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好了。”


    這麽多年過去,舞雩風一直不願真正接納宋城隅,如今二人修成正果,鄭芙自然是欣喜萬分。


    嬴政一隻手隨意地搭在鄭芙肩上,微微俯身說道:“你來這裏就問這個?”


    鄭芙抬頭瞥他一眼,答賴花神思一動,看著嬴政說道:“稟告公子,閣主來此乃是為了運送情報書簡,我已經命人放入馬車,隨時可以送入宮中。”


    “辛苦你了。”鄭芙說道。


    “既然如此,即刻入宮吧。”嬴政說得不容拒絕。


    鄭芙搖搖頭,說道:“看來今日是無法久留了,改日出宮我再來看你。”


    答賴花點了點頭。


    丹花閣外,嬴政將鄭芙扶上白馬,接著兩人便一齊離去。答賴花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原來這就是秦王。


    鹹陽宮章台殿。


    空蕩蕩的宮殿內,僅有韓非一人。


    殿門忽地被打開,身著韓國服飾的韓冬兒緩步走了進來。多年未見,他仍是不喜奢華的模樣,一襲素衣在身,腰間一塊玉佩,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裝點。


    韓冬兒輕聲詢問:“小王叔?”


    韓非轉過身來,柳葉般的眼睛裏泛著淡淡的光澤。見來人是韓冬兒,他半分沒有感到訝異,隻是微微點頭:“許久不見,冬兒。”


    韓冬兒朝他欠身行禮,盈盈而來,“大王命我先來接待你,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老樣子。”韓非負手而立,比之數年之前,多了幾分意氣風發,“左不過,再無口頓的毛病了。”


    殿內的紗簾輕輕搖晃,二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見。


    韓冬兒微微抬起手,複又放下,說道:“父王……還是不肯聽你的勸告。”


    韓非說道:“王兄的冷落,我已經習慣。這次來秦國,一則為阻擋大秦的攻勢,二則,既然韓國這條路行不通,我便從秦王入手。”


    韓冬兒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低聲說道:“這次秦國發兵,一定是為了逼迫父王將你交出來。據我所知,秦王的武功不弱,王叔一定要小心。”


    聞言,韓非失笑:“我可不是為刺殺秦王而來。以我這文弱之體,如何對壘秦王。”


    “那是?”韓冬兒不解。


    抬頭看著金碧輝煌的章台殿,韓非心中慨然。


    “他是這世上唯一懂我之人,惟願,能改變他的虎狼之心。”


    翩翩公子,長身而立,抱負滿懷,可上青天。


    如果不是七國混戰的亂世,這樣一位壯誌躊躇的公子,必然能更好地施展他的抱負吧……


    韓冬兒一時看得有些癡了。


    “大王到——”


    殿門口的光芒被人影遮擋了大半,進入宮殿的僅有一人。


    看著一步步朝他走來的人,韓非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澎湃之感。


    “寡人曾在新鄭見過泰山的淩雲。”嬴政在韓非身前數步之處站定。


    見此情境,韓冬兒很有自知之明地悄然退出大殿。


    “我曾遊學齊魯之地,常隨老師荀子上山治學,然泰山巍峨,淩雲實在難尋。”韓非坦誠而言。


    嬴政進一步接著說道:“秦之渭水,難道就無法窺其分毫片羽?”


    “渭水於秦,泰山在齊,前者潤澤秦地,後者高聳入雲,一高一低,相去千裏,毫不相關。”


    韓非說得緩慢,嬴政越聽越是不悅,說到最後,眉心緊皺。


    許是看出了嬴政的心思,韓非淡笑著迎上他的目光,“然峻嶺可聞江河洋洋,湯水可勘高山峨峨,高山流水,本屬同源。”


    嬴政心下大喜:“伯牙絕弦,如是而已!”


    這邊,甘羅幾日以來梳理出的醫書殘卷已經送到了長安宮,鄭芙急忙將夏無且召入宮中。


    大鄭殿中,夏無且跪直身子,緩緩翻閱著桌上的書簡。


    小半個時辰過去,夏無且才看完兩卷,鄭芙問道:“怎麽樣?”


    “安靜。”夏無且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鄭芙雙手杵在桌前,等著他逐字閱讀。看得認真固然是好事,隻是這速度……實在讓人難以言說。鄭芙又看了看堆在桌案一側如小山高的書簡,犯了愁。


    要不是隻有夏無且能分辨出《扁鵲內經》的內容,她早就派人與他一起辨識了。


    夏無且突然說道:“別急,我不會讓長公子變成癡兒的。”


    已然習慣夏無且慢騰騰的作風,鄭芙便學著他的方式慢慢點了三次頭。既然現在無法解決患病的事,那麽便先想想如何揪出下毒之人吧。


    嬴政故意以祭祖之名去了驪山,一方麵是想帶她去看正在修建的陵墓,另一方麵,應該就是試探宮內是否有內應了。那天他刻意把他去驪山的消息散布在鹹陽宮裏,去驪山的行進速度又極其緩慢,顯然就是在給這個內應出宮傳消息的時間。


    然而宮內這個人,不可能有出宮符令,所以他應該是通過平陽殿的密道進出鹹陽宮的。如果沒有特別的事,嬴政回甘泉宮一般隻會去東明殿,所以平陽殿隻有寥寥幾人把守。


    按理來說,嬴政在出宮前會派人刻意關注平陽殿的動向,此刻必定已經知道內應是誰,遲遲不動手捉拿,或許有別的目的,不過這個目的,她看得不太清楚。


    他沒有告訴她,便是不想讓她知道了。


    這個人也真是的,自己的孩子都病入膏肓了,他卻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既然他不說,她就自己查!


    鄭芙抬頭喚道:“霽。”


    房梁上突然落灰下來,夏無且嫌棄地皺眉,接著黑衣蒙麵的霽便跳了下來,穩穩當當地站在夏無且身邊。


    夏無且立刻起身站到離他幾丈開外的地方,費勁地拍著自己的衣袖。


    霽一臉無語地看著他。


    “最近白虎山莊內誰比較閑?”鄭芙問道。


    霽都沒有思考便答道:“盡星火。”


    “嗯?你怎麽知道?”鄭芙問。


    霽毫不客氣地說道:“因為他一直都比較閑,雖然身懷武藝,卻好吃懶做,整日在山莊裏渾水摸魚,拿著莊主的錢四處邀人玩樂。”


    “……把他帶來,我有事讓他做。”


    “是。”


    頃刻間便沒了人影。


    等他走後,夏無且才再走了回來,端坐在桌案前。


    “以後再有什麽人從房梁上跳下來,先和我說一聲,否則這醫書就你自己看吧。”


    鄭芙討好般地笑著:“下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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