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園中,微風輕撫過水麵,在水麵上留下一圈圈漣漪。


    雲氏在和古伶舞淺聊了兩句後就“押”著她走回繡樓中,一邊走還一邊念叨她不愛惜身體小心受涼等等等等。


    姬文逸看著古伶舞一臉無奈的進到繡樓卻“自覺”的坐到自己身邊,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王爺。”


    院外,管家洪波的聲音遠遠傳來。


    靜園在逸王府中那條被眾人默認的規矩一直被非常好的執行著,所有人都知道這靜園是逸王府的“禁地”,除王爺自己外非古家小姐同意不得入內。


    此時洪波就站在院外等著院中的答複。


    很快,緲兒的身影出現在了洪波的視線中,兩人交談的兩句後緲兒快步返身回了繡樓。


    “小姐,三少爺來了。”緲兒恭敬的說到。


    “得,也不用晚上再問了,老三肯定也是下值後聽說你回了這兒就追了過來。”古道聽到緲兒的話立即說到。


    “快去請三哥進來。”古伶舞對著緲兒吩咐到。


    “是。”


    緲兒一應聲離開,雲氏立刻看著古道說到:“你等會兒別凶豹兒,他這忙活了一晚上肯定也累了。”


    “一個大男人連自己妹妹都護不住,我還不能說兩句了。”古道一聽雲氏的話,頓時就不樂意了。


    “是三哥在查昨晚的事?”古伶舞微微皺了皺眉。


    “嗯,三哥現在統管宮中禁軍,出了昨晚那種事他最是責無旁貸。”姬文逸一邊說一邊端起剛才緲兒出來時送來的藥。


    那是禦醫給古伶舞開的調養的藥,熬出來的分量並不多,裝在一隻晶瑩通透的玉碗中看著頗為賞心悅目。


    “咦?”


    姬文逸本來是想幫古伶舞把藥吹涼些再給她,沒成想他剛把藥碗端到鼻尖就聞到了一種不該出現在藥中的味道。


    “怎麽了?”


    雖然姬文逸的聲音很輕,但離他最近的古伶舞還是聽到了他發出的聲響。


    “藥有問題。”


    姬文逸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而一旁的古家眾人在聽了姬文逸的話後更是瞬間黑了臉。


    “有毒?”


    古道三步並兩步走到姬文逸身前,一把拿過他手裏的藥碗放到鼻尖聞了聞。


    “怎麽樣?”雲氏和古家兩兄弟急急追問。


    “沒聞出來。”古道搖頭。


    “給我看看。”古虢向自己老爹伸出手:“我這幾年見過的這些歪門邪道比較多。”


    古道聞言立刻把手裏的藥碗小心的遞給了古虢。


    “怎麽樣?”


    頓時,古家幾人的目光又全部集中到了古虢的身上。


    “我也沒聞出是什麽。”古虢搖頭。


    一時間,所有人隻能再次把視線看向姬文逸,希望他能把眼前的事給說的清楚些。


    “是一種慢性毒藥,用量非常少,算是……”姬文逸看了看古家眾人,頓了頓才說到:“後宮秘藥。”


    “後宮秘藥?”


    單單四個字就讓在場幾人心中咯噔了一下。


    而古伶舞則是微眯了一下眼睛看向姬文逸,道:“你怎麽知道?”


    姬文逸聞言有些苦澀的笑了一下,但也沒太避諱的直接說到:“我吃過,小時候。”


    一時間,整座繡樓陷入一片寂靜,就連因為知道古伶舞的藥中被下了毒的古家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不用用這種眼光看我。”姬文逸看了看古道等人,他們那種震驚中帶著濃鬱憐憫的眼神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但當他把目光看向古伶舞時,發現她臉上除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外,憐憫這種情緒卻是一點都沒有。


    “為什麽你不用那種眼光看我?”姬文逸不由又奇怪的問了一句。


    你這話問的很奇怪好不好?姬文逸的話頓時引來古家其他人的側目。


    “什麽眼光?”古伶舞掃了一眼自己的家人,見他們下意識的回避後,不由對著姬文逸笑了笑,道:


    “身在皇家,你享受著其他人沒有的尊榮,那肯定就得擔住其他人沒有的風險,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古伶舞的話讓在場人眾人都楞了一下,隨後姬文逸竟是有些失態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果然你就是你,哈哈哈哈,總是說的那麽透徹。”


    古道抽空看了一眼雲氏和自己兩個兒子,不禁用眼神問到:女兒平時和逸王相處就是這般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就在整座繡樓都回響著姬文逸的笑聲時,古豹健壯的身影從外麵走了進來。


    “小五,逸王殿下,爹,娘。”


    古豹向著眾人打了招呼,一雙眼睛卻是快速的把古伶舞從頭到腳給仔細打量了一遍。


    “三哥。”古伶舞知道古豹打量自己的原因,直接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麵對他。


    “小五。”古豹充滿愧疚的看向古伶舞。


    “三哥要是覺得心中有愧,不若讓爹爹打你一頓吧。”


    “舞兒。”雲氏被自家女兒的話弄得有些懵。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能頂著那麽一張可愛的笑臉說出那般冷酷的話。


    “要是小五能不生三哥的氣,三哥願意的。”古豹卻仿佛對於古伶舞的提議很是讚同般點了點頭。


    而兩兄妹這種怪異的互動倒是讓之前有心教訓古豹的古道沒了說話的餘地。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古道也不真是那般不講理的人,雖然他確實偏心女兒一些,但看著自己兒子那愧疚的樣子,他心裏多少也是有些不舍的。


    “老三。”雲氏聽了古豹的回話頓時皺起眉頭。


    她沒想到之前隻想著警告古道,卻忘了自己幾個兒子同樣是把小女兒放在心尖上寵著的。


    “娘,你別急,你看妹妹這麽一說,爹反而不會責怪三哥了。”古虢在一旁拉了拉雲氏,輕聲解釋。


    是嗎?


    雲氏狐疑的看了眼自家夫君,從他臉上好像真的沒看出要責怪古豹的意思,頓時覺得還是自己女兒聰明,反其道而行輕鬆壓製住了自家夫君的暴脾氣。


    可誰知她才剛想通這點,古伶舞接下來的話就直接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別,我說真的。”


    古伶舞認真的看向古道。


    “爹你回去後真的要打三哥一頓啊,就說覺得三哥沒有看護好我,然後一氣之下打斷三哥的腿,讓他幾個月不能下床。”


    嘶——


    一時間,包括姬文逸在內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五,這也太狠了。”古虢一臉驚恐的看向古伶舞。


    “沒讓真打斷腿啊,就是做個樣子,讓三哥近期別進宮就是。”古伶舞好笑的看著眾人解釋了一句。


    “你們不會真以為我讓爹打斷三哥的腿吧,這可是最疼我的三哥。”


    “瞎說,明明二哥最疼你。”


    “我也疼你的。”


    古伶舞最後的句話頓時扭轉了周圍的氛圍,古仲和古虢還有了爭辯的心思。


    “舞兒是在擔心三哥會出事?”姬文逸聽了古伶舞的話,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三哥一下值就來了這兒,你們也都在這兒,宮中的人肯定會收到消息。”古伶舞見總算有個人能猜到她的想法,頓時也開始正色說到:


    “昨晚的事那般詭異,等下三哥的話肯定是那人不想讓人知道的,但你們都在這兒了那人肯定會想三哥說了些什麽。


    如果三哥再去當值,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些什麽事,還不如避其鋒芒。”


    古伶舞的話說的隱晦且有些繞口,但在場的人哪個不是在勾心鬥角中求生存的主兒,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但——


    “舞兒,這麽明顯的動作不怕打草驚蛇嗎?”古道有些擔憂。


    “表麵看確實是打草驚蛇了,但如果操作得當又怎麽不能是引蛇出洞呢。”古伶舞狡黠的笑了笑。


    “等等。”古豹撓了撓自己的腮幫子,不解的問到:


    “你們要問我什麽?怎麽就知道我的回答會……”


    古豹的話頓時引來古道和姬文逸的對視,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還是姬文逸率先開了口,道:


    “三哥,你還記得昨晚在禦花園外是哪位禦醫去給舞兒診治的嗎?”


    逸王府中的事暫且不提,此時的皇宮中,姬昂宵獨自一人來到那許久無人無津的地下宮殿。


    此時的地下宮殿已經不像五年前那般陰暗,從密道下來到處都點上了照明的油燈不說,整個裝潢都仿佛被翻新了一遍般,與之前相比更加的富麗堂皇。


    當姬昂宵踩著沉穩的步伐來到大殿時,那裏已經有九名黑袍人恭敬的等在大殿兩側。


    “參加尊上。”


    九名黑袍人在看到姬昂宵出現的瞬間,立刻單膝跪了下來。


    姬昂宵目不斜視的走到上方的巨型龍椅坐好後,才沉聲應了一句:“起。”


    “查的怎麽樣?”


    姬昂宵一坐定直接問到。


    “稟尊上,古家人現在全員都到了逸王府,那逸王府中有陣法,小人怕引來逸王的注意所以沒敢跟進去。”一名男子率先說到。


    “稟尊上,古家祠堂我等一直都監視著,沒有異動。”這是一名女子的聲音,在她說話時另還有三人和她一起站了出來。


    “稟尊上,沿海營地的天德和月德傳來消息,稱營地外有疑似修煉者出沒,他們擔心營中之事是否有泄漏。”最後出來的一名男子有些語氣不穩的回報。


    “能避就避,避不了就把他們收了,這還用刻意回報嗎?”姬昂宵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人,渾身散發出的壓迫感頓時讓那人頭都快縮到衣領裏。


    “稟尊上,目前我等收集到幽魂約快十萬,隨時可以開始煉製。”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三名黑衣人在那人被訓完後才恭敬的站了出來。


    “很好,加快速度。”


    這最後的一個消息貌似非常讓姬昂宵高興,讓他頓時收起了之前的威壓,同時也讓下方的九人鬆了口氣。


    “姬文逸那兒很可能已經有所察覺,天狗。”


    姬昂宵看向之前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黑袍人。


    “小人在。”


    被喚為天狗的黑衣人再次站到了大殿中間。


    “密切關注姬文逸的一舉一動,不用擔心被他發現,有時候適時的給他點壓力才能讓他更好的看清自己。”


    “尊上是說……”天狗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下上方的姬昂宵。


    “雖然我要他的那副皮囊,但隻要不是缺胳膊短腿都無所謂。”姬昂宵說的有些直白。


    “小人領命。”


    天狗聽懂姬昂宵的意思後,眼中頓時閃過一抹紅光——那是暴虐嗜血的紅光。


    “太陰、太歲、五鬼、喪門。”


    “屬下在。”


    隨著姬昂宵的點名,一道女聲領著三道男聲也站到大殿中間。


    “古家祠堂裏的那些不肯出來,你們就把他們逼出來。那幫幽魂是目前為止品質最好的,必須把他們收入囊中。”


    “是。”


    四人自信滿滿的應到。


    “紅鸞、白虎、大耗,你們可以開始準備煉製傀儡的材料了。”


    “是。”


    最後被點名的三人恭敬的站了出來。


    安排完下方十一人,姬昂宵在遣退他們後又慢慢渡步到了龍椅後的密室。


    密室裏的牆麵上還是雕刻著那似龍似蛟的巨型壁畫,但之前放置在這裏的巨棺已經沒有了。


    以前堆積的那些罐子也仿佛從來不曾存在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間密室仿佛除了牆上那巨大的壁畫完全就是一個全新的空間。


    姬昂宵走到壁畫前,抬起手輕輕撫過畫上那條蛟龍的腹部。


    五年前那裏還有一個巨大的窟窿,雖然現在被修複了,但姬昂宵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那處和周圍的不同。


    “放心吧,你的意念我已經如數接收了,你我雖一直以來相處的並不對等,但畢竟是你給我了一個新的目標。


    你的遺誌就由我來實現吧。”


    姬昂宵喃喃自語著。


    蛇化為蛟,蛟化為龍,成龍飛升,飛升後才是真正的踏入修煉之地,而修煉者最終的追求就是永恒——這些都是姬昂宵在重生後腦海中突然出現的知識。


    也在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之前那幾百年真的是白活了。


    天天念著飛升飛升,結果他所看到的接觸到的不過都是謊言。


    真正的飛升根本就不是他知道的那樣。


    不過沒事,現在的他已經知道了所有。


    當初拋棄這片土地追求飛升的所謂修煉者們,等著他帶著他的不死大軍踏平他們圈出的“禁忌之地”,再以他們為跳板成就真正的修煉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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