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沒有發生任何反常,也沒有出現任何妖物,除了那濃到似乎呼吸都會覺得濕膩的迷霧外,整座軍營可謂一片寂靜。


    “都在睡。”


    無塵撈開帳篷的門簾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的前胸和後背都貼著符籙,手裏還拿著一些符籙,古道雖不知那些符籙有什麽效果,但他看見無塵剛才在軍營中走了一圈回來後,身上的符籙並沒有任何變化。


    “能見度極低,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那些霧似乎並沒有什麽危險,不過……”


    無塵說著,伸出了他另一隻一直緊握著的左手,攤開後裏麵捏著的是一些黑灰。


    “符籙貼到那些士兵身上後就自燃了。”


    古道和姬文逸聽完無塵的敘述,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因為今晚無塵的一番動作證明,這座軍營已經被妖物控製或者說已經感染了妖物。


    “全部都是這樣嗎?”古道在心底做著最後的掙紮。


    “不確定,軍中人數眾多,我隻是隨意挑選的。”無塵也明白古道的意思,但現在這種情況並不是自欺欺人的時候。


    唉~在心裏歎口氣,古道也說不出什麽,畢竟他自己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處境。


    可讓他就這麽放任不管,他也做不到。


    這方駐軍說到底是他一手一腳組建起來的,別看這軍營是新建,駐軍也有五萬之眾,要是沒有辦法解決這些事,就等於直接放棄了這五萬名士兵。


    五萬士兵就是五萬條人命,更不要說周遭那些村鎮,零零總總加起來數十萬人絕對有的,難道都要這麽放棄嗎。


    “你在看什麽?”無塵的聲音打斷了古道的沉思,他抬頭就看到姬文逸正站在帳篷口處,透過門簾的縫隙觀察著外麵的天色。


    “我在算這裏的時間流逝。”姬文逸淡淡的說到。


    “你在擔心這裏也和那小鎮一樣?”無塵明白了姬文逸的意思。


    “嗯。”姬文逸點點頭。


    “皇家暗衛就在外頭,待到天明時我們出去和他們碰個頭。”無塵顯然也讚同姬文逸的做法。


    而一旁的古道這時卻是已經偷偷摸出了那裝有鱗片的荷包,心裏正在萬分糾結。


    如果古伶舞看得到古道的動作,一定會對他這種總是舍己為人的思想嗤之以鼻。


    “我想出去看看。”古道突然開口。


    “古將軍,你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中行走。”無塵直接就駁回了古道的要求。


    “霧在散了。”姬文逸的聲音突然傳來。“等霧散了我們再看吧,就目前算來這裏的時間流逝是正常的。”


    古道和無塵聞言,心中不由安定了一些,畢竟時間流逝正常這點算是他們目前所知的唯一算得上好的消息了。


    天色果然如姬文逸估算的那樣,在霧氣散盡後漸漸明亮起來,而當太陽還未從海平線升起,寂靜了一整夜的軍營就再次有了聲響。


    士兵巡邏的腳步聲,不知哪個軍帳中傳出的輕微打鼾聲,等等等等,瞬間整座軍營仿佛從死寂中複蘇,再次被注入了人氣。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又是一夜未睡的三人聽著帳篷外的動靜,心中不禁五味雜陳。


    “嘿、哈、哈、嘿!”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不知過了多久,軍營中響起了訓練時的口號聲,一時間整個軍營都熱鬧了起來。


    “古將軍,這喊一二三四所謂何用?”


    帳篷內,姬文逸被外麵新穎的口號聲勾起好奇。


    “振奮士氣,整齊動作。”


    古道有些低迷的情緒被姬文逸的問話給轉移開來。


    “軍船在海上航行,單靠個人是沒有辦法操作的,講究的是所有人齊心協力,動作整齊劃一,我為了訓練大家的協作力就想出了這麽個辦法。”


    古道的解釋讓姬文逸頻頻點頭,也讓他對古道的練兵之道有了新一層認識——經驗豐富不說,與時俱進這點更是讓人欽佩。


    “古將軍不愧為將才。”姬文逸有感而發。


    “逸王謬讚。”古道有些慚愧。


    特別是聽到外麵越來越響亮的訓練聲,古道再次說到:“我現在出去看看可以嗎?”


    “也好,我和師兄到外麵找皇家暗衛溝通一下,將軍隻需不離開這營地就好。”姬文逸看著外麵大亮的天色,終於是應允下來。


    於是,三人分兩路,姬文逸和無塵直接往營地外走去,而古道則拿著鱗片去找了樊重。


    他當然不會把鱗片送給樊重,畢竟這是女兒給他找來的保命符,可他想著古仲走之前那麽慎重的讓他把鱗片隨身攜帶,這鱗片對妖物定有克製作用,現在借給樊重用一下,也許會有點效果。


    不怪古道這般迷信,在經曆了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後,他已經開始接受各種不在常理範圍內的事物了。


    “古叔。”


    正在營地一處看著士兵訓練樊重遠遠就看到古道隻身一人向他走來。


    因為軍營中多了位皇家王爺,今天大家訓練時下意識的都穿上了衣衫,雖不說著裝整齊,但至少沒有再打著赤膊。


    “監軍呢。”古道笑著來到樊重身邊。


    “你自己練的怎麽樣?別到時候你上了船,還不如其他將士們啊。”古道說笑。


    “哪能啊,我私下的訓練可不比他們少。”樊重見周圍也沒外人,輕聲在古道身邊說到。


    “咦,古叔這是……喜歡海邊這些貝殼?”樊重眼尖的看到了古道手裏那一片小小的鱗片。


    古道聞言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鱗片,小小的瑩白在朝陽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顏色,猛一看確實有幾分像貝殼,心中頓時有了想法。


    “我哪喜歡這些,家裏舞兒喜歡,我這上次給她帶了些回去,這趟來就再給她找一些。”古道大方的把手裏鱗片遞向樊重:


    “你看看,這種小小的東西,小女孩兒最喜歡。”


    雖然對於古道突如其來的動作覺得有些奇怪,樊重還是接過古道遞過來的鱗片拿在手裏端詳:“這麽小的……好像不是貝殼啊,不過確實挺漂亮。”


    樊重把那鱗片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又把鱗片遞還給了古道並說到:“舞兒妹妹快及笄了吧。”


    “她這才豆蔻之年呢。”說起自己女兒,古道的神情莫名有了一種驕傲。


    隻是,看著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鱗片,古道心中暗疑:怎麽沒有反應?之前古仲貌似反應很快啊,難道還需要什麽契機或者觸發點?


    就在古道疑惑的時候,本來還麵色正常的樊重突然臉色一青,立刻有些尷尬的說到:“古叔,那個……您先逛著,我有點事去處理一下。”


    古道一看樊重突然就冒起青筋的額頭,心中頓時鬆了口氣,說到:“去吧,這裏我熟悉的很。”


    然後,古道就看著樊重在背過身後,幾乎是捂著肚子往遠處竄了過去,那樣子和之前古仲鬧肚子時如出一轍。


    果然有用,果然是這樣。


    古道頓時覺得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心下一喜就有了對策。


    看了看周圍的士兵,古道趁著姬文逸和無塵不在,樊重也去“排毒”了,直接叫來一名士兵吩咐到:“叫一隊士兵過來。”


    “是。”


    那名士兵雖然對於古道的命令有些遲疑,畢竟現在軍營中不是古道當權,可想到之前他們看著兩位將軍相處的還算和睦,而且這海軍軍營說到底還是人家古將軍建立的,便大著膽子去叫了一小隊士兵來到古道麵前集合。


    古道看著在自己麵前排排站的二十人,心中也不遲疑的把鱗片讓二十人都傳遞了一遍,說到:


    “老夫私下請各位兄弟幫個忙,請大家看清楚你們手中的這種碎片,等訓練完後麻煩幫老夫在海邊收集一下這種碎片。”


    “是。”


    二十名士兵整齊的回應了一句。


    本來他們對於突然被古道叫來還有幾分疑惑,現在聽完古道的話眾人立刻就放鬆下來。


    人家古將軍這是請他們做私事呢,不牽扯到其他任何問題的事他們當然不會拒絕。


    解散了這二十人,古道看著他們離開不過幾步,就似乎有些腳步不穩的停了下來,然後仿佛被傳染般一個個都開始往遠處僻靜之處跑,心中明白他的這種做法對了。


    高興之餘他又不禁有些擔心,這整個軍營五萬人呢,他的這種做法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而且一接觸鱗片就會拉肚子這種事,人數多了也會引起懷疑吧,還是沒法解除危機啊。


    啟天城古府——


    古伶舞拉聳著眼皮靠在繡床上,現在的她好困,但是那高高揚起的嘴角又顯示出她的心情極好。


    “這便宜老爹的騷操作,雖然掩耳盜鈴吧,但也算一條出路。”


    打了個哈欠,古伶舞拿起手裏的銅鏡看了一下。


    現在銅鏡中倒映出的正是古道的臉,說明那鱗片終於不是被放在荷包中。


    “這古代的海邊天空真藍。”


    古伶舞又打了個哈欠,眼角忍不住擠出一滴眼淚。


    “小五,你這是多久沒睡了。”


    古虢搖著他那把逍遙扇從外麵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四哥。”


    古伶舞抹了抹眼角把銅鏡遞給古虢。


    “婀娜館那邊安排好了?”


    “嗯,最近幾天我都不去那裏了,你一個女孩子天天熬著不睡覺,不光四哥看著心疼,你三哥的暴脾氣都快壓不住了。”


    古虢接過銅鏡,他沒想到今天的銅鏡中竟然倒映出了自家老爹的影象。


    “爹就是比二哥聰明,還知道把鱗片拿出來透透風。”


    古虢還不知道他老爹拿這鱗片做了什麽,隻是在看到銅鏡有影像後頓時就高興了起來。


    “嗯,聰明。”古伶舞對於古虢幾兄弟對古道的盲目崇拜早就習慣了。


    “你快休息一下吧,這銅鏡現在起由四哥來守。”


    古虢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眼下青黑的古伶舞,心中頓時又是心疼又是懊惱。


    “二哥到哪兒了?”


    古伶舞卻是沒有馬上應承,而是問起了正在返程的古仲。


    “還遠著呢,唉,為了不引起懷疑也不敢讓李參將他們去接應,二哥也是好幾天沒睡了。”古虢想到收到的關於古仲的消息,不由再次對古仲表示出了敬意。


    “等這次事情過了,無論二哥再怎麽鬧我,我都不嫌棄他了。”這是古虢能想到唯一他能對古仲好的方法。


    古伶舞輕笑了一笑——她這輩子的幾個兄長啊,就好像是長不大的孩子,無論在外麵的名聲如何,在家裏都是一個樣兒。


    “四哥認真的呢,小五你笑什麽。”古虢沒有理解古伶舞的笑是什麽意思。


    “嗯,我們都不嫌棄他,哪怕他說話總是惹人生氣,還腹黑狡詐,對了,還偷拿你的小金庫。”古伶舞笑著說到。


    腹黑狡詐、說話討厭,好吧,這都是古虢對古仲的評價,不過——


    “那什麽,前麵的都可以不計較,動我小金庫還是不行的。”古虢有些尷尬的說到。


    “行了,爹那暫時找到了壓製的辦法,隻是因為有逸王和無塵在,爹不好公然拿出來,我們現在能做的隻能等二哥回來後再教他一些別的,看怎麽把沿海的事給處理掉。”古伶舞說話間又是一個哈欠。


    她真的是困了,這幾天勞心費腦不說,她還是第一次以人類的身體幾天不睡覺,同樣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困。


    “嗯,你快休息吧。”古虢把銅鏡放到一旁,上前就把古伶舞扶倒在繡床上,還貼心的為她蓋上被子。


    “有任何變化一定叫我,沿海的那個東西到現在都沒露麵,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一定叫我……”古伶舞最後其實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交代清楚了。


    她在古虢為她蓋好被子的瞬間,腦子裏就已經一團模糊。


    而古虢在看到古伶舞幾乎是秒睡的情況後,輕手輕腳的拿上銅鏡就退了出去。


    坐到曾經最讓他害怕的黃角樹下,古虢狀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向黃角樹傾訴般說到:


    “大神,知道你是大神,請您幫幫我爹吧。您平時那麽喜歡我家小妹,你也不想我家小妹傷心的,對嗎。”


    黃角樹上,古虢看不見的燭九陰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銅鏡中倒映出來的影像——那裏麵,古道的側臉倒映其中。


    但這並不足以吸引燭九陰的視線,真正讓他注意的,是古道身後的背景,在那裏,有一到肉眼看不見的模糊影子正在天上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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