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09.


    那是一個令人鬱悶的傍晚,厚重的烏雲堆積在天邊,遮得太陽沒了身影和光輝。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大雁的聲音,預示著回歸的號角即將吹響。也不知楓葉在樹冠上搖搖欲墜了多久才掉落下來,為即將到來的蕭瑟秋天做了預告。


    鄧夢伊和羅爾傑相約來到北京的天壇,他們站在天壇的頂點廣場、手扶著護欄眺望著遠方。他們的目光有往日的深沉,但卻失去了曾經的憧憬。他們不再懷揣著彼此之間的眷念,也不再抱有年少時候的荒謬幻想。


    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高三時候,那時候的他們為了考同一所大學而努力拚搏著。他們第一次分開是在大二時候,那時候的羅爾傑向鄧夢伊信誓旦旦地許諾“等我學成歸國就娶你進門”。他們時隔十餘年終於見麵,卻早已物是人非。


    鄧夢伊感慨時光的荏苒,也感慨十幾年沒見麵的羅爾傑長成了大人的模樣。鄧夢伊對羅爾傑說:“羅爾傑,想想我們有十幾年沒見麵了吧。你的變化真大,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羅爾傑也差點認不出鄧夢伊來,他印象中的鄧夢伊不應該是那種稚氣未脫的雙馬尾小女孩嗎?可現在的鄧夢伊變得越來越有女人味了。羅爾傑目光熾熱地看著鄧夢伊白裏透紅的小臉,微笑著說:“夢伊,最大的變化是你,你變得成熟穩重許多。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是在某個公園裏,那時的我深深地被你的背影迷住,我還偷畫你呢。”


    鄧夢伊怎麽可能會忘記她跟羅爾傑在一起時的時光,就算讓鄧夢伊回答她跟羅爾傑走了多少裏的路,她都能對答如流。


    鄧夢伊感懷傷事著說:“是呀,那時我發現你之後朝你走過來,瞧你當時那緊張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都讓我覺得好好笑。不過你的畫工真的很棒,到如今我還保存著你給我畫的那副肖像背影圖呢。誰都沒想到,這幅圖最後竟然隻是一個懷念。”


    然而鄧夢伊今天不想和羅爾傑回味青春,畢竟回憶也回不到過去了。鄧夢伊目光柔和地看著羅爾傑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語氣平淡地說:“我說,你是什麽時候結婚的?”


    羅爾傑自然會發現鄧夢伊在看他的結婚戒指,他今天敢光明正大地把戒指戴出來給鄧夢伊看,他就敢光明正大地向鄧夢伊承認所有。他不緊不慢地說:“五年前的二月份,我在加拿大結的婚,我現在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了。我不會瞞你,我在加拿大念書的第三年,遇到一個同係的加拿大女孩,我愛她,她也很愛我。”


    鄧夢伊很奇怪,她聽到羅爾傑結婚了而且現在還有孩子了居然傷心不起來。她苦澀地笑了一下,說:“好奇怪啊,我為什麽不會難過!”


    羅爾傑知道自己做錯了,他辜負了鄧夢伊的期望,他本來答應好等他學成歸國會和鄧夢伊結婚的,結果卻未能兌現。他一臉深沉地看著鄧夢伊,深表歉意地說:“夢伊,對不起。”


    鄧夢伊已經無所謂了,反正她對羅爾傑也沒了昔日的熱戀。她聳了聳肩,雖然很不甘心,但依舊假裝堅強地說:“你又沒有錯,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


    羅爾傑說:“我辜負了你。我剛到加拿大時一直在想念你,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地淡忘了你。或許距離會產生感情的隔閡吧。時間一晃過了三年,我發現我已經不愛你了。”


    鄧夢伊已經裝不下去了,她就是不甘心,她苦苦等候羅爾傑八年,為什麽等來的卻是——羅爾傑變心了五年。鄧夢伊一把推遠羅爾傑,哭著說:“那你幹嘛還要回來見我!你滾啊!我也不愛你了!滾啊!”


    麵對鄧夢伊的情緒失控,羅爾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羅爾傑今天之所以來見鄧夢伊,就是想跟鄧夢伊坦白這一切的。


    鄧夢伊現在超想哭的,可她為了一個渣男哭有失風度。羅爾傑背叛了她五年,她還幹嘛要為這樣一個臭男人流眼淚呢。


    她抽了抽鼻子,紅著眼睛,臉上卻是一道灑脫的笑容,她對羅爾傑一臉無奈地說:“羅爾傑,你到加拿大後有八年,我一直沒有談戀愛。你想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知道我是屬於你的,你會愛著我的。可你呢,今天跟我說你到加拿大的第三年喜歡上別的女孩!你浪費我五年的等候,五年啊!你說距離會產生感情隔閡,不,並不是實地距離產生感情隔閡!是你的心跟我的心有了不可估量的距離!你說你對我的愛會像星空一樣浩瀚無垠,你還說等你五六年後學成歸國迎娶我,到頭來都是瞎話!我以為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樣,沒想到是我瞎了眼睛!”


    羅爾傑說:“對不起。”他現在除了說這句話還能說什麽呢,本來就是他背叛在先。


    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那還要原諒和寬容幹嘛。鄧夢伊走近羅爾傑,很熟練地給羅爾傑整理衣領。或許她隻是想最後再照顧羅爾傑一下吧。


    她低著頭,聲音低沉地說:“羅爾傑,都說了,你沒錯,錯在我,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你想啊,如果我們讀高三那年,我沒給你輔導,你會考上美術學院嗎?如果你沒考上美術學院,你會被陳教授發掘才華嗎?如果你沒得到陳教授的青睞,你會有機會到加拿大留學嗎?如果你沒去加拿大,你會跟那個加拿大女孩好嗎?如果從一開始,你能拒絕到加拿大留學,今天跟你結婚的就是我啊。但歸根結底,如果我沒遇見你,我想我和你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如果我們從開始就是陌生人,你我今天也不會落得這麽尷尬的局麵呀。所以錯的人是我啊,我錯在愛上你啊。”


    鄧夢伊已經看開了,她和羅爾傑此生注定不會在一起,她很慶幸遇到羅爾傑,她也不後悔跟羅爾傑交往了三年。鄧夢伊往後退了幾步,衝羅爾傑爽朗一笑,說:“對不起,羅爾傑。我們做回陌路人吧,這樣的話對你我都好。你現在是一個有妻子有兒子的人啦,我祝福你,你就當我和你曾經交往的三年都沒發生過。等電影做完,羅爾傑,我們就不再見了。”


    鄧夢伊說完這番膾炙人口的話後,爽快地轉身離去。鄧夢伊從很早就已經預料到她和羅爾傑的結局了,所以她哭也哭那麽一會兒。


    羅爾傑再次看到鄧夢伊的背影時也已經沒有當初的心動,他現在在鄧夢伊的眼中隻是普普通通的同事關係。羅爾傑很抱歉,但他已經什麽都和鄧夢伊說了,他也無憾了。


    從此,鄧夢伊和羅爾傑的感情劃下一個完美的句號。他們愛過的那三年,就當是一場曇花一現吧。沒有人能活在回憶裏,也沒有人會懷念不必要的過去。我們都一樣,既然選擇劃清界限,那就不要奢望有複合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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