最愛逞口舌之快,擾得餘葉蓁煩不勝煩。


    餘葉蓁自然知道顏氏作為小官之女,為何敢如此囂張。


    自大皇子離京後,朝中風向迅速轉變,三皇子成為炙手可熱的奪嫡選手。而趙理去年春闈成績過人,一舉奪得殿試第三名,也就是探花郎的身份。隨之便立馬投入三皇子門下,成為三皇子的得力幹將。


    顏氏自以為夫君前程似錦,就算庶出又如何,將來可是有從龍之功的能臣。日子一長,自然不將大房放在眼裏。


    三皇子雖有治國之才,但他好大喜功,又野心勃勃,遲早會令聖上忌憚。


    餘葉蓁搖搖頭,心裏琢磨著是不是該提醒劉氏分家。畢竟二房是三皇子一黨,但自己又早已將攬月閣的名單情報送給了大皇子,若是不分家,將來新帝繼位怕會覺得趙家人兩麵三刀,貪心不足。


    趙期這些日子忙著替聖上撰書,已經忙了好幾個月了,這時候也不好跟他提。


    餘葉蓁歎息一聲,用了半碗飯便叫人撤了下去,就著明亮的燭火翻看攬月閣的賬冊。


    攬月閣的賬如今都是由半夏托玉竹遞進來。


    半夏很久以前明麵上就被餘葉蓁放還出府,實際一直在攬月閣做事,前兩年嫁給了一個家境貧寒的窮秀才。那秀才雖窮,但也確實有些真才實學,餘葉蓁索性雇他到自己名下一家賣筆墨紙硯的鋪子當了賬房先生。


    竹苓則是心悅府裏的一個小廝,餘葉蓁便做主將她許給了那人,如今接替半夏主要負責雲遙苑的管事工作,並不常在她身邊服侍。


    玉竹的親事也已經定了,過兩月便成親。她不願出府,嫁的人也是趙府裏的家生子,日後倒還能一直留在餘葉蓁身邊。


    至於木香,餘葉蓁問過她。她說想和半夏一樣,為主子打理鋪子,餘葉蓁便答應今年秋天放她出去。


    當初帶過來的這四個丫頭,如今都有了各自的去處。若是旁人知道了怕是會說她小氣不容人,畢竟陪嫁丫鬟不用來做通房那做什麽呢?然而她原本就沒打算通過讓她們給趙期當妾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就像這時代那些主母做的一樣。


    當妾,不是什麽好事,餘葉蓁也不允許自己的丫鬟做妾。


    好在蹉跎了這麽些年,至少她們都有了不錯的歸宿,餘葉蓁終於能夠放心。


    這些事情塵埃落定,擺在眼前的就隻剩祖母的事和分家之事,餘葉蓁長歎一口氣,內心戚戚然。


    二月中旬,衛國公府的五姑娘和六姑娘接連出嫁,前後隻差不到七天。餘葉蓁深知祖母怕是不大好了,家裏怕之後守孝耽誤兩位妹妹的婚事所以才這麽著急忙慌地出門子。


    果不其然,四月末的時候,衛國公府發喪,老太太病逝,餘葉珠獨自一人千裏迢迢趕回京城奔喪。


    時隔近兩年,餘葉蓁又一次見到了三妹妹,兩人一見麵就對上了視線,默契地互相示意。


    餘府出了餘葉珠這個大皇子妃,自然是大皇子一派。若大皇子不參與奪嫡,衛國公府便不站隊,隻做堅定的保皇黨。


    這次回京,餘葉珠一直待到了九月才離開,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便是為了餘敬堯的親事。老太太逝世,家中嫁娶之事暫緩,但並不妨礙先定下婚約。


    武成二十八年,聖上病重,連續十日未上早朝,三皇子及五皇子趁機逼宮謀反,卻被聖上埋伏在宮內的禁衛軍拿下。


    聖上大怒,下令將三皇子及五皇子貶為庶人,流放荊州。


    同年十二月,聖上召大皇子回京,立大皇子為太子,餘葉珠為太子妃。


    武成二十九年春,武帝駕崩。


    三年後。


    “宏兒,別帶著妹妹去湖邊玩。”


    此時的餘葉蓁坐在涼亭裏,揚聲叮囑牽著妹妹越跑越遠的宏兒。


    她對麵坐著的,正是當今皇後,自己的三妹妹,餘葉珠。


    姐妹二人笑意盈盈相對而坐,餘葉珠看著那兩個越跑越遠的小豆丁,眼裏流出羨慕之意。


    這莊子正是當年餘葉蓁的嫁妝之一。自從新帝登基後,她便將攬月閣交給了餘葉珠,帶著半夏和雲兒等人一心擴大繡坊的經營。


    莊子位於西山,秋日的時候楓葉似火,布滿整個山頭,正是賞紅葉的好地方。


    餘葉珠這次來,不過是在宮裏待久了覺得沒意思,想找大姐姐說說話罷了。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這個大姐姐,是個心思比誰都通透的人,同她說說話,說不定自己就不會這麽迷茫了。


    而餘葉蓁呢,她也清楚三妹妹如今心裏沒那麽好過。


    畢竟新帝登基後,便不再是以前的恭王,不可能隻守著一個女人。


    餘葉珠不像餘葉蓁,她是土生土長的大都古人,自然明白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更何況是天子。但她還是會難過,會生氣,會吃醋,她時常會想起他們在西北的時候,一家三口,多麽平凡又多麽幸福。


    每每想起,心裏就多一分痛苦。


    餘葉蓁伸出手輕拍兩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凡事哪有盡善盡美的呢,如今這樣,已是十分難得了。”


    餘葉珠點點頭,“這話也有道理……”


    “知足常樂嘛,一生一世一雙人難得,強求不來的。若是執意強求,隻會傷人傷己,倒不如得到多少給多少。”


    感情這件事,多麽複雜,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餘葉蓁淺嚐一口茶水,幽幽歎息一聲。


    這些年來,她和趙期也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前兩年劉氏攛掇著趙期納妾,因為餘葉蓁生了糖糖後便不肯再生了,而劉氏自然不覺得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麽不對。


    趙期呢,糾結了一段時間便同意了,好在他還知道提前問過餘葉蓁的意見。


    可餘葉蓁能說什麽。說不,她就會變成別人口中的妒婦,臭名遠揚。說好,那自己難道就不生氣不傷心嗎。最終,她什麽也沒有說,把選擇權交給了趙期。


    其實她知道,當趙期來詢問自己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經決定了。


    那天之後,府裏多了一個邱姨娘。而餘葉蓁,再也沒有和趙期同房過,不是她故作貞潔,隻是覺得沒意思。


    她還是雲遙苑高貴的女主人,是當今皇後的姐姐,是宏兒和糖糖的娘親。


    從此也就是這些了。


    邱姨娘的孩子,餘葉蓁沒興趣,便如同當初蕭氏一般隻讓邱姨娘自己養。她如今也懂了蕭氏的心情,沒有愛也沒有恨,大家互不幹擾就很好。


    這個世界的織繡技能餘葉蓁掌握得很快,三十五歲那年就刷到了滿級,但她還有許多事情沒完成,便沒有急著提交任務。


    繡坊的規模不斷擴大,餘葉蓁不願讓繡坊再牽扯政治,索性搬到江南,倒是在揚州發揚光大了。糖糖出嫁那年,餘葉蓁將繡坊和莊子連同背後的勢力人脈都交給了她,算是自己給她的一種保護。


    一直到餘葉蓁五十歲的時候,宏兒早已成家立業,考取了功名,糖糖也有兒有女,夫妻和睦,她才內心平靜地提交了任務,主動結束了這個世界。


    待情緒模塊格式化,一切又都變成了一段平淡的經曆,再也無法在內心掀起一點波瀾。


    記錄本照例交給楊緒後,餘葉蓁就下了班趕緊回家倒頭就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一覺醒來,她給柳柳打了個電話打算約她出門逛街,誰知道對方竟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你說什麽!?你真的要轉去快穿部啊?”餘葉蓁難以置信地驚叫出聲。


    柳柳還在電話那頭興奮地說:“是呀!我特意求我爸給我調過去的,後天就去快穿部報道了。”


    “……”


    餘葉蓁無語。


    好好的千金大小姐,這是要體驗基層啊?


    “那你這個嬌氣包去了快穿部可別嫌累嫌苦,有什麽事也別逞強,任務世界有些可是很危險的。”


    柳柳歡快地答應,顯然沒放在心上。


    餘葉蓁歎一口氣,拿她沒辦法,還是下次帶她去見見林瑕姐,找林瑕姐這個快穿第一任務者取取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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