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話是什麽意思?是在叫她提防嬴政嗎?


    可她自幼與嬴政一同長大,若連嬴政都不能相信,她又能信任誰?


    “芙兒知道了。”鄭芙答道。


    楚王已經病入膏肓,她不忍再說什麽忤逆的話叫他心頭不適,隻願讓他在為數不多的日子裏多寬心。


    “鄭妹妹,這湯藥可以喝了。”羋祺將手裏的藥碗遞給鄭芙。


    鄭芙先將楚王身後的玉枕墊高,將他扶了起來,而後接過藥碗,一勺一勺喂到楚王的嘴裏。


    等鄭芙將湯藥喂完,羋祺突然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鄭妹妹真是孝順,都這個時候了還巴望著能治好祖父的病呢!”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鄭芙察覺不太對勁,放下手中的藥碗,起身與羋祺對峙。


    羋祺被她的眼神所撼,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說道:“祖父纏綿病榻已久,他們都說是有人下毒,以鄭妹妹的才智,難道會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毒麽?”


    “這麽說,你知道?”鄭芙反問。


    “我知不知道不是最重要的,畢竟祖父並不疼惜我。可你是祖父最心疼的孫女,你總該好好想想,要怎麽為祖父報仇雪恨吧?”羋祺話中另有所指,應該是受了羋司所托,前來與她周旋。


    “我不願與你多說,如若沒有其他事情,你便出去罷。”現在這個時候,她該做的不是與羋祺辯駁爭執,而是該安靜地陪在楚王身邊,同他說說體己話。


    “嘖嘖……”羋祺蹬鼻子上臉,全然沒有要聽她話退出去的意思,“鄭芙,你雖然是嫡公主的女兒,但你的父親實在上不得台麵,而我卻是如今監國公子羋司的嫡女。在我麵前,你可得收斂些。”


    鄭芙抬手揉了揉耳朵,懶得理她,跪到楚王身側。


    今日羋祺對她的態度一反常態,仿佛是在和李宓說話一樣,這讓鄭芙感到有些疑惑,難道她又打起了別的什麽主意?


    羋祺輕笑兩聲,走到鄭芙身邊:“別看了,祖父不會再與你說話了。”


    “你說什麽?!”鄭芙心下一驚。


    “你別這樣看著我,難道你不知道麽?禦醫已經告訴我父親了,祖父中的毒十分罕見,中原之地根本沒有解藥。每日喂他服下的那一碗,實際是讓他早早入眠,少些痛苦的湯藥,對他的病情根本沒有任何療效。現在可以好好與我說說話了吧?”


    羋祺的神色裏有幾分得意,好像僅僅是因為知道了這等旁人不知道的機密一樣。


    “你還想知道什麽?”既然已經撕破臉皮,鄭芙便不怕直截了當地同她說話。


    羋祺眉眼輕撇,很是惱怒:“看來這幾月以來的相處,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做朋友,一直在有心誆騙利用於我!”


    她竟然有臉皮說這句話?


    鄭芙冷笑:“難道祺王女不是如此麽?”


    “你……罷了,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同你多說的了。”羋祺走上前,一把揭開鄭芙脖子上的輕紗。


    不看還好,一看她就有些後悔了。


    她脖子上的傷痕呢?怎麽幾個月的時間就沒了蹤影?本來想拿這個數落她一番,可是……


    “你又騙我!你根本就沒有受傷!”羋祺暴跳如雷,感覺自己從始至終都被鄭芙欺騙,這麽長的時間裏卻渾然不知,惱羞成怒。


    夏無且的傷藥是後愈療效的。也就是說在最開始,此藥的功效不會太過明顯,甚至還會使傷痕更加明顯,但隻要堅持塗抹,日積月累之後到了一定的度量,這傷痕便會迅速消解。


    來到楚國的這幾個月的時間,正是這藥發揮最大功效的時候,再過一段時間,這些傷痕便會盡數消失。不過目前尚沒有讓鄭芙的傷痕完全恢複便是了,現在屋子裏十分昏暗,羋祺一時看走了眼也是有的。


    “我的傷好了。”


    “怎麽可能,你明明傷得那麽重,不可能好得了……”


    “你總是執著於這個,又有什麽用呢?”鄭芙為她感到幾分悲哀。


    羋祺沉默一陣,而後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是什麽?”


    “是。”


    “那你幫不幫我?”羋祺的眼神突然變得貪婪了幾分,“你自己也說了,你不願成為秦王後,你想逃離秦王,那麽不如由我,代替你嫁入秦國。”


    鄭芙淡笑:“隻怕去到秦國的土地上,你連爬都爬不起來。”


    “放肆……你放肆!”羋祺被她這句話激得連連高喊,“你說你不想去秦國,一定也是騙我的……”


    鄭芙不說話,看她的眼神帶了幾分可憐的神色。


    羋祺更是憤恨不已,抓住她的衣衫,稍微抬起頭:“你說話啊!”


    “如你所想。”


    羋祺一把甩開她,憤恨地說道:“李家的女子沒有一個好東西,李宓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這個惡人,你們都是惡人!”


    “我並不否認,在你麵前,我就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鄭芙緩緩走到她麵前,“而你於我,又何嚐不是?”


    她們彼此都不是大惡之人,但因為處於宮廷陰謀的漩渦中心,身在於不同的立場,她們不得不成為惡人,爭鋒相對,相互算計。


    “我隻是想探得你的口風,我隻是想幫我的父親成為太子,我有什麽錯……可你卻欺騙了我……”羋祺說著說著突然有幾分哽咽,委屈起來。


    “我為我的人欺瞞你,你為你的人利用我。不要將自己放在多高尚的位置,我們不過半斤八兩罷了。”鄭芙實在看不慣她那副惺惺作態的麵容。


    從一開始,她們就注定要成為敵人,羋祺的心性,實在太過奇怪,一麵想著利用她,一麵又妄想與她成為朋友,魚和熊掌,怎麽可能兼得?


    “你說得沒錯,所以今日,我就是來與你做個了結的。”羋祺又從委屈的狀態變了回來,好似有兩副可以任意轉變的麵孔。


    對於這個羋祺,鄭芙一直覺得她的所做作為都很是莫名其妙。


    如果說她是為她的父親謀劃,那她從一開始就暴露了自己的所有目的,連鄭芙是敵是友都分不清就拋來橄欖枝。


    而現在,羋祺又像個受害者一樣前來質問她,仿佛從始至終受到傷害的唯有她羋祺一人。


    “咳咳……咳!”


    正當此時,楚王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嘔吐出大量鮮血。


    鄭芙大驚失色,急忙跑到楚王跟前,急聲道:“外祖父,外祖父!”


    嘔血之後,楚王再也沒有絲毫反應。


    羋祺走到鄭芙身側,顫抖著將手放在楚王鼻息之前,而後瞪大了眼睛。


    “殺人了!鄭公女謀害大王!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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