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古道看姬文逸那一眼是無言的嫌棄,那古家三兄弟在古家夫婦轉身後對著姬文逸做的鄙視動作那就真是明目張膽的嫌棄了。


    在古家一大家子人離開房間後,姬文逸連送都沒有送一步直接端過凳子坐到古伶舞麵前,一臉委屈的看向她:


    求安慰!


    看著麵前這張臉,古伶舞的印象中可從來沒有過姬文逸這樣的表情,可看著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她竟然覺得——還挺招人疼!


    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古伶舞終於是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淩晨,古伶舞親手給姬文逸披上他昨晚穿回來的那件披風。


    在幫他整理領口時看著他的脖子上的掐痕,經過一晚了那裏仍是黑紅腫脹,忍不住開口:


    “脖子上的傷記得沒一個時辰上一次藥,能少開口就少開口,反正你在外麵也很少說話。


    早朝過後就直接回來,那人既然躲在後麵不肯露麵,咱們正好借這機會直接晾著他。


    雖然九尾天狐的事瞞不過他,但能拖一時是一時。


    他自己知道已經在你麵前漏了底,今日早朝一過你就會是他守要攻擊的目標。”


    “嗯!”


    聽著古伶舞的囑咐,姬文逸壓著嗓子應了一聲。


    雖然此時哪怕發出這麽一個音階都讓姬文逸覺得嗓子疼的緊,但看到眼前的小人兒這般關心自己,聽著她話裏不自覺帶出的那句“咱們”,姬文逸就覺得自己的心裏甜齁了。


    “讓你少說話。”


    古伶舞聽到姬文逸的回應卻是瞪了他一眼,高高踮起的腳尖也在給他整理完畢後放了下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這種眼神在姬文逸看來就像是心尖上被羽毛劃過,讓他整顆心都頓覺癢癢的緊。


    “其他的事等你早朝回來我們再商議,你小心別再被人給綁了,知道嗎。”


    像個老太太般念叨完後,姬文逸在古伶舞的目送下一臉幸福的出了房間。


    而在姬文逸離開後,緲兒才端著古伶舞的洗漱用品從外麵進來。


    古伶舞看到緲兒後先是狠狠的打了個哈欠,然後對著她揮揮手到:“撤了吧,我這兒還沒睡呢,不用洗漱了,我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是。”緲兒看著古伶舞精神不濟的樣子,不由有些心疼。


    “小姐不若先吃點東西再休息吧。”緲兒輕聲建議。


    “行,給我煮碗麵條吧,吃了我就睡會兒。”古伶舞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肚子,隨即又說到:“熬鍋粥備著,不要太稠,等無憂回來了吃。”


    “是。”


    緲兒應聲後又端著古伶舞的洗漱用品退了出去,不過在心中卻是不由想著:


    自家小姐貌似開始關心人了,看來那逸王是真真入了自家小姐的眼。而且,這些天逸王每天都跑到她家小姐房間留宿,而她家小姐也都默許了,想來兩人之間是有不同了……


    不說古伶舞這邊,姬文逸坐在馬車裏緩緩往皇宮前進著,閉目養神間心裏卻是想著昨晚他和舞兒從九尾天狐那聽到的事情:


    原來幾百年前,不止是人族的修煉者,就連九尾天狐這種有修為的異獸也參與到了“界”的開辟中。


    也是從九尾天狐的敘述中讓姬文逸知道,原來所謂的“界”不過是當初那些修煉者集合他們的能力在現有的這片天地間硬性開辟出來的一個小空間。


    然後再用陣法把當時所剩無幾的靈氣全都吸收且禁錮到小空間裏,讓那片小空間變成一個充滿靈氣的地方。


    再然後,當時的人族修煉者們和異獸修煉者們就全都龜縮到那小空間之中。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修煉者們發現隨著他們修煉等級的增高,所需要靈氣的越多,小空間中的靈氣也開始出現匱乏的情況。


    於是,人族修煉者就開始排擠九尾天狐這類異獸修煉者,到後麵更是為了靈氣之爭,人族修煉者開始向異獸修煉者下殺手。


    而且人族修煉者中還開始謠傳異獸修煉者為邪修,這種謠言漸漸擴大,甚至傳出“界”中到當時的外界,也就是現在這片空間。


    漸漸地,無論是“界”中還是“界”外,異獸修煉者開始被所有人族擯棄、追殺,到最後異獸修煉者更是直接被冠上了妖物的名字。


    而這次出現的這隻九尾天狐的妖魂,就是當初在界中被殺死後以魂體殘存在界中好幾百年的異獸修煉者。


    之前兩處空間的禁製出現裂縫,身為魂體的九尾天狐終於是抓住機會重返這片天地。


    為了報複當年人族對它們的殘殺,以及重振他們九尾天狐一族,這隻九尾天狐才會想到以附身奪舍的方式來到啟國。


    本來在它的想法裏,以它近千年的修為,奪舍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但到了這裏發現了姬昂宵的計劃後,讓它又有了新的打算。


    它恨,不單單恨人族,更恨當初那些人族修煉者。


    所以在知道姬昂宵的計劃後,它想著等姬昂宵奪舍了姬文逸,再待他攻下“界”後,它再出手控製姬昂宵,這樣不費一兵一卒它就能占據這片天地,同時也能報了這幾百年的仇。


    這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做法,如果實施得當,那它九尾天狐一族就可以真正崛起。


    可惜它沒算到這片天地除了有姬昂宵那樣的邪修,還有古伶舞這樣的特例。


    昨晚的突發事件不僅讓它所有打算落空不說,姬昂宵在暗中的計劃也全都暴露了出來。


    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姬文逸收回思緒。


    現在的他們雖然知道了宮中人的身份以及他的計劃,但想要阻止那些事情的發生,他們還沒有想到具體的辦法。


    話說如果不是因為姬昂宵的計劃太過血腥暴力,或者說姬昂宵的計劃不牽扯到那麽多的普通人,姬文逸對於他是否要飛升,是否要在“界”中搞風搞雨都可以不去在意。


    但偏偏,不說其他地方了,單單啟國之中,就他知道的情報,姬昂宵在背地裏已經屠殺了幾十萬人。


    那可是幾十萬人,不是牲口,不是螞蟻,那樣殘暴的做法,讓姬文逸在膽寒之餘更加生出了強烈的保護欲——他想保護啟國那些無辜的百姓。


    因為他不知道就因為一個“界”,對方還會做出多少違背天理,喪盡天良的事。


    馬車緩緩停下,姬文逸知道這是到了皇宮之中。


    下了馬車看著上方巍峨的殿宇,看著眼前長長的台階,看著台階中間那副巨大的石刻——第一次,姬文逸在這其間看到不是莊嚴肅立,不是金碧輝煌,而是猙獰和血腥。


    “十三皇叔。”


    太子姬呈憲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姬文逸轉過身就看到姬呈憲正從宮門方向向他走來。


    隨著他的靠近,不知是怎麽回事,姬文逸突覺渾身的汗毛在瞬間就站了起來,那種陰冷惡寒的感覺就仿佛……仿佛……


    姬文逸開始快速回憶上次他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好像是——五年前宮中怨氣爆發那晚的感覺。


    怨氣?


    姬文逸心下一驚。


    難道太子也被汙染了?


    如果是的話,那他到底是怎麽去染上這滿身怨氣的呢?


    這皇宮中是否還有什麽他還沒發現的東西嗎?


    “請十三皇叔安,昨日聽聞皇叔病了,今日可好些?”姬呈憲十分有禮的說著。


    咳!咳!


    姬文逸以長袖遮住自己的口鼻幹咳兩聲,這樣的動作扯的他喉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但也是因為這般真實的疼痛,讓姬呈憲確認姬文逸是真的生病了。


    “皇叔若身體還未痊愈,不若多休息兩日?”姬呈憲關心的說著,甚至直接上手想去攙扶姬文逸。


    看著那伸向自己的手,姬文逸下意識的避了避,隨即想到什麽,忍著嗓子幹滯的疼痛說到:


    “今日上朝我將宣布由你代理朝政,後續幾日我需要在府中養病。”


    姬文逸的聲音沙啞的厲害,聽到姬呈憲的耳朵裏都讓他不禁皺眉。


    但就算如此,姬呈憲在聽完姬文逸的話後卻是眼中猛的一亮,那無論怎麽壓都壓不下去的嘴角顯示出了他內心奔騰的情緒。


    “這……是否要向父皇請旨才行?”姬呈憲有些忐忑的說著。


    掩在官服長袖下的手卻是死死捏緊,想以指甲掐進手掌的疼痛來壓抑自己激動的心情。


    “你父皇身體也不好,之前讓我代理朝政時就說過全權由我做主。”姬文逸緊皺著眉頭,一臉痛苦的說著:


    “你是太子,要早日擔起啟國的重任。”


    “是,呈憲一定不會辜負父皇和皇叔的期待。”姬呈憲一聽完姬文逸的話,頓時再也掩飾不住他內心的狂喜,一臉高興的向姬文逸道謝。


    “皇叔身體不適,不若讓呈憲扶您上去吧。”第一次,姬呈憲以無比恭敬的態度向著姬文逸微微彎下了腰。


    “不用,我自己走,你日後也要注意,身為上位者,一定要堅守自己的形象。”姬文逸說完,直接昂首闊步的向上方的大殿邁步。


    如果是以前,姬文逸這般態度在姬呈憲看來那絕對是妥妥的挑釁。


    但經過剛才姬文逸一番疑似退位讓賢的對話,姬呈憲現在除了滿腦子的興奮,根本不在意姬文逸對他的態度到底如何。


    甚至在看到姬文逸走上台階後,他很是恭敬的跟在了姬文逸身後,幾乎是踩著姬文逸踏過的腳印亦步亦傾的往上走著……


    逸王府中,吃過麵條剛睡下的古伶舞隻覺得自己才入睡而已,迷糊間就聽到有人進入她房間的聲音。


    警覺的起身看向來人,古伶舞不由驚訝的問到:“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姬文逸看著古伶舞,一邊解披風一邊就想說話,但剛張開嘴就聽到古伶舞再次說到:


    “你別說話,我讓緲兒在木榻那準備好了紙筆,你去寫。”


    姬文逸笑了笑點頭,把披風隨手往地上一扔就坐到窗戶邊的木榻上快速寫著:


    早朝未完,我也告假,太子代理朝政。


    古伶舞見姬文逸笑的一臉奸詐,待看到他寫出的原委後,隻微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錯,這天底下不是隻有他才能生病修養。”


    古伶舞笑了笑,不禁在心中為姬文逸的聰明才智點讚。


    反正現在裏麵的人已經不會放過他了,他又何必還去維護那莫須有的麵子呢。


    而且朝中之事姬文逸本來也不感興趣,既然太子惦記著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交出這個燙手山芋。


    現在他稱病修養在家,宮中之人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再宣他進宮。


    明處既然躲過了,那暗處嘛——以古伶舞的想法,她真心不帶怕。


    雖然她自己是沒法出手,古家英靈也盡數在沿海沒有回來,甚至於小有所成的古仲也趕到沿海去支援沒在這裏,但她身邊有燭九陰啊。


    燭九陰一出,古伶舞相信別說一個姬昂宵了,就是十個、百個、千個姬昂宵來了估計都不夠它一口吞的。


    皇宮中,看著外麵並不炙熱的太陽,姬昂宵坐在自己的寢殿中莫名有些煩躁。


    按照以往的慣例,此時早朝應已結束,但昨晚離開時說過今早一定回來的小狐狸卻半個人影都沒看到,這讓幹等了一晚的姬昂宵頓時覺得不對勁。


    拿起一本書默默翻了幾頁,姬昂宵突然對著殿外喊到:


    “來人。”


    “陛下。”


    幾乎在姬昂宵的聲音剛一落地,果公公的身影就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今日早朝如何?”


    姬昂宵狀似隨意的問到。


    “回陛下,早朝一切順利,就是逸王殿下身體不適,今日早朝時已讓太子代為理政,待他康複後才會收回理政權。”果公公如實說到。


    說實話,這個消息也不過是剛剛傳過來而已,果公公沒想到這麽巧陛下就問到了,頓時有些慶幸自己消息收的及時。


    “你說什麽?”


    姬昂宵聽了果公公的話頓時臉色一黑,手裏的那本書就被捏出了無數褶皺。


    “陛下,這……”


    果公公一見姬昂宵的樣子,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變臉,但反射性的就跪到了地上。


    “逸王怎麽了?”姬昂宵盯著地上跪成一團的果公公,滿腹的火氣都有點壓製不住般。


    “逸王殿下病了,今日早朝都沒完就先回府修養了,然後還宣布近期由太子代為理政。”果公公一頭虛汗的說著。


    病了?


    太子理政?


    許久,姬昂宵終於是壓下了心中的惱怒,淡淡的開口到:


    “既然如此,朕倒是該去看看小十三了,這朕病倒沒多久他也病了,莫不是在朕傳染的吧。”


    這……果公公跪匍在地上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還不去安排!”姬昂宵冷冷的說到。


    “是。”果公公滿腹疑問的應到。


    他沒想明白,明明陛下自己都病了,為什麽還要去探望十三王爺,也沒明白十三王爺病了陛下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昨晚兩人不是還好好的嗎?


    貌似還說了一些他們這些奴才不能議論的話題。


    現在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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