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叫一桌好菜,邊吃邊等,但據說廚子告假回家去了,做菜的是剛來的學徒,一桌菜,沒有一個能入口的。劉魁氣得掀了桌子,也沒人來收拾,地上的飯倒是引來兩隻偷吃的野貓。


    看見野貓邊吃邊舔嘴,劉魁哈哈大笑,那隻準備踢向野貓的腿也放下,聚精會神地看兩隻野貓偷吃飯菜。


    不多時,兩隻野貓酒足飯飽,伸了伸懶腰,用爪子摸了摸肚皮,望著地上尚未吃完的食物,戀戀不舍地走了。


    正在此時,江鏡回來了。


    見自己房中一片狼藉,居然還有個來曆不明的人坐在那裏大笑,江鏡正要叫人,劉魁趕緊起身,向他一拱手,笑道:“我知道白姑娘的下落。”


    江鏡那趕人的話立時吞了回去,他左右打量一圈,同樣拱手道:“原來是劉爺,失敬,失敬。”


    二人客套一番,便進入了正題。


    五千兩銀子,不過是江鏡的一個計策,他知道憑這些普通老百姓,不可能找到白暮雨,棲鳳城是她的老窩,要藏還不容易?他隻是要通過這五千兩,逼白暮雨不能隨隨便便找個地方躲著,隻要限製了她的活動範圍,要找她便容易得多了。


    沒想到竟把劉魁這位財大氣粗的大爺給引上門來了。


    江鏡自是沒指望劉魁能因為這五千兩銀子便說出白暮雨的下落,他也知道此人與她乃是死敵,所說之話比平常人更可信一些,隻要他不獅子大開口,江鏡倒不吝惜那些許錢財。


    劉魁其實心裏沒底,他並不知白暮雨在他心中的份量,如果要價太高,或許會惹怒了江家,不如先試探一下江家對這位準兒媳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態度。


    “我這裏有一封白姑娘親筆寫的信,八爺您且看看。”


    江鏡打開信封,看了一眼,便將信紙一收,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劉老爺這是何意?”


    劉魁不知信中寫了些什麽,本就心裏有些怵,他越是輕描淡寫,劉魁越是心慌,他連連擺手道:“沒什麽意思,隻是白姑娘許下我三萬兩銀子,讓我到八爺你這裏取。”


    江鏡依舊目無表情,劉魁隻道白暮雨在信中寫得清楚明白,他不拿銀子,或許是不想花這冤枉錢,之前的一切都是白暮雨虛張聲勢,她在江家眼裏根本不值一提。想到這三萬兩銀子沒了著落,難免有些失望。轉念想到孫白薇,神情為之一振,朝江鏡一拱手,“八爺,此事權當在下的玩笑,少陪,少陪。”


    劉魁轉身要走,江鏡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等等。”江鏡叫住他,轉身到床頭處取了一個匣子,又自腰間取了一把半寸長的鑰匙。


    這匣子看似普通,卻十分危險。其中有極曆害的機關,若是裝上毒針,傾刻間便能取人性命,若是普通的銀針,也能叫人喪失行動能力,束手就擒。這是機關大師嚴業的得意之作,人稱八寶匣。


    哢的一聲,寶匣打開,江鏡自其中取出一疊銀票,不多不少,正好三萬兩。


    劉魁見江鏡問都不問,隻憑一封信,便交出去三萬兩銀票,看來白暮雨在江家的地位確是不低。他正好可以好好敲上江家一筆,隻是得注意分寸,不能撕破臉去。畢竟江家的勢力可比他劉家大得多,別說劉家,就是江家要拿了棲鳳城,也不是沒這個能力。


    他用他不怎麽高的智慧飛速地盤算著,想著怎樣才能不著痕跡地即敲上江家一筆,又不顯得那般露白。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江鏡將那匣子往床頭一放,人已經出了房門,不見了。


    劉魁呆呆地杵在那裏,隻看到一片空蕩蕩的院落,心中跳動著的出賣白暮雨的狂喜全都消失不見了。天,誰能讓他鹹魚翻身一回啊。


    江鏡出了門,徑直往白家而去。劉魁給他的信上,隻有兩個字,白家。他不明白二人明明在打賭,為何會故意將自己的行蹤透過劉魁泄漏給他。也許是為了轉移他的視線,也許,為了他那三萬兩銀子?


    可就算為了銀子,也不必如此吧?她若直接以神機先生的消息做為交換,江家未必不肯出這三萬兩。


    方非正在院子裏繡花。這些年為了撐起這個家,偶爾她也做些繡品出去賣。後來白暮雨不讓,她便權當此為一種樂趣了。


    江鏡突然到訪讓她很意外,放下繡品起身迎接。


    既然婚事已經說定了,兩家自此之後便是姻親,她也不用避諱什麽,聽聞江鏡前來是為了找白暮雨,立刻差人去叫。


    江鏡本就不報希望,但見著白暮雨帶著絲雨一起從內院出來,他心頭生出一肚子的疑問。當著方非的麵卻不便明說。白暮雨也似壓根沒有打賭之事一樣,從容地聽著他一邊與方非商量成親之事,一邊旁敲側擊地打聽神機先生的下落。


    江鏡每說一個細節,方非就要望一眼白暮雨,見她不反對,這才應下。而每次說到神機先生之事,方非則是一問三不知。


    江鏡知道隻要有白暮雨在,方非必然不肯吐露半點消息,便不再提及此事,隻是與方非磋商細節。


    江家畢竟是大家,江文秀臨行之前,讓他們找出神機先生的下落。若是真與白家有關,他便認了白家這門親,若不是,讓他見機行事。


    如今確定白暮雨與神機先生大有關聯,成親之事便能提上日程。江家禮儀繁雜,前兩位少奶奶進門之時,聲勢氣派,都是無與倫比,至今也是永陵人的一大談資。


    這位三少奶奶,雖然出身不好,但也不能辱沒了江家的聲名。之前兩位都是他在主持,對這成親之事,自然如數家珍。


    他細致地說著成親的每一個環節,方非更確信江家在意這門婚事,連婚事全都準備妥當了,為之前的故意隱瞞而心懷愧疚,忍不住幾番要當著江鏡的麵讓白暮雨想辦法救人。


    白暮雨心裏一百個不情願,幾次打斷她的話。這在江家,是要被罰跪祠堂的。但在白家,他除了能在心裏腹誹幾句沒規矩之外,什麽也不能做。


    白暮雨隻有兩個要求,一是江少徇親自上門迎親,一是所有規矩,一應從簡。她這會料定了江少徇被困蒼山,如果他一不小心沒了命,那婚事不就結不成了?


    見方非沒有反對的意思,江鏡隻好放下這節不說。畢竟比起往日胡鬧的白暮雨,今日的她可是乖巧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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