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府角門內,一群家丁紛紛聚到管家洪波的身邊看著門外兩頂精致的宮轎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兩年他們王府和宮中那位關係緊張,外人也許不清楚他們這些府裏的人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們王爺閉門兩年不出,好不容易讓某些流言蜚語平靜了下來,這宮裏在此時卻要送人進來,這其中要說沒貓膩誰都不會信。


    “洪伯,現在可怎麽辦?”


    一名家丁湊到洪波耳邊小聲問到。


    洪波看著門外的場景,心裏也是百轉千回。


    昨天他家王爺和古家小姐私下成親一事因為古太尉在府外鬧了一場,頓時是弄得人盡皆知。


    雖然最後被他們王爺給圓了回去,但這其中的蹊蹺想來有心人肯定也是會好好探究一二。


    而今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應了那句不知誰說的他家王爺給古小姐衝了喜,這昏迷兩年的古小姐竟是真的醒了。


    他家王爺那高興的,一大早急吼吼的就拉了幾車禮物往古府送,明麵上是說因為昨天的事去和古太尉道歉,但置辦禮品的他可知道他家王爺說那是補的聘禮。


    送聘禮這般重要的事按洪波的想法,他家王爺的做法是不地道的,可自家王爺對古家小姐是個什麽心思他作為全程經曆人那可看的是一清二楚。


    他想著既然他家王爺這麽決定了,兩人也有先帝賜婚,而古家小姐那身體確實不怎麽好,便也就順著他家王爺的意思辦了。


    可誰知他家王爺這前腳一走後腳那裏就來了聖喻,這讓他們這些做下人可不敢隨便應承。


    “叫個侍衛去把王爺追回來。”


    洪波想了想,最後也隻能想出這麽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他家王爺要是看到現在這個場景會是個怎麽處置方式。


    “洪伯,您忘了王爺出門前就讓付侍衛打過招呼,今天誰也不能打亂他的安排,在他回來之前我們還得把他布置下來的事給盡數安排妥當。”


    還是之前說話的那名家丁,他在聽了洪波的話後立刻提醒了一句。


    “對,被這茬鬧得我還真忘了。”


    洪波被那家丁一提醒才想起姬文逸剛才興衝衝出門時說過的話。


    今日他們這些家丁婢女的不僅要把整個王府裏裏外外給清洗個遍,府中各處的門檻台階還得立刻整改。


    廚房全天候開始備著各種吃食,府醫的小院也要備好各種湯藥以便不時之需。


    甚至是那養在府中空閑了兩年的繡娘們也被安排加班加點的開始製新衣、新被褥。


    反正一句話,因為古家小姐醒了,他們家王爺要讓整座逸王府都幹幹淨淨,而古家小姐那兒更是要精細又精細的伺候起來。


    “洪伯,要不您去請示一下那位吧,要是她開了口,想來王爺回來後也會順著她的意思辦。”


    那家丁看著此時僵持的局麵也確實沒有辦法,最後隻能把主要打到他們心中最能做主的人身上。


    “這……”


    洪波看了看那家丁,又看了看門外被多名宮人擁促在那的兩頂宮轎。


    雖然那些宮人沒有過多的言語,但那眼神的不滿已經明顯快要溢出眼眶了。


    “行,我去王爺院子請示一下,你們可把這兒看好了,沒人發話千萬別讓他們進來,不然最後受罰的可是自己。”


    洪波想了想,也隻能急匆匆的往後院小跑而去。


    他現在去哪兒?


    當然是去找那被他們王爺捧在心尖寵著的古家小姐。


    整座逸王府中所有的人在兩年前就知道,這王府裏真正說話頂用的也隻有那古家小姐。


    隻是這古家小姐身子弱,非一般情況不說出府了,連她的院門都不出。


    而他們王爺自古家小姐搬到王府中後,那是見天兒的往人家院子裏跑,到後來更是不合禮數的直接搬到了人家院子裏。


    隻是再不合禮數,這些都是他們府中自己人知道,誰也沒敢往外傳。


    現在兩人成親了,雖然連個正兒八經的儀式都沒舉行,但他家王爺說兩人成親了那就是成親了,他們誰又敢反駁嗎。


    別看他們王爺平時對誰都彬彬有禮的,哪怕是麵對他們這些下人也不會隨意甩臉色,可一旦任何事牽扯到了古家小姐身上,那他們王爺的態度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轉換——


    等等,他現在是不是該稱古家小姐為王妃了?


    既然他們王爺都說昨天是兩人成婚的日子,那他作為府中老人,一些細節就必須做到位。


    這般胡亂想著,洪波往姬文逸小院的腳步跑的更快了。


    而此時姬文逸的臥房中,古伶舞從儲物空間裏挑挑揀揀好半天才終於找到了一些以前收集的靈石擺成一個上古聚靈陣,都還沒來及啟動,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在院子裏響起。


    “是誰?”


    古伶舞停下手裏的動作衝著門外問到。


    “王妃,小人管家洪波,有要事請王妃定奪。”


    門外,洪波並沒有踏入房間,甚至是在離房門還稍稍有些遠的地方就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在聽到屋內那兩年沒響起的女聲後,心中寬慰的同時也趕緊說出自己的來意。


    “你說。”


    古伶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正紅裏衣,左右張望一番發現周圍竟是沒有她的衣服,最後也隻能就這麽隔著房門和對方交流。


    “宮中來人,那個……就是……”


    當洪波要說起正題時突然發現,他剛才腦子一熱怎麽會想著把這事拿來問王妃呢,他是不是老到腦子傻了。


    “你說吧,無憂不在府中嗎,既然問到我這兒了?”


    古伶舞聽出了門外洪波的遲疑。


    “王爺親自到太尉府報平安去了,現在就是,那個——皇上口諭,王妃年幼體弱,王爺身邊多年無人照料,為安先帝遺願,特從宮中秀女中選出兩名德才兼備者賜予王爺,現在人已經送到府外角門處了。”


    洪波頓了頓,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府外的事。


    賜秀女?


    莫名的,古伶舞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場久違的宅鬥大戲。


    話說當初她以為在古家能有這種大戲上演,結果沒想成古家信奉一夫一妻製,一家人都寵著她和她娘兩個唯二的女主子,根本就沒任何戲可唱。


    現在可好,她這剛成親竟然就有人上趕著給她搭台子,她是不是——不對。


    古伶舞默了默。


    貌似這啟國皇帝姬建明死了,姬昂宵被她當花肥了,那麽現在的啟國是誰呢?


    姬呈憲?


    他那腦子當皇帝貌似就是個敗家玩意兒吧?


    而且按照她爹和姬文逸對啟國的重視,應該不會讓他那麽輕鬆愜意的鬧幺蛾子才對。


    “洪伯,現在的皇帝是誰啊,他之前送過多少次人來了?”


    古伶舞突然問到。


    “呃——回王妃,兩年前太子就繼位了,隻是太子繼位後王爺就一直沒再參與朝政,也未踏出王府半步,所以,其實,這是第一次送人來府上。”


    洪波老實的說到。


    還真是姬呈憲那個腦子不清醒的人啊,隻是——


    第一次?


    她這剛醒就往府中送人?


    古伶舞立刻警覺到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變故。


    但現在她沒法出門,姬文逸也不在,她想多問點什麽又覺得還是等姬文逸回來再說比較好,至於現在府外賜下的秀女……


    古伶舞勾了勾嘴角,終是對著房外的洪波說出了她的決定。


    太尉府——


    古道因為昨天姬文逸擅自迎娶古伶舞的事心裏一直不是很舒服。


    其實不止他,整個古家人都對姬文逸昨天的所作所為覺得很不高興。


    甚至於這兩年間,因為姬文逸那邊不讓他們再去探視古伶舞一事,雖然中間有西宜調和,但還是讓古家人對姬文逸頗具微詞。


    而昨天古道因為一時衝動而率府中侍衛圍了逸王府的事在整座啟天城正熱烈傳播著,這讓古家又一次成為了啟天城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所以今日古道非常強硬的直接沒去上朝,而是窩在家裏黯然傷神。


    “道哥,算了。”


    山水澗中,雲氏也是一臉無奈的和古道一起坐在曾經古伶舞最愛坐的黃角樹下的木榻上泡著早茶。


    這山水澗自古伶舞搬走後已經成為了古道夫婦最愛待著的地方。


    兩夫妻每次一想古伶舞了就會坐到這裏,學著她曾經最愛的模樣煮著茶,聊著天。


    “舞兒天生不凡,她的狀態現在全靠逸王的靈氣滋養著,我們就是天天去看她也不能幫上什麽忙。”


    “而且小西不是每次來都會給你看那個什麽小視頻嗎,咱們舞兒會好好的。”


    雲氏開導著,想到上次從西宜的寶物中看到自家小女兒的樣子,雖然她一動不動,但氣色卻是頂好。


    “嗯,昨天見到逸王,他那臉色看著還不如我們舞兒好,想來他也是受苦了。”古道抿著嘴,雖然他對姬文逸的做法還是不滿,但並不表示他看不到對方為自己女兒的付出。


    “隻要舞兒好好的,我們就安心了不是嗎?”


    雲氏見古道的樣子,不由溫柔的笑笑了:


    “其實逸王還是不錯的,從和舞兒賜婚後他對舞兒就一心一意的,想當初舞兒嫁入皇家一事我還頗為憂心,但看著他對舞兒的態度,我——”


    “老爺,夫人,逸王殿下來了。”


    雲氏正想再說些什麽,就看到阮大跛著腿從山水澗外急急的趕來。


    “他怎麽來了?”


    古道乍一聽姬文逸過來,腦子裏不由想著對方不是一直守在舞兒身邊寸步不離嗎,現在突然過來,難道——


    不說古道,就連一旁的雲氏也在聽到姬文逸過府後心裏也是瞬間就緊張起來。


    “老爺,逸王殿下說小姐醒了,醒了。”


    阮大激動的把他剛才收到的消息快速的說了出來。


    誰知他這話剛一出口,就看到古道一個輕身,許久不曾動武的他竟是直接橫跨過整個小池塘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你說什麽?”


    古道一臉激動的看向阮大。


    隨即他隻覺耳邊一陣勁風閃過,那是同樣許久未曾動武的雲氏也運起了輕功來到他身邊。


    “醒了,逸王殿下親自來報小姐醒了。”


    阮大說著,那一臉褶子的臉上竟是笑出了朵朵菊花。


    “真的嗎?”


    一旁,雲氏頓時激動的有些找不到話語。


    “哎呀,問他作甚,我們直接去問姬文逸。”


    古道說著就火急火燎的開始往外衝。


    而雲氏作勢要跟上他的腳步,隨即想到什麽又趕緊停了下來,對著同樣的一臉激動的阮大的吩咐到:


    “快去通知四少爺,讓他也到大廳裏去。”


    “是,我這就去。”


    話畢,雲氏看到阮大離開後才再次運起輕功追著古道而去。


    兩人匆匆趕到前廳,也沒在意那一箱箱正往大廳裏擺的大箱子,在看到站到大廳正中的姬文逸後,古道率先開了口:


    “舞兒真的醒了?”


    “爹,娘,小婿就是來給二老報喜的。”


    姬文逸看到古道和雲氏竟是以輕功飛奔而來,立刻說出自己的來意。


    “真的嗎?”


    得到姬文逸的肯定,雲氏不禁立刻紅了眼眶。


    “比珍珠還真呢,姥姥。”


    姬文逸身側,陪同他一道過來的西宜看到雲氏的模樣立刻乖覺的站到她身邊扶著她把她安置到上位坐好。


    “娘醒了,昨晚就醒的,現在正在家裏調養,我和姬…那誰怕你們擔心,這不一早就趕過來告訴你們這個好消息嗎。”


    西宜用著他一貫的態度對著雲氏再三確認到。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雲氏得到肯定的答案,那擔了兩年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還在調養?是有什麽後遺症嗎?留下病根了?找大夫瞧過沒?要不要請禦醫出宮看看?”


    而和雲氏不用,古道雖然也確定自家女兒醒了,但聽到西宜說還需要調養,立刻擔心是不是還有什麽意外情況。


    “哎呀,一個好好的人躺兩年醒來肯定也會有不適的,你看無憂的樣子也知道肯定沒事了。”


    雲氏聽著古道的話,立刻不悅的撇了他一眼,那表情分明是覺得古道說的話是在咒自家女兒的不好。


    “對對對,要調養,好好調養。”


    古道被雲氏這麽一蹬,瞬間也察覺到自己話中似乎代表的意思並不那麽美好,隨即笑嗬嗬的就改了口。


    “小西啊,你有沒有拍你幹娘醒來的視頻啊,快放給姥姥看看。”


    雲氏聽到古道改口,立刻神情愉悅的衝著西宜招了招了手。


    “呃~太激動,我忘了拍了。”


    西宜被雲氏的話給問的一愣,隨即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看什麽視頻,這人都醒了,咱們直接去逸王府看不就行了,來人啊,備馬,不,備馬車。”


    古道在這時也是腦子清醒過來,隨即就開始嚷著要到逸王府去看人。


    而一旁,姬文逸看著明顯激動萬分的古家夫婦,這到嘴邊的話是半天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這兩年隔絕古家人探望古伶舞的行為在古家人心裏肯定很不好,昨天他擅自迎娶古伶舞的事更是會讓古家人對他產生厭惡,但為了古伶舞,哪怕事情重來一次他也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隻是現在他的舞兒醒了,他也知道古家人在他的舞兒心裏是有分量的,若他不能打好兩家的關係,若後麵讓舞兒夾在他與古家之間難受,那……


    “你不用擺出這種臉,既然舞兒醒了,之前的任何事我都可以不計較。”


    就在姬文逸不知所措的時候,古道大咧咧的聲音卻是傳入了他的耳朵。


    “行了,咱們快去你府上,這次你若再攔著不讓我們見女兒,我們就真要和你生氣了。”


    雲氏見姬文逸有些愣神的樣子,也趕緊起身催促。


    “小婿謝謝爹娘體諒,舞兒現在醒了,我當然不會攔著二老和她親近,隻是這……”


    說實話,姬文逸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表情,但按照古道剛才的話來看,肯定不好看甚至於很尷尬就對了。


    但就像古道說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舞兒醒了,其他之前發生的任何事都沒有追究它的意義。


    隻是——姬文逸指了指還在往大廳堆放的木箱。


    “這是小婿備下的聘禮,因為昨天的事太過倉促,所以……這隻是聘禮的一部分,小婿後續會分批次送到府中來的。


    舞兒和我的婚事有些特殊,望爹娘不要計較小婿對舞兒的求娶心切……”


    “嗬,你求娶心切就能半點禮數都沒有了嗎,你那是在敗壞我們小五的名譽。我告訴你姬文逸,現在我們小五醒了,她到底願不願意嫁可不是你心不心切的問題了。”


    姬文逸的話未說完,一道冷冷的男聲就從大廳後傳來直接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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