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的屋子門鎖著,但這難不倒四人,判官蹲下身子,剛鼓搗了一會兒,門便開了。


    四人一抬頭,開門的是個女人。


    那女人麵容清秀,少見的遠山眉下是一雙波光粼粼的眼,在長長的睫毛下閃動。


    女人的嘴很小,沒有化妝,純色極淡,天生帶著一股子病容。


    四人尷尬地笑了笑,判官則直接僵在了原地。


    那女人見著眼前這架勢,四個陌生人站在門口,一個人左青龍右白虎,還蹲在地上翹著自家的鎖,也是嚇得不輕,回過神來趕緊關門。


    此時冰塊一樣的冥王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撐住了門:“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人嚇得臉色蒼白,岑今今也被冥王這突如其來的發問搞得摸不著頭腦。


    倒是季子訓反應過來,展現出自己標準的陽光笑容:“你好,別害怕,我們是陳雲的朋友,就是來詢問一些她有關的事。”


    女子遲疑地盯著他們。


    判官吹吹胡子,小聲嘟囔:“那警察也不說清楚還有人合租……”


    最後在季子訓的笑容攻勢下,四人終於進了屋。


    “前幾天我有事回家了一趟,沒想到昨天晚上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趕回來,準備收拾收拾東西搬出去住一段時間。”


    “你住哪兒?“一直沒說話的冥王突然又開口。


    那女子又是一愣。


    “我們老板看起來冷漠,其實內心熱情,他這是關心你呢。”判官趕緊說。


    那女子笑笑:“我叫沈月書,準備暫時住一段時間酒店,順便重新找房。”


    “你可以住我家。”冥王再次語出驚人。


    沈月書則再次愣住。


    “這有點過了啊,哪有剛見麵就邀請別人住你家的啊。”判官扯扯冥王衣袖,小聲說。


    季子訓倒是一臉了然,笑著說:“我這朋友確實比較熱情,他一直就這樣,你別太介意。不過他家挺大的,你要是找不到合適的住處,確實可以考慮他家。”


    沈月書笑了笑,點點頭,卻也忍不住多看了冥王兩眼。


    四人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線索,血跡雖然清理過,但印子仍然明顯,大都集中在陳雲的屋子,從床上到地上,幾乎浸透了地板。


    “難怪警察判斷多半已經死亡,這流血量……”判官搖搖頭。


    “看樣子應該是在床上受到襲擊,然後被拖到地上。”季子訓說。


    “可能已經被分屍了。”冥王突然開口。


    “為什麽?”岑今今和沈月書好奇地問。


    冥王沒有回答,隻是指了指腳下,那裏的印記較別處更深,甚至還有刀斫斧砍的痕跡,岑今今一下子想到了砧板,胃裏一陣翻騰。


    沈月書顯然也不太好受,退到陳雲房間門口,別過臉。


    季子訓看著那痕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判官則皺著眉,從屋子這個角落走到那個角落,就差沒有趴在地上看床底了。


    一番折騰下來,幾人也沒有更多的收獲,便要告辭離開。


    沈月書表示送送他們,一行人剛下樓,便見樓梯口蹲著一個小男孩。


    說小也不小,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瘦瘦的,不太高,看上去很單薄。


    他本在樓下踱步,一見幾人下來,便後退了幾步一直站到了花壇邊轉角處,然後怯生生地往這邊望。


    倒是沈月書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小飛,你怎麽在這?”


    那小孩也沒有回答,隻是看了沈月書一眼,然後飛快地跑開了。


    “這是誰?”季子訓問。


    “前邊街上的一個小孩,父母不在,從小和奶奶一起生活,怪可憐的。”沈月書說。


    季子訓點點頭。


    “這事兒挺怪的。”走出小區,判官說。


    “怎麽?”


    “按道理來說,生老病死都有定數,我剛讓地府那邊查了查,這個陳雲陽壽未盡,不該死啊。”判官抱著手機,看著地府工作群裏牛頭發給他的生死簿查詢結果,皺著眉說。


    “陳雲的靈魂也沒有找到?”季子訓問。


    判官點點頭:“以前也確實出現過死了的人拖著不到地府報道,但是一般死亡三天以內的鬼魂離不開自己死亡地,咱們派出鬼差一找就能找到,但是剛剛那屋,我看了一圈,根本沒有魂魄,連死氣都沒有。”


    “死氣?“


    “俗話說得好,人活一口氣,說白了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是一股氣,活著有精氣神氣,人快死的時候,都會有一股死氣,之前有些算命的就靠著看這股氣斷吉凶禍福。”


    “有沒有可能,是陳雲隻是在屋裏受了傷,並沒有死在那裏,所以你在她屋裏找不到魂魄也找不到死氣呢?”岑今今問。


    “不會,”判官搖頭,“死氣過處,會留下痕跡,雖然一般鬼差不一定察覺,但像我這種判官還是能看出的。而陳雲的住處,現場看起來慘烈,卻是一點死氣都沒有。”


    “這說明她本身陽氣正健,很可能隻是受了傷,並沒有死。”季子訓說。


    “也有可能是死了,”冥王突然開口,“隻是是我們掌控之外的死了。”


    “你們掌控之外?“岑今今有點摸不著頭腦,還有什麽生死是地府掌控之外的嗎?


    判官一臉沉重:“如果是這種情況,那咱們恐怕有大麻煩了。”


    季子訓點點頭:“嗯,這麽大紕漏,怕是你們地府今年的年終獎都沒了。”


    判官瞪了他一眼:“閉上你的烏鴉嘴。”


    連一直不為所動的冥王也忍不住看了季子訓一眼。


    季子訓則仿佛沒有看見,轉過頭衝著岑今今笑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停車的位置,正準備上車,冥王突然說:“我忘了件事。”


    “什麽?“眾人望向他。


    他冷著臉,一本正經:“我忘了問她要聯係方式。”


    岑今今當場愣在原地。


    判官顯然也愣住了,然後長長地歎了口氣,一臉哭笑不得:“大人,這有點過了吧,就一個凡人,你還真想泡人家?”


    冥王瞪了他一眼,轉身往回走。


    “別管他了,咱們走吧。”季子訓笑笑,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季子訓坐上車,見判官並沒有上車的意思,便探出頭,說:“你不覺得,那個女人很眼熟嗎?”


    “嗯?”判官愣了愣神,然後一拍腦袋,說了聲“我靠”也鑽進車門。


    ”我就知道,跟你這個妖怪在一起準沒什麽好事。”判官一邊係安全帶,一邊氣呼呼地說。


    “哪能這麽說,這對冥王大人來說可是大喜事呢。”季子訓坐在後座,悠然地往後躺了躺,“不用感謝我了,送我們回引香就好。”


    “你讓我給你當司機?”


    “不是讓,是請。”季子訓對著判官做了個請的姿勢。


    判官哼了一聲,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一腳踩下油門。


    “你們認識沈月書嗎?”岑今今一頭霧水地問。


    “不認識,”季子訓笑笑,“隻是像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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